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夹雪 第3章 第 3 章

汤雪拽了拽被子的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怕你的起床气。”童嘉熙透过玻璃窗给对面的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稍等下。

汤雪起床气有点严重，可以说是六亲不认，童嘉熙曾经有次在她睡着时，打电话将她弄醒，那天她一天没有理他。自那以后，他便很自觉的避开她的起床气。

可是，这些年，她已经会开始控制这种脾气了，他竟然还记得。

“我去哪里接你？”汤雪也放软了语气。

“今天不用了。”

“哦。”

两人一时无话，童嘉熙那边应该还在忙，她听到有人在叫他，“我还有事，等会联系。”

电话挂了之后，汤雪盯着那只有一分钟的通话出神，她不知道他现在还生不生她的气。可看他过的挺好，应该早就释怀了。

汤雪继续躺下，脸埋在被子里，两条腿在空中乱踢。

既然下午没事，她就开始刷题，开始她这日复一日的生活。好像那个小插曲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直到第二天，童嘉熙才联系了她。他只给她发了一个地址，汤雪打开发现是个酒店，她无意窥探他的**，却还是隐隐好奇。

她的车是个小电车，说实在的，那个人长腿长脚，坐进去恐怕都会显得拥挤。

她到时，童嘉熙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双手插着兜，低着头，倚靠在门上的柱子旁，好像等了有一会。

“去哪？”汤雪开门见山。

童嘉熙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没什么精神，看到她的小车，轻挑了下眉头，然后开门，坐进副驾驶，一气呵成。

他倒是半点不客气。

汤雪启动了车，等着他的发话。

“去平中的那家店。”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汤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家店，只是她已经很久不去那边了，久到连那边的路她都需要依靠导航了。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微信直接收到一笔转账，来自身边的男人，金额不多不少，是他们先前约定过的。

原来，他没有把她拉黑。

既然收到钱，汤雪自然也没有不办事的道理，正好她也已经很久不去那边了。

她的车防颠簸性能算不上好，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就会觉得左右摇晃。而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半点没有感觉到不适。

有太阳照进来，洒在他半边脸上，他的皮肤泛红，头微微往下点，看着像是已经睡熟。

汤雪有些无语，这人好似真是将她当作司机了，从启动车的那一瞬间，便闭上眼睛，只说了一句目的地。

她倒也觉得这样反而更轻松，若是他醒着，恐怕她还要觉得尴尬，无论说话与不说话，都是。他们之间早就将话说尽，哪里还有继续的必要。可现在，汤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小路上人多，汤雪车速不快，突然一个小孩子从小巷子里窜出来，吓得她赶忙急刹车。她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有毒，两次与他同乘，都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倒霉。

童嘉熙醒了有一会，只是昨晚实在太晚睡，加上她在旁边，觉得身心轻松，太阳晒在身上，人也跟着犯懒。很明显她也被吓到，看到小孩没事，放心下来，可是心脏还是噗噗跳。

“就你这车技还敢跑代驾？”童嘉熙悠悠开口，果然一下子就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如果我没记错，我的车龄应该比你长。”此话不假，汤雪当年，觉得开赛车帅爆了，所以早早的就学了车，几乎比身边的同龄人都要早，其中也包括童嘉熙。

童嘉熙哼笑一声，随后将脸转过去，看向窗外。这里好像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连街边摊子都还是先前那些。有很多汤雪还觉得眼熟，可恐怕这些人早就忘记她了。

时间更迭，很多人早就是过客了。

两人再次来到这里，心里都有很多想法，她不清楚他让她过来的原因，但绝对不是感怀过去。

车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停好，他们徒步进巷子。

“最近在干什么？”童嘉熙开口就是这样日常的开场，让她实在捉摸不透。

“备考。”她也不打算隐瞒，毕竟这个城市每天有那么多人备考，这也不是一个不光彩的事情。

童嘉熙转过头看她，直白的，像是有什么想说，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像是羽毛落入水中，没什么涟漪。

“你呢？”汤雪其实一直还挺好奇，他现在在干什么的。

“工作。”两人的答案如出一辙，没什么可参考的价值。

“哦。”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家炒饼店，汤雪对这家店，太眼熟了。当年她可以说是这里的老主顾，隔三差五都要来，刚开始和朋友来，后来就是与童嘉熙。

可是后来离开后，她一次也没有来过，不敢，也不想。

他先她一步进去，汤雪只得跟着他往里走，在那些无人问津的时间里，她总是会想起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老板看到有客人，自然很热情的欢迎。看了汤雪和童嘉熙好几眼，“是你们啊，我刚刚就看着像，都没敢确认。”

汤雪知道老板这是认出她来了，忙笑盈盈的，“老板，好久不见，生意还是这么好啊。”

“哎呀，都多久没见到你了。当初听说你转学了，真是连毕业都没见你来过。”老板的声音其实不算大，可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还是准确无误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无处可逃。

汤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虚，偷偷的瞟了眼童嘉熙。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她做了逃兵。

“老板，来个鸡蛋炒饼。”童嘉熙出声打断，随意找了个空座椅坐着，看着没兴趣加入他们的叙旧。

老板显然也是记得他的，毕竟他上学那时候，就已经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成绩优秀，气质上乘。“你们还在一起啊，真是不容易。”

很明显，老板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汤雪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们…”

“老板，这边来个饮料。”

汤雪的话还没说完，老板就被旁边桌的人叫走。她只好收回那句话，兴致缺缺的等着上餐食。

来这边的几乎都是学生，汤雪有点羡慕她们脸上的胶原蛋白。而自己因为熬夜压力大，常常脱发严重，那种青春活力，她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突然有个学生，路过时，端碗的手没拿稳，她眼看着那汤就要撒到自己身上。可比汤先来的，是童嘉熙的拥抱，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不是香水，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很多年前她就闻到过。

许是汤带着热度，童嘉熙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而汤雪整个人都埋在他怀中，汤汁没有一点撒到她身上。

“你没事吧？”汤雪想挣开，看看他伤的怎么样了，可他突然用力拢住了她，力气有些大。她以为他是疼的，有些不敢动。这时老板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哎哟，你们没事吧？”

童嘉熙的意识慢慢回笼，松开了她，神情没什么特别的，刚刚那个加深的拥抱好像是她的错觉。

“没事。”他和那个学生摆摆手，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

“要不我们去医院吧。”她怕他被烫伤。

“不用，没事。”他用纸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水渍，汤雪看他似乎是真的没事，便也不勉强他。只是想到那个拥抱，她还是一阵心悸，她已经很多没有抱过他了，久到她都快忘记了，他身上的味道。

“不好意思，对不起。”那个学生有些无措，语气里有些哭腔。

“没事，去吃饭吧。”童嘉熙漏出一个尽量和善的微笑，但汤雪知道，他真正笑起来，不是这样的。

老板也赶过来打招呼，还送了他们一瓶饮料。

汤雪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克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将他的车划了，第二次便是连累他被烫伤。

“那个，谢谢你啊。”汤雪有些别扭的和他道谢。

“汤雪，不想说谢谢，可以不说。”他看得出，她的扭捏，她并不适合和他说，“对不起，谢谢。”这样的字眼，他不喜欢。

“童嘉熙，你说话有必要这么呛？”汤雪最讨厌别人激她，她承认当年不辞而别是她的错，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这般阴阳，那这面还不如不见。

她到底还心存什么侥幸，这人早就不疼她了。

“那你给我送个助人为乐的锦旗，我再和你说不客气？”童嘉熙的语气没有放软，他心里有结，难解。

汤雪生气就不想说话，连回呛他的意思都没有，反正是对牛弹琴，等他的车修好，她就和他再也不见。

两人对坐着，谁也不说话。其实刚刚那个汤是有些烫的，现在童嘉熙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可他知道她之前便好这口，想着找个由头，带她来吃。不想因为自己，而扫了她的兴。可她和之前一样，脾气就像个刺猬，只是不知道口味是不是还是和之前一样。

炒饼上来，汤雪便闷头吃，本来想着随便对付两口就走，可越吃越觉得好吃，老板的手艺还是和之前一样好。不知不觉，她已经吃下了大半碗。而童嘉熙一向吃饭很快，可他似乎不饿，没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

汤雪懒得管他，自顾自吃着。她知道他在看自己，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他们之间一直这么相处。只是他的眼神太炙热了，她无法忽视。

童嘉熙看她吃的很香的样子，手臂环在胸前，突然手机响起，他起身走到门口接听电话。

汤雪看着他的背影，肩宽窄腰，他曾经背过她，她还记得那种感觉，恐怕现在他的背比起之前，更宽了。衬衫上的水渍有些显眼，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被烫伤，从外面无法看出。

童嘉熙接完电话，回到店里，发现她已经将炒饼吃干净了。看来，她的口味还是和先前一样。

“走吧。”童嘉熙起身结账，手臂捞起外套，往门口走。

突然汤雪从后面拽住他的衣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背，“你疼不疼？”

比起疼，他感受到更多的，是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