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逸感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痛,左侧脸颊明显肿了起来,他稍微扯一下嘴角,整个左侧的面部神经都开始抽动,疼得他的脑子涨涨的。
散布在四周的学生涌上来,一部分挡在元逸的前面,一部分去拦住那个动手的中年男人。
场面一度混乱,十七八岁的少年终究想象不到一个成年男子力量爆发时的恐怖,他们只是试图把人拉开,却不想对方直接绕开,抄起张椅子就往元逸冲过来,蛮力大得让人想拉都拉不住。
元逸的肩膀被用力砸了一下,几个男生全部上去把那中年男人拉开。
有人扯住椅子,想把椅子从男人的手上躲走,免得他趁人不注意又砸人。有人抱住男人的腰往后拖,让他远离元逸。
商榆澄跑出来,眉头紧锁,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随后来到元逸的面前。
在见到他红肿的脸颊时,面露担忧,眼底划过怒色。
“爸,你在干嘛呀!”方汐和同学一起上完厕所,老远看到这边的动静,哭着跑过来。
“我干嘛,我来教训这帮昧了良心的垃圾。”中年男人仍然试图挣脱束缚,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元逸,像一匹饿狼,随时等待机会冲上去撕咬。
元逸脸痛胳膊痛,这无妄之灾让他受的,心里一阵烦躁。如果不是对方的身份和年龄,他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站着让人打。
说实话,元逸现在很憋屈,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但又找不到出气的办法,一想到这点,身上更痛了。
玛德,他活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窝囊气!
“这位家长,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沟通。”商榆澄很想爆粗口,甚至在看到对方不顾阻拦想冲上来施暴的眼神时,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顾及,直接给那人来一脚。
“你这样直接冲上来打人的行为,我们是可以报警的。”商榆澄语气冷肃,威胁道。
他将元逸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注意到他捂着一直胳膊,再想到地上横躺着的椅子,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商榆澄闭了闭眼,艰难忍下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
他伸手虚虚碰了一下元逸的脸,还没碰上,就被元逸后怕地躲开。
“陈望,你陪元老师去诊所处理一下。”商榆澄叫来一个勉强算得上靠谱的人。
“哦,好!”陈望本来抱着中年男人的腰不撒手,没想到就给了那人可乘之机。
谁能想到他一直没放弃想袭击元逸呢。
只是这一次商榆澄挡在前面,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还手,但必要的防卫算得上时正当行为。
总不能命都要没了,还傻乎乎站着让人打吧。
商榆澄把他制止住,方汐一直在边上哭。
“杨老师,让学生都回教室。”商榆澄稳稳钳制住他,又问,“给马老师打个电话,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她出面。”
“我马上给马老师打电话。”杨桃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吆喝学生回教室。
学生们也都知道现在情况不适合添乱,何况中年男人已经被商老师制止了,他们也不用担心那人会突然暴起再袭击元逸。
方汐没回教室,哭得不能自已。
“商老师,这里麻烦你了。”元逸准备听商榆澄的话,先出去处理一下自己的脸。
他现在的脸又麻又痛。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目的,他不知道方汐的家长从哪里来的怨气,但他心里清楚,如果要解决问题,他可能不适合出现,否则很容易激起对方的怒火。
“有事给我发消息。”商榆澄压住中年男人,手下动作严密,让人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元逸点了一下头,和陈望出去。
“小元,方汐的爸爸太吓人了吧,像个疯子一样,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陈望年纪还小,说话没有顾及,加上刚刚惊心动魄的场面,这样形容其实也没太大的问题。
元逸自己平白无故遭了这么老罪,只想说更难听的话,但是他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一个班主任,不好和学生一起评价其他学生的家长。
“不知道。”元逸烦闷,最终只甩了这么三个字。
“你的脸都被扇出血痕了,还有小口子。”陈望看着元逸的脸,“需不需要打个破伤风啊?”
“不至于吧。”元逸的脸肿得很难受,稍微动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的劲儿可真大。”陈望道,“我刚才抱住他的腰都用了吃奶的力气,几次差点被他挣脱了。”
这一点元逸深有体会,就那一巴掌,好险没给他扇出去。
“你们以前见过方汐的爸爸吗?”他好奇问道。
“从来没有。”陈望耸了耸肩,“今天第一次,着实是刷新我的三观了。”
“方汐那么内向一个人,她爸居然这么暴躁。”他叹了口气,“马上都要高考了,她爸居然搞这一出,我估计都要给方汐留下阴影了。”
元逸不可置否,说到阴影,从他干这个班主任以来,倒霉事发生不少,谁能想到有一天莫名其妙被抽一顿呢。
班主任真真是个高危职业,他带完这届再也不想接这活儿了。
会客厅里,方汐低声啜泣地站在她的父亲身边,每旦她的父亲有一点出格的动作或者声音大一点,她就无措地拉住父亲的胳膊。
马琼接到消息,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飙车赶过来。
商榆澄坐在方汐父亲的对面,中间的高位留给后来的马琼。
“方汐爸爸你好,我是方汐的老师,我姓马。”马琼看了一圈,发现连个水都没给人倒,赶紧自己就给人倒了一杯。
商榆澄冷眼相待,还倒水呢,他不把水扣他头上都算好的了。
“方汐,你先回教室。”马琼温声道,“这里我们会和你爸爸沟通,你不用担心。”
方汐哭着摇了摇头,她害怕她爸爸不讲理,再伤害到别人。
“没事的,你先回教室。”马琼抚了抚方汐的背。
方汐犹豫了一下,偷偷观察了一下她爸爸的状态,不安地离开办公室。
等孩子走了,马琼把门关上。
“方汐爸爸,你对我们老师有什么不满可以先跟我们沟通,这马上要高考了,我们还是以孩子的学习为重。”马琼道,“你这样会给孩子完成一定压力的。”
“压力,当初我让我孩子回学校,你们非要怂恿她留下来学习,说什么回去跟不上进度,留下来至少可以提一百分。”方汐的父亲语气不满,“三万五的学费,我们说交就交了,没有赖账吧。”
“你也说要高考了,那分呢,她以前都是能考四百多分的,现在就考三百多。”他越说越激动,“这个分考个屁的大学。”
“方汐爸爸,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方汐考完专业以后,她的第一次文化考试是三百零几分。”马琼不急不躁,拿事实讲话,“而且她是去年四月份就出来学音乐了,到十二月份中间有半年的时间没有长期接触文化课的学习。而且她出来的时候本身新课还没有学完。”
她顿了顿,接着道:“所谓的四百多分并不代表整个高三所有系统知识点的考察,跟高考考察范围不是完全重合的,这个四百多分不太能够作为成绩进步和退步的依据。”
“上次市联考,我们所有老师也跟她聊过,她是可以冲四百分的,但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做卷子的速度比较慢,影响了后面的得分。”她道,“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那就很好办了。”
“你们是怎么沟通的。”方汐父亲怒气冲冲,“上次她回来跟她妈哭,都说不想读书了。”
“我想着钱都交了,也马上高考了,这我都认了,只要安安心心把高考过了就行了。”他道,“结果到这个节骨眼,你们把我孩子搞得厌学,这个就说不过去了吧。”
“这里面肯定是误会。”马琼道,“我们和孩子一直都在好好沟通,我们的老师都是有职业道德的。”
“既然有职业道德,那学费还收这么贵。”方汐的爸爸狡辩。
马琼深吸一口气,“这一码归一码,而且学费的设置是有依据的,我们也不是漫天要价。”
“说了这么多,方汐爸爸,你直接说你的诉求吧。”
“我的诉求。”方汐爸爸直接道,“我要你们老师给我孩子道歉,还有如果我家方汐高考低于四百分,你们要全额退款!”
“这不可能。”马琼耐性即将告罄,“首先我们老师根本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反而是你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就殴打我们的老师,你应该向我们老师道歉。”
“其次学费的用途主要针对的是学习这个过程,我们的老师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教学义务,学习的效果也要看学生自己。”她道,“如果方汐没有考上大学,我可以给你退一部分款。”
“你可以把我这话录下来。”马琼根本不带怕的,干这行这么多年,她什么家长没见过。
“要么你跟我们的老师道歉。”她道,“要么我们就报警,你选一个。”
先礼后兵是马琼的惯用技俩,在这个行业,维护好和家长的关系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受了气还一直忍着的道理。
今天这事老师这边完全没错,她要不维护自己的老师,还一味奉承家长的话,那她的名声可就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