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三人商量着回程事宜。
壶野:“走陆路吧,租辆马车,经雷荻上戈青里,雷荻属戈青里下治域,方便通行,这样我们一路都比较畅行。”没来时的折腾。
沇柔:“可行,回程反正也无事了,就安生舒服回。”
昌涯:“雷荻?”
“嗯,怎么了?”沇柔看向昌涯。
昌涯:“我爷爷的旧友住在雷荻,本来我与岑肖渌来戈青里就有计划去拜访一番的。”
“那正好啊!”沇柔道,“我们经那时陪你过去一趟。”
……
一路走走停停,到雷荻时已经是七日后了。壶野找了当地的族长问询得知了李更来家的住处,很快他们循着地址到了地方。
叩响门扉,屋内一个小男孩跑着过来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三个陌生的哥哥姐姐,小男孩好奇地打量着三人,问道:“你们找爷爷吗?”
“你爷爷叫李更来吗?”小男孩瞅着就六七岁的样子,昌涯伏低身子,目光与他平视,表现出友善。
“唔。”小男孩点了点头。
“赖宝,谁来了?”屋内传来声音。
被唤作赖宝的小男孩扶着门框回头应答:“爷爷,有三个不认识的大哥哥大姐姐找你。”
“谁找我?”随着声音一个老人来到门口。
老人一身素衣,衣摆扎在腰带上,袖子撸起至手肘,干活干一半的样子,瞧着不到六十,体格健朗。
“你们三位是?”老人明显没见过三位陌生人。
“李伯伯,你可还记得我?”昌涯上前一步。李伯伯一下认不出他们,昌涯对他也没印象了,要不是爷爷告知他曾在这住过六年,他是已想不起在这儿的日子了。
“你?”李更来打量起昌涯,眯着眼睛仔细瞧莫,忽而一拍脑门,“是薛家小子不,你随你爹回来了?”
昌涯还没欣喜起来便知道李更来认错人了,他哪是什么薛家小子。
“都长这么大啦,我这老眼昏花的都快认不出来了。”李更来善在自说自话。
“李伯伯,我不姓薛,我叫昌涯,你还认得吗?”
“不是薛家小子啊!”
“昌什么?”
“昌涯!”
李更来扶着昌涯的肩膀凑近细看,口中喃喃:“……昌涯?我想想……你可是……可是甫敛的孙子?”
“正是。”昌涯展颜笑了,“你认出我啦,李伯伯。”
“哎呀!”李更来拍着昌涯的肩,满脸故人相见的喟叹,“这都一别多少年了,瞧瞧之前的小人儿如今长的多么俊俏!”
“你怎么过来了?我家老婆子看了你肯定高兴,你小时候可爱跟她后头呢,本来我都以为甫敛把你接走后至此再也不能相见,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头子还能再见着小涯儿。”
李更来拉着昌涯的手往屋内走,昌涯虽没了之前的那段记忆,但见着李更来也觉着很是亲切。到屋内,李更来大声喊来了李婆子,李婆看见昌涯后拉着他两手湿润着眼睛又是好一阵寒暄。
昌涯向他们解释了自己来此的缘由,又向他们介绍了同行的壶野和沇柔兄妹两。李更来原在砍柴来着,这下柴也不砍了,招呼着几人坐下,拉着昌涯问起他离开后的生活。李婆忙着去厨房做饭去了,小涯儿回来了,她要好生做几道菜给涯儿吃。
这一聊便到了晚饭边,乡下里难得开荤,只有逢年过节能吃上几道肉菜,今个李婆却是做了两道荤菜,一道闷咸肉,还宰了只老母鸡炖了汤。
赖宝乐的合不拢嘴,伸筷子就要夹鸡腿肉吃,被李婆打了手,把那鸡腿肉夹进了昌涯碗里,赖宝不服气,当即就哭了出来。
“赖宝,涯儿哥哥难得回来,你听话,过年让爹爹给你带城里的好玩的回来。”
赖宝听不进李婆劝,只觉得奶奶偏袒一个外人,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遂越哭越凶。
昌涯看赖宝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实在不忍,把李婆夹给他的大鸡腿给了赖宝。
“李婆,我不爱吃鸡腿,给赖宝吃吧,我喜欢吃鸡翅,我吃鸡翅就行。”
“鸡翅哪有什么肉。”
得到鸡腿,赖宝总算一抽一抽着停了哭声,李婆见他已经啃上鸡腿了,无法,又捞了个鸡腿夹进了昌涯碗里。
“看你这么瘦,吃个鸡腿补补。”本来另个鸡腿她想留着等明天再给昌涯下面吃的,赖宝这小馋嘴。
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李更来家儿子儿媳出门做生意去了,留两老人在家带孙子,今日昌涯三人拜访,人多热闹,两老人也高兴,席间直招呼着他们多多吃菜。
李家屋子不大,只有两间客房,一间是儿子儿媳的卧房,另一间是李更来和老婆子带孙子睡的。晚上分房间时,李婆带着赖宝和沇柔去了儿子儿媳的大房间睡,昌涯和壶野跟着李伯伯睡小房间。
“涯儿,你和你朋友壶野兄弟就在伯伯这挤挤了。”李婆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床褥,好在家里被子有剩余,多拿了一床出来给他们盖。
“没事,李伯伯,我睡这儿挺舒服的。”
*
夜半,两道身影由草丛中出没,快速移动。一锯齿状圆形刻痕烙印在树干上,湿白的树芯破于空气中,一箭头斜着穿过圆纹,指向东南方向。
修长手指磨过刻痕,划向箭头所示方向。
“方位标记,东南方,跟上去。”
草丛被人穿过的风带起窸窣响动,跟了几里地,方位标记发生变化,最终斜横箭头消失,只余锯齿园纹刻印树上,丑陋地疤印着。
“走了。”
两道身影停在树前。
一人抽出匕首划花了标记。
“此地不再安全了。”
“总要回去的,行动得加快了。”
……
“你确定要?”
两个身影悄摸逼近一栋民宅,檐下月辉中岑肖渌冷凌着脸皱眉对乐琅什的提议表示质疑。
“我闻着味儿呢。”乐琅什苍白着张脸肯定点头,“你确定不要?我在夜里追了这么久是撑不住了,你要不想待会儿全程背我回去的话就听我的。”说罢,他拎出串铜钱在岑肖渌眼前晃悠,“放心,我还是有原则的。”
岑肖渌看着乐琅什破开窗,吸溜一下攀上窗台,爬进了东厨。他站在窗前,警戒着四周,小心把风。
西屋传来微微鼾声,主人家睡得正沉,岑肖渌摸摸鼻子,虽然不白拿人家的,但也脱不了强买强卖。鬼使神差地,他注意着东厨的动静移了几步靠近了西屋,屋内静悄悄的,鼾声已经停了。他学过武,师父也教过他听声识人,听着屋内的错落不一的呼吸声,人还挺多。
突然,静谧中响起几声呓语,岑肖渌竖起耳朵,面显疑色。
“肖渌,我拿到了。”乐琅什蹑手蹑脚爬出窗口,手上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上面飘着几条鸡丝,香气浓郁。
“我在里面喝过了,这碗你拿着……”
“嘘!”岑肖渌偏头告知他噤声,他侧耳凝听,呓语声再次响起。
“怎么了?”乐琅什摸到岑肖渌身边。
岑肖渌转头看向捧着鸡汤的乐琅什。
“昌涯在里面。”
“啊?”
……
寅时三刻,西屋亮起烛火,床上披头散发三人与床前两黑衣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怎么冒出来了?”昌涯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醒过来。
“呃,说来话长。”乐琅什尴尬地挠了下头,嘴角晶亮亮的,鸡汤的余味还在舌尖呢。当然,本来准备拿给岑肖渌喝的那碗在遭拒后已悉数进了他的腹中,他无可避免地打了个饱嗝。
岑肖渌不忍直视:“就是……”
“就是我们受格哀大巫所托来雷荻跟这里的族长商议祭祀事宜的,经过这里时肖渌听见了你说梦话,所以……”乐琅什指了指昌涯,他们便出现在了此处。他脑子转得快,当即胡乱编了个理由。
最后,一间小小的屋子又添了两个地铺,岑肖渌和壶野睡在上面,壶野把自己的铺位换给了乐琅什,昌涯本来也想照章换给岑肖渌,怎么滴做师兄的也要照顾好师弟,但他这个师弟并不领情,郁闷地昌涯闷起被子倒头就睡,热气都跑没了。
没一会儿,闷地受不住了,昌涯又没志气地冒出了头。
迷迷糊糊大家各怀心事睡了也没几个钟头,天就亮了。
老年人觉浅,李更来早早起了床忙活昨天没劈完的柴去了,李婆也起来了,正在东厨准备早饭。
当沇柔从房间内出来看见大变活人时瞪大了眼睛,不文明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差点点毁了她在阿涯哥面前的形象。
“你,你,你们是人是鬼?”
乐琅什上手掐了把沇柔的脸蛋,掐得她哎呦痛叫了声。
“看来睡醒了。”
“琅什哥,你和肖渌哥怎么跑这里来了?”
壶野弹了下妹妹的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离开了那么多天,什儿自然是想我了。”
沇柔白眼差点没飞上天。
“乱说什么?”乐琅什横了壶野一眼,真是带坏小朋友。他把昨天瞎编的那一套又拿出来应付了遍沇柔。
“大晚上的,族长都不留你们住宿一晚吗?晚上走夜路多不安全啊。我们也见过那个族长,阿涯哥来找李伯伯就是问的他,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啊!”
“我们执意要走的,族长家也没地方休息,肖渌身手不凡,跟他走夜路还是没问题的。”乐琅什朝岑肖渌眨了下眼睛。
壶野看着那两人眉目传情十分不满地酸道:“改天找你试试身手。”
岑肖渌:“那就请教了,我也十分想领略下壶野兄的鞭子。”
“哼!”壶野撇过了头。
“哎呀,哪个臭小鬼跑我李婆子家偷东西!”东厨传来李婆的一声大喝,震耳欲聋。
几人跑了过去一看,李婆手上攥着一吊铜钱,气急地拿手点着空碗,里面本是她留的鸡汤早上用来下面吃的。
长这么大都没做过这种事,还一做就被当事人提溜到面前的乐琅什汗都冒了出来,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真是自作聪明的臭小鬼,以为丢几个破铜板就能白拿我李婆的鸡汤了!”李婆对着闻声赶来的李更来就一通数落,“叫你早早把坏掉的窗栓加固,你非拖着不早些搞好,这下好了吧,贼都偷家里来了!”
李更来被自家婆子数落地抬不起头,弱弱抗议:“这贼还有给钱的嘛。”
“你还有理了!”
壶野探手摸到了缩到他身后去的乐琅什的手,都湿了。
“你没事吧?”
“吓到了?”壶野就这么一问,乐琅什行医的,什么样的伤患没见过,自然不会被李婆的训夫吓到。
“嗯。”乐琅什胡乱应承,他此刻心虚得很,只想降低存在感。
壶野乐得笑了,第一次看到什儿这一面。
他把乐琅什的手摊开,把自己的手指扣了进去,偏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以后都你训我。”
最后李婆含恨收起了铜钱,不要白不要,怎么也是她的鸡汤换的。早饭从鸡汤面改成了面疙瘩,虽吃着有些粘牙,还有些噎,比不上香喷喷的鸡汤面,但好在裹了腹。
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大头娃娃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