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
杨思昭几乎是吼出来的。
秦慧娴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对人家陆先生这样没礼貌?”
杨思昭整个人从脖子烧到耳尖,陆无烬还得寸进尺,用他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对秦慧娴温和地说:“没事,是我话多了。”
秦慧娴对这位陆先生更有好感了,搡了一把杨思昭,“快去厨房把排骨蒸了!”
“……”
杨思昭觉得陆无烬的出现就是来摧毁他的,他深呼吸,再深呼吸。
等他把蒸好的排骨端出来,秦慧娴已经坐在客厅地毯上陪眠眠玩了好一会儿。
她盘腿坐在眠眠面前,握着眠眠的手,不知说了什么,眠眠歪着脑袋朝她笑。
杨思昭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说:“妈!你帮我拿个隔热垫吧,在左边柜子里。”
秦慧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取了隔热垫,还不忘对杨思昭说:“这个小宝宝也太可爱了,和你小时候长得好像,比你还可爱。”
杨思昭干笑两声,身上冷汗涔涔。
秦慧娴朝客厅招了招手,“陆先生,眠眠,过来吃饭了。”
“阿姨不吃吗?”陆无烬问。
杨思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几百岁的老妖怪了,也好意思喊阿姨。
“我不吃,我在家吃过了。”秦慧娴笑了笑,转头看到杨思昭把眠眠抱到凳子上,熟练地系上围兜,眠眠的目光也一直跟随着杨思昭,两个人简直情同父子。秦慧娴忍不住说:“你什么时候有个自己的孩子?”
话音刚落,杨思昭和眠眠齐刷刷看向她,秦慧娴吓得一吞声,“怎、怎么了?”
杨思昭几乎想捂住眠眠的耳朵,含混道:“妈,饭桌上别说这些了。”
“我不是催婚,我是看着眠眠想起你小时候,你小时候可好玩了,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浑身雪白,见人就笑,可讨喜了。”
秦慧娴余光扫过陆无烬,见陆无烬听得认真,连忙说:“食不言食不言,不好意思啊陆先生,打扰你吃饭了。”
“没有,我很想听。”
秦慧娴继续,“我家思昭小时候就乖,和眠眠一样,又听话又独立,一点都不要人操心,就是脑袋笨点,读书不太行。”
“妈!”
“哎呀,干嘛不让我说话?”秦慧娴笑着招待陆无烬吃酱排骨,“陆先生快尝尝。”
陆无烬微笑,“谢谢。”
“我想着,思昭要是找一个聪明的女朋友就好了。陆先生您都不知道,他从小就傻乎乎的,路上谁跟他讨钱他都给,大学时候还被室友骗走了生活费,气得我高血压都犯了。”
“妈——”杨思昭才是气得要犯高血压,“你跟他说这些干嘛?”
“也是哦,”秦慧娴捂嘴笑,“陆先生,您帮他介绍对象的时候可不能提这事。”
“……”杨思昭两眼一黑。
秦慧娴想了想又说:“你就生一个像眠眠这样的,哎哟,我想想都欢喜。”
杨思昭无奈,“你又说这些没边没际的话。”
“你懂什么,别人家的小宝宝再可爱,和亲生的肯定是不能比的,瞪我干嘛?等你将来有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
秦慧娴还不忘拉上陆无烬,“陆先生,你也有孩子的,你说是不是?”
陆无烬沉默片刻,浅笑道:“当然了。”
杨思昭的心一阵阵发沉。
他给眠眠夹了一块鸡肉,眠眠很乖巧地握住勺子,把鸡肉送进嘴里,接着又是一大口饭,他吃得很快,也很安静,不像平时黏人起来,吃两口就要歪到杨思昭怀里撒娇。
“好乖哦。”秦慧娴一脸慈爱。
吃完饭,她又问杨思昭对姚奚雨究竟有没有意思,杨思昭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人家女孩不都说了吗?处成朋友了。”
秦慧娴恨铁不成钢,只能转而恳求陆无烬,“陆先生,还麻烦您帮他留意留意。”
“会的。”陆无烬浅笑颔首。
秦慧娴临走前又帮杨思昭的厨房收拾了一番,把冰箱整理干净,把自己带来的年货添置进去,絮叨几句“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才穿鞋出门,“我走了啊。”
门一关,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得杨思昭一时间分不清哪边才是现实。
他怅然片刻,回过身,眠眠还坐在桌边,低头盯着自己的小围兜,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俯身问:“眠眠,吃饱了吗?”
眠眠抬起头,眼角红红的,但是没有哭,只是取下小围兜,说:“吃饱了。”
杨思昭又问:“眠眠想不想吃水果?老师切个橙子给眠眠吃,好不好?”
眠眠还是摇头。
杨思昭把他抱下凳子,他就一个人跑到客厅里玩小火车,陆无烬用法术逗他,他也不生气,屁股一挪,躲到茶几后面。
杨思昭和陆无烬远远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晚上杨思昭特意做了眠眠爱吃的蓝莓蛋糕,放在冰箱里定型。
一到客厅却不见眠眠,陆无烬也不在,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杨思昭的呼吸骤然急促,心慌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正无措时,忽然听见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悄声走过去,推开门。
眠眠正坐在浴缸里,怀里抱着大瓶的儿童洗发露,两手并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泡沫,立即抹到头发上,可他的头发又软又多,还没抹两下,泡沫就消失不见了。
他疑惑地盯着自己的两只小手,向陆无烬求助:“我、我的手把泡泡吃掉了。”
陆无烬抱着胳膊站在门边,懒懒地开口:“洗发露太少了,再挤一点。”
眠眠于是又去挤洗发露,他把两只手按在泵头上,身子一用力,手一滑,脑门直接砸上去了。
咚的一声。
陆无烬先迈步,杨思昭却先他一步冲到浴缸边,抚着眠眠的脑门,“撞到哪里了,疼不疼啊?有没有撞到眼睛?快告诉老师。”
眠眠泪眼汪汪地抬起头,看到杨思昭,嘴角往下撇了撇,还是忍住了没有哭。
“不疼,不疼。”他说。
杨思昭快急死了,“怎么不疼?是不是撞到鼻子了,为什么不等老师一起洗澡?”
眠眠把头低下去。
“不要学你爸爸,关键时候不说话。”杨思昭倾身过去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语气轻柔,“眠眠告诉老师,为什么自己洗澡?”
“因为……”眠眠终于开始哽咽,紧紧圈住杨思昭的脖子,“因为妈妈的妈妈喜欢乖宝宝,我想当乖宝宝……”
杨思昭怔住。
眠眠哭着说:“妈妈以后有别的宝宝,可不可以不要丢掉我?我很听话的。
“我会快快长大的。”
“我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妈妈。”
活了二十三年,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杨思昭这样难过,就像把心脏揪出来,塞进柠檬汁里,酸到苦涩,酸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意。
他说:“不会的。”
也顾不着陆无烬就在身后,他抱住眠眠,下巴贴在眠眠小小的肩头上,轻声说:“妈妈永远都只有眠眠一个宝宝,永远永远。”
.
把眠眠哄睡着,杨思昭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着一身睡衣走到阳台。
陆无烬还没走,独自坐在阳台的躺椅上赏月,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杨思昭问:“眠眠说,你把他关在一个冰块山里很多年,是真的吗?”
“无藏山,妖界的一座万年神山,山顶有一种寒珀,可以凝固时间,冰封记忆。”
“多少年?”
“从他九个月开始,一百年苏醒一次,加起来将近三百年。”
杨思昭难以置信,“你怎么忍心?”
“我没有办法。”
那时候陆无烬被偷走化丹,堕入妖道,几经生死劫,他实在没有精力照顾一个嗷嗷啼哭的婴孩,为了保护陆眠,他用五百年的功力换得一只寒珀,将陆眠放置其中。
陆无烬的灵力实在充沛,又没了化丹护体,对洵山的妖怪们而言,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补品。已经记不清持续了多少年,陆无烬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几乎睁眼就要厮杀,闭眼都是血流成河。无数次,他伤痕累累地回到无藏山,看着寒珀里的那张稚嫩又肖似故人的小脸,他都觉得,一切像一场梦。
他抬起手,指尖燃起一簇微蓝的火点,在暗夜中发出幽幽的光芒。
“最后一次机会,杨思昭。”
“一个月的记忆罢了,和你九十年的人生相比不值一提,消除了,一切照旧。”
他起身,只一个眼神,杨思昭便从阳台的玻璃门边瞬移到了尚有余温的躺椅上。
陆无烬向他靠近,指尖的火点随之晃动,一点点逼近杨思昭的额头。
“不行,不行,眠眠怎么办?”杨思昭双手握住陆无烬的手臂,朝他摇头。
“我会负责。”
不过是五百年的功力,他还给的出。
“如果有一天,寒珀的法力失效了,他想起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保证。”
“你没法保证,你根本不爱他。”杨思昭哭得眼泪一串串往下流。
“他是我和你——”陆无烬顿了片刻,眸色黯然,“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别哭了,暮儿。”陆无烬抚着杨思昭的脸颊,和他抵着额头,呼吸交融。
是命运对我残忍,我不恨你。
等来世,我再寻你。
那簇微蓝的光点从他的指尖飞出,直直落在杨思昭的额头,该抽离出记忆,却——
没有反应。
下一秒,杨思昭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浑身使力,直至咬出血,鲜红的血液顺着陆无烬的手指,流到杨思昭的舌尖。刹那间,他的眼瞳发出亮光,头顶两侧隐隐现出一对深棕的羊角。
陆无烬怔然。
难道……他的血,唤醒了杨思昭体内的化丹?化丹苏醒,前世的记忆是否也要解封?
很快,亮光和羊角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唇角沾血、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杨思昭。他一把推开陆无烬的胸膛,怒气冲冲地问:“暮儿是谁?”
“你老婆的名字?”
“陆无烬!你凭什么把我当替身?我告诉你,我可以给眠眠当替身妈妈,但是不可能给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看到陆无烬笑了,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笑,像是等待了百年后又重新燃起希望。还没等他说完话,他就被陆无烬抱进怀里。
用力地、颤抖着,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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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