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姜末不可置信,“你真的没有给我放水吗?”
“当然是真的,”沈却温柔看着她,轻笑一声,“我说过,我不会徇私舞弊,但你确实符合我们的要求,我相信你会在这个职位上发光发热。”
“具体的入职时间,”沈却将简历放在一边,推了推眼镜,“hr会另行通知你。”
姜末已经站起来了,百褶制服裙与黑丝长筒袜间露出一截莹白的大腿,绝对领域,漂亮的肉肉恰到好处,不过分纤细,随着她走动,裙摆缓缓摆荡,时隐时现。
沈却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腿,从衣架处拿了宽大的男士衬衫,缓慢弯下腰来。
深灰色的衬衫,材质柔软,并不是冷硬的面料,反而像丝绸一样有光泽。
男人耐心十足的弯着腰,身上淡淡的冷松香气袭来,她被笼罩在属于他的气息范围内。
似乎自从小时候,就是家里的保姆为她穿衣服,小姜末不会说话,几次上幼儿园要迟到了,被保姆胡乱套上衣服弄得生疼,却只会大哭。
后来是被李幸川发现了,少年开始学着给妹妹穿衣,梳头发。
到后面,她上了小学,男女有别,不能和哥哥睡在一起了,要学着自己穿衣服了,没有人同她讲这些,也没有人为她用衬衫遮住一双长腿,甚至连姜礼也顾忌着距离,最多嘟囔她两句带她去买好吃的。
姜末眼睫垂下来,落在男人的一双手上,手指修长,像是上好的玉质扇骨,骨节分明,右手拇指上的卡帕托蓝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光泽,象征着沈家最尊贵掌权人的身份,却如此降尊纡贵的为她系一件衬衫。
从沈却办公室里走出时,姜末有些晕乎乎的。
平心而论,除了在订婚上欺骗她这件事,沈却的的确确是位挑不出错误来的完美恋人,会记得她的生日,也会在各种节日精心准备鲜花和礼物。
甚至她生理期的时候,他都在办公室的小抽屉里备上了卫生巾和红糖桂圆。
如果没有这次欺骗,她兴许,真的可能会和他.......
姜末无法再想下去。
楼下停着辆蓝色的保时捷,车旁边站着个男人,西装革履,见到姜末从楼里出来,唇角弯下,“小妹。”
许久与李幸川不见,姜末眼睛亮了,刚要小跑着飞扑过来,正巧保时捷的副驾驶门被打开,里面走出的女孩穿着精致的小吊带裙子,高跟鞋摇曳,下车时有些站立不稳,李幸川眼疾手快扶住她。
天造地和,养眼登对。
“末末!”林希妤被男人温柔扶着,冲她用力挥动手臂。
看到好友,姜末冲过去的脚步停顿了下,速度放慢了。
她慢慢走过去,“希妤,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李幸川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看到她毫发无损,也没有消瘦,才松了口气,“听父亲说你今天来面试了,有些担心你,过来看看。”
其实是姜礼在姜末离开时看了自家闺女的电脑,怕孩子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儿,于是看到了邮箱里的面试通知。
是一家小公司,姜礼让助理查了,果然是沈家的公司。
他不放心,于是打电话让李幸川来看看。
正巧,李幸川回国准备接手自己家公司的总监职位,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他亲自上门去了趟林家。
林希妤和姜末从小玩到大,和李幸川也算是青梅竹马,李幸川去接妹妹放学给她买甜筒,也会给林希妤买一个,林家和姜末父母也认识,对李幸川是十二分的满意。
于是这一遭,林家将林希妤和李幸川的婚事儿也提上了日程,今天两人正好来试婚纱,半路接到姜礼的电话,二话不说往这边赶。
李幸川上前一步,抬手落在姜末发顶上,揉了揉,目光柔软,“我这次来也是告诉你母亲的话,,你和沈家的婚约虽然还在,但是只要你不想结婚,他们无权干涉你,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姜末抬头看着李幸川,陪伴自己从小到大的哥哥,温柔的眼眸里带着一些憔悴。
从工作到她这边出的事情,他忙于奔波,甚至空出时间来还要带着未婚妻试穿婚纱,他瘦了一些。
姜末担忧的看着他,“母亲她还好吗?”
她不知道李娇莉用了什么办法说动沈老爷子的。
“不用担心,”李幸川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其实沈家很早之前,欠太爷爷一个人情的,但是双方老人关系好,太爷爷叮嘱过这人情不作数的,更不能因为家道中落就用此要挟人家回报。”
李娇莉原本是遵循着父亲的话,将这个人情彻底忘记,只字不提,甚至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打算让它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
却没成想,用在了姜末身上。
李娇莉内心是有过斗争的,从得知姜末订婚的消息,到和李幸川从半路上往回赶,再到沉思着在沙发上抽完一整只女士香烟。
姜末很小的时候,她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并无过分宠溺的情愫,甚至不会像寻常母亲般温柔给姜末穿衣梳头,还可能在她哭闹时烦她将她扔给保姆。
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或许除了将女儿生下来,其余母亲该做到的,她都有亏欠。
但是那天李幸川没有将姜末接回家时,李娇莉头一遭扔下手里的工作让司机开车回家。
玩具房里还有姜末堆积的积木城堡,门口的地毯上也有姜末的小拖鞋,沙发上是小女孩喜欢的玩具熊,被扯掉的蝴蝶结,家里却没有了孩子的笑声。
那种身为母亲最本能的直觉让她心口一阵刺痛。
那时的李娇莉,才后知后觉理解了母亲的含义。
她知道自己对待孩子过于严苛,于是在签订离婚协议时,选择了带走李幸川抚养。
她将李幸川抚养成了一个好的兄长。
后来,姜礼为了开拓国外的市场,不得已要长时间在国外工作,于是李娇莉主动提出来让孩子来她这边儿。
她对姜末要求严苛,让姜末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实习证明。
直到这次姜末因为沈家的事情,被卷入其中,沈老爷子一纸订婚书一通电话打到姜礼那边,似乎柔软无害的女孩子永远是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他们考虑了沈家的颜面,考虑了德高可能会收到殃及,甚至考虑到了沈却是否愿意,却唯独没有考虑到姜末。
似乎女人的意愿并不重要,自古从公主和亲时,即便提泪涟涟,也是政治路上的牺牲品,自古女人都是被一代代吃掉的,在这片土地上见怪不怪,要变着法的吃女人,吸干净她们的骨血,咀嚼碎她们的须肉,想要女人彻底成为一个听话的木偶,成为没有感情的机器。强迫、洗脑女性不断生育下一代吃人的畜生,继续去压迫其他尚且年轻没有切身经历痛苦的女性。
男人们习以为常,固执己见,但是女人们却逐渐清醒了。
李娇莉经历过,她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重演。
于是,她亲自去了一趟沈家。
李娇莉骨子里骄傲,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为了任何人弯下脊梁骨,甚至当初离婚前,姜礼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会洁身自好,她都拒绝了。
明知离婚的女性会被别人随意嗤笑痛骂,却依旧坚定如此,她的自尊与骄傲胜于一切。
在此刻,却为了一个伴随她到来小生命,为了那个小小的“她”,为了姜末,朝沈家低下了头,恳求沈老爷子看在之前人情的份儿上,接触婚约。
她精致的衣服蹭上了泥土,额头磕在地板上无数次的声响,是女性灵魂的又一次悲鸣,在悲鸣中觉醒。
沈老爷子并没有答应解除婚约,毕竟家族荣辱胜于一切,但是他答应了李娇莉,不会逼迫姜末,只要姜末不同意,不想,他们沈家不会强迫她举行婚礼,她依然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林希妤挽住姜末的胳膊,“你放心吧,刚刚我和你哥哥一起看过阿姨了,她状态很好。”
看着面前两人恩爱般配的样子,姜末心里开心又苦涩,开心的是自己的哥哥和自己的好友彼此喜欢,自己爱的人都能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苦涩的是他们组成了一个家庭,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去插.入他们之间。
看着两人交扣的手指,姜末睫毛颤了颤,不由自主想到了沈却,她用力摇晃了下头,试图将脑海里那些想法晃走。
姜末没让李幸川送自己回去,她找了个理由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回学校一趟,让李幸川和林希妤去忙他们的事情。
姜末笑得眼睛弯起来,“还没祝福你们新婚快乐呢,等你们的婚礼上我一定给包个大红包,你们快去看婚纱吧,我回学校拿个东西就回家了。”
李幸川又叮嘱她一番,让她到家给自己发消息,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