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演出?
“什么戏,什么剧?管他悲剧喜剧悲喜剧,总之来者不拒!”
肖江盯着陆可桢手里摇晃的橙汁杯,把座椅朝后挪了挪。
“这种文雅活动,你自己不去?大剧院离你学校也不远。”
肖江苦笑:“我当天给拉去新生院凑数监考,偏偏排在晚上考试。”见陆转起眼珠子,赶紧补充,“票就两张,再多没有了。我可是把自己的那张也给你了。”
陆可桢拍拍肖江肩膀,不再多说。
周围的空气里有似曾相识的香味,肖江从昏沉中抬起头,看到窗外下起了雨。温暖昏暗的室内很安静,客人寥寥,交谈声和雨声一样轻。身后沙发椅上的客人盖着大衣,歪头睡着了。
趁陆可桢去附件商场地库取车的时候,肖江在门廊下看着亮晶晶的雨丝发呆。过一会儿又有人出来了,也和肖江一样立着等待,正是那位睡美人,烟中飘来那股莫名亲切的香味,凝神回忆,最终想起之前似乎帮任深救急接送时,他周身隐约正是这股味道。
“抱歉,您身上的香水味道闻着很舒服,好像在哪里闻过,就是记不起来是什么。”肖江迎上对方的目光,才发觉自己方才打量对方的目光在狭窄的廊下十分明显。这位高挑匀称的女士衣着合体优雅,浓密的秀发和首饰在散碎的灯光中闪烁莹光。她两手空空,像是在晚餐后独自出门随意走走。她茫然看着雨,不像是已经叫了车或正在等人来接,然而雨不见停,反而愈发密集沉重,随凌冽的风扑袭而来。
“香水?”女士略诧异地停顿,立起外套领子闻了闻,神情转而明朗,“前几天家里的香薰瓶打翻了,整个屋子里都是这个气味,到现在都散不掉。辛道最经典的那款玫瑰。”
她浅浅地笑,又把目光投入雨帘。肖江揣着手,心想陆可桢怎么还没来。
“您打车吗?”
“我等雨停。”她说,“我家就在附近。”她换了一种更松弛的站姿,开始抽一根细雪茄。余烟缭绕,肖江稍觉精神振作。
熟悉的黑车沿着绿化带缓缓靠近,肖江走过去低头和陆可桢交流,后者把头探出窗外,在雨中眯眼朝门廊看去,嘟囔了几句,随后缩回车里,肖江小跑几步回到门廊。
“已经很迟了,看这雨一时也停不了,我们捎您一程吧。”
烟雾中那双眼睛似笑非笑,默默打量着披挂雨条的肖江,随后看了看路边的车和微红的天空。她出乎意料地什么也没问,走入雨中。
女士报了路名,之后的几分钟车内都十分静默。陆可桢坚持要送到家门口,于是肖江看着车缓缓在猜想的住址前停下,他看着雨夜中不算陌生的房子,竟一时忘了道别。
“您在想什么?”肖江听到她唤“陆医生”,转头见二人隔着车门轻轻握了一下手,而后都看向自己。她的眼睛似乎在说“再见”,不久再相见。等她进了房子,陆发动车子飞驰而去,肖江盘问下,陆才透露与刚才的女子有过数面之缘,是同事的病人,近来常在医院见到,但没有过交流。他以为好友有意结缘,便兴致勃勃谈论起来,直到校门口。
更衣时,肖江突然闻到雨水、香水和雪茄混合的气息,他看着镜中人早已成熟定型的模样,眼神中竟露出一丝不合时宜的颓丧迷茫,仿佛多年前被驱走的鬼魂又兜转回了这具身体。
冲完澡,神清气爽地坐在窗前,手指犹豫地伸向烟盒又缩回来。音乐会转播正放到中场,台下掌声雷动,粗听与暴雨声无二,然而窗外的雨几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