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 第20章 爆米花（3）

英晴走出剧院没多久，察觉有人尾随。她加快脚步走到灯光明亮的大路上，没想到越走越安静。不安的影子仍在，她临时决定往什锦拐去。差不多快到了，迎面碰上肖江。他站在马路对面路口，应该不久前从店里出来。他侧身站着，看起来要转入左边昏暗的林荫道。英晴冲过马路，想惊他一下，恰好他转身过来，于是本该落在肩上的手滞在了半空。肖江以为她要与他拥抱，吃惊之余张开了双臂。

杨铭圣上下打量任深，他的头发剪得很短，脸色疲惫。落座后除了点单几乎没有话，在转椅上转来转去发呆，默默吸果汁。杨方才提起肖江刚离去，似乎令他有些失落。店里冲进来一群气氛高涨的青年，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得空可以聊天了，又来了一伙客人。杨瞪眼看去，却是肖江回来了，任深闻言偏头看去，肖江朝他露出熟悉的微笑，挽着英晴的胳膊。

他问是否还有空余的雅座，吧台边的两人才发现还有第三位身材高大的客人，面色阴沉，抱着手臂站在后面楼梯口，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加入他们的谈话。任深直觉事关英晴，就要两人在集体谈话前先向他解释一番。杨一边忙活饮料，不时把耳朵凑过来。

任深听说英晴被人跟踪后简直怒不可遏，认为除了报案之外没有商量的余地。杨铭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他相信肖徐二人把人带来，总归有自己的道理。英晴轻松的姿态无异于火上浇油，她钻进临时审讯室，将安抚任深的任务交给肖江。她打量着背窗而坐的流氓，发现对方也在打量她，眼神凝重又闪烁不安，脸却仍怪异地绷着，僵板不动。从长相上看，这人倒是样貌端正，衬衣外套皮鞋搭配整洁得体，像个标准的精英白领，头发凌乱，是否与不正常的精神状态有关？精神分裂，强迫症，躁郁症，自闭，自恋，谵妄，焦虑，反社会人格……梦游？

关林始终觉得对面人是从记忆中逃出来的。但是，他可以信任记忆吗？他已经乐于享受一成不变的平淡生活，准点发动油门出发上班，等同一时刻的红绿灯，轮换酱料吃差不多的菜，甚至对门口保安的作息了然于心。最近养成了每天夜跑的习惯，加上周末去一次健身房，他觉得自己像刚做过零件保养的座钟，稳定又活力充沛。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没有过去和回忆。过去被他锁在精巧的柜子里，按照编号整齐排列，没有打开的必要，放在房间角落里足以令人安心。他自信即使哪天—当然，必须得是头发花白时的某天—柜子被打翻，文件从抽屉倒出来满地狼藉，也不会有一张纸发黄生蠹，他依然能把每张纸顺序整理回原样，就上面的内容不差豪厘地侃侃而谈。可是现在？他攥着这张从天而落的老照片，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左顾右盼，墙皮脱落翻卷，斗柜却不见了，灰尘框出一块干净鲜亮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