小镇教师 第1章 前途似锦

“薇薇，祝你前程似锦！”

繁繁拖着行李箱站在外面，有些不舍的和吴薇薇告别。

对于留在这间房子的最后一个人，张繁繁有些替她可惜，多好的姑娘，又是大好的青春，为什么要把青春挥洒在这个不会开出花的地方呢？

不过这些话，张繁繁没有说出口。

“嗯！”

门口的女孩应了一声，声音很温柔，和她这个人一样，温温柔柔，好像没有一件事能让她生气。

有时候，张繁繁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个不染凡尘的仙，无欲无求，不爱不憎，她应该去峨眉山修道而不是来这职场。

这样的性格不适合职场。

“再见！”

“嘭——”

大门从外面关上，张繁繁已经走了。

吴薇薇走过玄关，在客厅的简易沙发上坐下。

客厅里的双人床上面早已被搬空，不算大的房子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前程似锦吗？吴薇薇闭上眼睛想，也许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有前程似锦的未来，但她不会，她会有一个安稳的未来，一个在自己计划中安稳的未来。

人生有百年，有些人的经历跌宕起伏，充满乐趣，拥有很多的享受人生的权利。而有些人，连活着都要拼尽全力，他们想追求有些人眼中不屑的安稳生活都要穷尽一生。

“天猫精灵！”

吴薇薇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客厅中没有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突然反应过来，天猫精灵是繁繁的，繁繁走的时候已经将她带走了。

习惯了客厅里有天猫精灵的声音，现在这样还有一点不习惯。

其实她也很喜欢住在这个宿舍的小伙伴们，和她们在一起很快乐，比在学校宿舍相处的还要融洽。

如果这样快乐的时光可以再久一点，那该多好啊！

吴薇薇头往后仰，轻轻的靠在沙发上。

脑海中想起了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小伙伴们。

大家都是去年的毕业生，在这家新公司一起实习，度过了友情上很愉快的一年。

新公司意味着压力大，事情多。

到了后期，矛盾越积越多，同事们开始不断的离职。

最先离开的小静是因为参加考研，第二个离开的是文娴因为男朋友买了房，她想就近工作，之后的乐乐，小崔离开也是因为考上了编制，最后离开的繁繁是因为家里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在最委屈的时候，她也想过离职，但是理智压住了这种想法。

首先，她是专科生，学历达不到考研的要求，只能两年以后再以同等学历考，其次，考编她连自己的家乡都回不去，很多地方都不符合报考要求，最后，在家附近她找不到月薪四千还包吃住的工作。

她家在山连着山的农村，没有去县城的车，平时去趟县城要骑三个小时的摩托车。

如果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她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就是如此的贫穷。

所以，她不能辞掉现在的工作，三千保底，业绩吃饭，去年她有七个月完成了业绩，一年存了六万。以这个为基准粗略估算一年她最少能存下五万，小县城好一点的房子首付要十一万，干满三年，存够十五万，去小县城买个房子，再提升自己的学历，考证，最后去考家乡的编制。

有了编制就能在小县城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有了房子，就能在小县城有落脚之处，再也不用为了住处而担忧。

她也想过先考编，再慢慢攒公积金去买房，但是首付付不起。

每年还得把家人的保险安排好，重疾险一定要买，不然随便生一场病都能让她的计划落空。

她也没有勇气空白一年去考各种需要的证，专心考编。

因为会被说闲话。

怕父母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怕父母成为村里的笑柄。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说起来很可笑吧！

但这就是现实，从前她也认为大学是一个能让人变得博学，很成熟的地方，就像电视上方的都市白领，一个个光鲜亮丽，优秀夺目。

现在啊，她觉得这种事情是看人的，有些人，上个大学出来也不见改变多大。

比如说她，和那些优秀的人比起来她的天赋，智力，从小的学习习惯，学习效率都在一定程度上弱于那些优秀的人。

认识到自己的平庸，认识到自己的普通，然后接受自己的平庸和普通。

在不甘中悔恨，成长大概就是这样。

不知不觉在沙发上躺久了，脖子有点僵硬，吴薇薇从沙发上起来去了厨房。

不管生活怎么样，总要活好现在。

下午六点了，该煮饭了。

公司的宿舍是隔壁小区的一套房，新装修，房子的主人买了没来住，以前繁繁开玩笑说：“这间房子的主人大概是把我们当成了人体空气净化器，帮她吸甲醛。”

当时她没有说话，这样的房子比起她家以前那个不知道什么年代还会漏雨的土房子好。

后来政策好了，住上了安置房，条件好了许多。

至少明亮，洁净，没有无论怎么打扫都消不掉的难闻气味。

还记得当时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宿舍的时候，说了一句：“哇，还有地板啊！”

宿舍里的人都笑了，文娴说：“我们这边的宿舍都是这样的啊，你们学校的宿舍不是这样的吗？”

吴薇薇心想，她所在的学校宿舍还真没有这个明亮。

可能因为她是外地来的，也可能是因为有些老校区的宿舍的确不是很好，众人也就没再问。

……

吴薇薇熟练的开火，烧水，今天晚上就简单的煮个面条吃。

她喜欢喝面汤，和从小的经历有关。

小时候家里吃的东西很少，连盐都要将罐子煮了再煮。每次喝到有辣椒酱的面汤，她都觉得那是人间美味，被汤温暖熨帖的感觉真好。

原本辣椒酱是为了下面条，在没有菜的情况下只能靠多吃点辣椒酱才能吃下去更多的面条，白面条一般是没人能吃的下去的，酱油和醋更是宝贵之物，用这个下面条老人会心疼。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老家下面条可以配腊肉和鸡蛋，她这里也能放不少东西。

鸡胸肉，青椒，西红柿，青菜，想放什么放什么。

煮好面条，简单的炒了个青椒鸡胸肉，又将就面汤烫熟青菜，最后将青菜和汤都淋在面条上，一碗简单的青椒肉丝面就做好了。

这个方法还是文娴告诉她的，文娴实在看不下去她吃白水面，就告诉她这样煮面好吃点。

自从学了这个方法后，她再也没吃过白水面了，最差也有煎个蛋。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吃完饭后坐了一会就去洗澡看书睡觉。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谁停止转动，所以，不管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保持自己在动。

……

“早上好！”吴薇薇亲切的和前台姐姐打着招呼。

前台对吴薇薇回了个笑容：“早！”

办公室里，刘主管已经在工位上了。

刘主管家是本地的，有两个孩子，现在已经中年妇女，不过她入设计这一行的时间比较早，被这家公司召来当主管，平时是她管理着公司的事务，每月月初和老板汇报交计划表。

见到吴薇薇进来，刘主管问道：“小吴，上次让你跟的陈家的装修怎么样了？”

这个单原本是繁繁的，一个月前，繁繁提出离职的时候，这个单慢慢在往她手上移。

“陈吉和他老婆挺满意我们的装修的，但是家里老太太不愿意，说我们的装修对他们家风水不好，她要在客厅正中央摆个大鱼缸养风水鱼，她儿媳又不同意，儿子有点妈宝男又怕老婆，借着出差躲出去了，不管家里的事情，所以这件事一直在耽搁。”

刘主管瞪大了她本来就有些凸出的眼，：“小吴，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拖的越久对咱们越不利，你明白吗？”

“嗯，我等会就给陈吉打电话。”

才在工位上坐下，电脑还没打开，就听刘主管又说：“下午2:00我约了三个面试的，你和我一起面试，争取留下来俩。”

“好！”

吴薇薇一边等着电脑开机，一边在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

原本很拥挤的办公室现在只有她和刘主管两个人，显得很空旷。

这家公司并不大，开业当初招了六个人，现在只剩下她和刘主管两个。

隔着一张桌子，吴薇薇都能想出现在刘主管焦急的模样。

再小的公司只有两三个人是绝对撑不起来的，还有原来那一批跟着公司一起成长的人突然都离开了，对于一个一直觉得自己处于安稳环境中的主管来说肯定是措手不及。

小文走之前和她说过，老板想留她，因为她手上有一批客户，一旦她辞职没有人能搞定他们。所以开出的条件也不错，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觉得刘主管的管理方式有问题，要不然不会每个月都找我们对业绩，每次对业绩都要从头对起，很浪费时间，而且刘主管知道这是一份很不稳定的职业，她都不招人预备着，主管自己都理不清业务，她不想留在这里了，随便哪里找个工作都比这强。

吴薇薇相信小文的话，因为小文的脑袋很清晰，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能很快找到重点，好多她都算不清楚的提成百分点都是小文帮她算出来的，小文来的时候，公司的业绩涨了一大半，这也是老板想留她的原因。

刘主管现在找她一起去面试，怕是只想找个人撑门面，让来面试的人看看，这公司还不至于穷的连个人事都没有。

记得以前有次面试的时候，来了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人，刘主管没有留下她，反而在办公室里和她们说，今天来面试的人欺负她，涂个那么红那么有攻击性的口红。压她的气场，这样的人在这里留不住。还说那个人看不起这里，说这里很乱，面试都是主管亲自上阵，连个人事都没有。

不得不说，当时那个人说的很对，只是来看了一眼就发现这里的问题，偏偏刘主管还不想认清这样的现实。

在宿舍的时候，繁繁她们还和自己讨论，刘主管不留下这样的人才是不是怕被抢了位置。

现在，就算刘主管面试再有谈资，也没人和她一起讨论了。

看了眼时间，9：30 ，必须开始工作了。

和陈吉打了个电话，确定好了装修事宜，吴薇薇又动手改了设计图。

将图发给陈吉老婆，就可以开始着手装修了。

陈家老太太那里吴薇薇暂时还不想动，等到下午的时候再和老太太好好说一说。

回去吃个中午饭，下午接着改下一个案子。

1:30，吴薇薇提前去将面试场地打扫了一番。

出去倒垃圾的时候，看见陈家老太太面色不善的从楼梯口走来。

她见到吴薇薇，第一句话就是：“把你们这管事的给我叫出来。”

老太太声音太大，办公室里的刘主任已经听到了，她赶忙出来赔着笑，“您好，我是这里的主管，您是来找小吴看设计的吧。”

见到刘主管，老太太劈头盖脸就骂：“你们是什么害人公司，都说了不能那么装修，不能那么装修，还非要这样设计，你们是存心想破了我们家风水吗？还有你，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鼓动我儿媳瞎装修，我告诉你，我们家在这边可不止一套房子，本来想着你这套要是装的好的话，另外几套也给你们装修，现在看来算了。你们要是干不好，我大可以找别的公司干。”

说着，陈家老太太嫌弃的剜了吴薇薇一眼。

吴薇薇小声说道：“这次装修是陈先生找的我们公司。”

她很想说，陈吉都同意这样装修了，你不同意应该去找你儿子说，而不是她。

老太太一下暴起，“什么意思，难道我儿子找的你们，我就不能发表意见了，我可以陈吉的妈，这房子我也出了一半的钱，为什么装修我不能过问，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我说你设计的没有张繁繁好看，所以你对我怀恨在心，专门想破了我们家的风水。”

刘主管给吴薇薇使了个眼色，叫她先别说话。

“不好意思啊，小吴才从学校出来没多久，太年轻了，不会说话，我跟您保证，小吴是绝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怨恨你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要是您对这个设计方案不满意，小吴就在这里，你可以和小吴慢慢商量改动。”

“我还是很认可你们公司的。”陈家老太太的气总算是消了一点，她挥挥手，道：“刘主管，你先去忙你的，剩下的事情我和小吴慢慢说。”

“好。”刘主管走了。

临走时给吴薇薇甩了个眼色，叫她快点安抚这个老太太，后面还有面试呢，让来面试的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吴薇薇明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和颜悦色，“您不满意的地方是不是客厅中间没有养风水鱼，我曾经见过有个公司设计了一款可以养鱼的茶几，如果在客厅用上这个，既能满足你想在客厅养鱼的需求，又能满足陈先生茶几的需求，您看这样如何？”

这样的公司当然没有，但是现在网络发达，如此奇葩的桌子去网上定制一个不算太难。

陈老太太没有回应这个，她盯着吴薇薇，说话的时候头也跟着微微晃动：“我儿子儿媳都是重本毕业，都是知书达礼的人，要是他们知道你因为我曾经说过你不好的话而记恨我，他们也不会再找你做设计。我以前信任你，觉得你是个负责的人才会同意把我家的装修方案交给你，小吴，你要是因为这个记恨我现在就跟我讲，我立马退钱去找别的设计公司。”

“怎么会，我才入设计行业没多久，看见你认可我的设计方案很开心呢，怎么会记恨你呢，那句话反而对我的帮助很大呢，您说我的设计风格不如繁繁好，我回来还特意去找繁繁学习了。”

说着，吴薇薇打开了手机里的设计图，和陈老太太一起看，“你看，原本我都想不到在玄关这里用嵌入式的鞋柜，是繁繁告诉我，你们家的风格适合这样做，嵌入式看起来不占地方，能节省不少空间。”

陈老太太听到张繁繁提出的，火气消了点，她打开微信，一条一条指着和吴薇薇说：“小吴啊，你们年轻人刚出社会就是要学着点，说话一定要委婉，你看你以前给我发的消息，像什么话，连个表情符号都没有，冷冰冰看起来我很不好受，你看我给你发的，每次都加上一个笑脸。”

从这里，吴薇薇就知道陈老太太需要的是重视，不是来找什么装修方案的事。

她笑着说：“是是是，我的错，我发文字不喜欢发表情，下次注意一点，一定给你发表情。”

老太太这才算心情好了一点，得到小吴的保证后离去。

回到办公室，刘主管来到小吴身边，她道：“干我们这行的，就得受着点气，在客户面前忍住了，你可以回办公室里关起门来骂。”

这件事她都觉得有些过分，她怕小吴一个刚出社会的人会想不通，也怕唯一还留在这里的小吴受不了这气，一走了之。

吴薇薇整理桌子上的东西，回道：“我没事，就是觉得有这样的婆婆在，估计她儿媳也会和她闹矛盾吧！”

见吴薇薇没什么异常，刘主管道：“走吧，面试的来了两人，我们一起去看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第三个人应该是放鸽子了。

“好！”

这次来面试的两个人都是C市美院毕业，和文娴来自同一个学校。

看着她们青春洋溢的面庞，听着她们对未来的职业规划，吴薇薇突然间还挺羡慕她们的，羡慕她们身上的活力，羡慕她们的斗志。

不像她，才出来一年，身上的年少轻狂都被磨灭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很难再回来了。

说起来是她们面试人，其实是那两人面试她们，只要对方觉得这里可以选择，那就达到了面试的目的，招到人。

最后这两个人顺利的入了职，吴薇薇带她们去一间空屋子填了入职表。

收表的时候，吴薇薇对二人说：“恭喜入职，以后都是同事了。”顿了片刻，吴薇薇又道：“祝你们——前程似锦！”

她喜欢看见这种风华正茂的感觉，也不吝啬祝福她们。

面对这有些莫名其妙的祝福，那两人有些懵，心想，这人也太热情了吧，才来就说前程似锦，但是还得礼貌一下：“谢谢，希望以后前辈能多多带带我们。”

这家公司对于实习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包住，有餐补，还能盖实习证明的章。

吴薇薇，像草一样微小，但是微小连起来也可成一片草原，这个名字也寓意着女主像小草一般坚韧，在黑暗的土壤中也能拥有冲破黑暗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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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途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