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春 第33章 第 33 章

绿蜡收拾桌子，替了红烛的班，转头瞧见明行葵躺的安逸开口问道：“今日是头雪，姑娘不出去瞧瞧雪景吗？”

明行葵沉默了一会道：“有些冷，晚些时候再去吧。”

绿蜡没再说什么，忙完又给明行葵编头发。

明行葵现在头发也长长了，披散下来能到肩膀，绿蜡手笨，做不了这个活，忙到一半倒是不小心扯了明行葵的几根头发。

明行葵疼的轻声嘶了一声，绿蜡忙住了手，唤了青梅进来。

“青梅，快来给姑娘编头发。”绿蜡急得唤救兵，青梅在外头看着小丫头扫雪，听见声进来瞧见绿蜡一副手足无措的轻轻抿嘴一笑，却没说什么。

明行葵被绿蜡扯得头皮隐隐有些作痛，却也忍着没开口。

绿蜡站在一旁束手无措的模样。

“这几日，全嬷嬷找你有什么事情？”明行葵想着想着忽然开口问她。

青梅娴熟的给明行葵编了个双鬟髻，两侧的头发垂在耳边，倒显得她格外乖巧，一张粉脸更稚嫩一些。

“倒没什么，前些日子干妈常常喊我出去一同给老爷太太祈福。”绿蜡干巴巴的开口。

“祈福？祈什么福？”明行葵瞧着她，头发被青梅分成两缕，青梅素来安静，平日里在明行葵面前当值，也常常一语不发，做事也如她性子一般温和，总是温温柔柔的，青梅给明行葵编发，明行葵这才觉得头发好一些，刚才被绿蜡扯得真是有些痛。

“去山禅寺祈福。”绿蜡一五一十道，“干妈给太太求安康……”

绿蜡这话说到一半倒是隐隐有些说不下去了，明行葵转眼瞧她，之间绿蜡的脸微微有些红。

“怎么了？”明行葵轻轻皱了眉。

“……干妈还给我求了姻缘。”绿蜡渐渐低下头去。

明行葵这才恍然大悟。

绿蜡今年十三岁，过了年便是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也该是成亲的年纪了。

明行葵忽然一笑，觉得自己从前对绿蜡有些过于在意了，这样想来，绿蜡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明行葵心里忽然间如雾般对她的心结散了一大半，抬眼笑了：“绿蜡姐姐好福气。”

绿蜡羞得满脸通红不愿意再说了。

明行葵也没再多问，这个事情不是自己能说的话，做得了事的。

青梅给明行葵编完头发又取了绒花来给明行葵挑选。

“绿蜡姐姐帮我瞧瞧，什么样的好看。”明行葵道。

花梨木的长条盒，一打开是铺的软软的布，上面放着几只绒花，各色各花都有，绒花虽然没有金银珠宝造的那么珍贵，可更适合明行葵，况且易做，平日里掉了磕了也不心疼，便是戴在头上也不觉得重，绿蜡暗地里总觉得绒花不够奢华，可偏偏明行葵喜欢的紧。

绿蜡瞧了眼明行葵，上前看了看青梅手里的长条盒，轻轻点了一支白粉樱，又点了支娇红月季。

“就这两支吧。”明行葵点点头，青梅取了给明行葵簪在发上。

“绿蜡姐姐挑的好。”青梅轻声开口了，给明行葵簪到发上后，自己先退了几步细细瞧了，“这两支配在姑娘发上，就好像在春日一样。”

绿蜡见了也高兴。

明行葵见二人都盯着自己瞧，索性开了那长条盒，一人给她们捡出来两支来。

“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你们也挑一支吧。”明行葵开了拿盒子递给绿蜡和青梅。

绿蜡挑了一支玄色的杜鹃花，青梅挑了支绣球。

绿蜡瞧青梅拿了绣球，一个劲的捂嘴笑，青梅拿在手里细细瞧了一会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多谢姑娘。”

明行葵又替红烛和青山各捡了一支放起来。

明行可生怕明行葵不去，又遣了身旁的大丫头蜜霜来瞧一回。

明行葵正伏在案上瞧着床边写字，绿蜡望见蜜霜嘴里带着笑的去替她撩帘：“你怎么又来了一趟？可是三姑娘有什么事情吩咐不成。”

蜜霜嘴里哈着白气，手上抱了个汤婆子，一身鹅黄的衣裳配着耳下银白的珠子。

“四姑娘，我们姑娘说，喊您中午一起用锅子呢，菜都吩咐好了。”

明行葵听了握着笔先笑：“三姐姐一上午的时间同我说了两回了。”

蜜霜也笑了：“我们姑娘惦记着四姑娘，因着今天是头一场大雪，姑娘从早上便开始惦记着了，这会子正安排了下厨房预备菜呢。”

“我一会便去，你同三姐姐说一声。”明行葵道。

蜜霜应了，绿蜡替她打着帘子送她出去，两人又站在廊下说着笑话。

明行葵从窗内瞧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倒显得站在屋里的青梅安静多了。

明行葵忽然想起什么，忙同青梅道：“问问蜜霜，三姐姐中午在哪摆？”

青梅忙帘子问站在廊下的蜜霜，蜜霜又进来道：“四姑娘，我们姑娘中午在秋霞院摆，我们姑娘说了，四姑娘不必带东西，只要来了便好。”

明行葵冲她点点头。

绿蜡送了蜜霜一段路，又进来：“姑娘，中午您去三姑娘那，我陪您一起去吧。”

明行葵望了她一眼，又瞧了瞧青梅。

青梅手里摆弄一只梅瓶搁在桌上。

“青梅，你同我一起吧？”明行葵道，“屋里没什么事情，让小丫头看着就好。”

青梅拿帕子擦了擦梅瓶：“姑娘和绿蜡姐姐去吧，我中午去给姑娘去园子里摘梅花，这个瓶正好插梅。”

明行葵冲她笑一笑，见她真无此意便对绿蜡道：“既如此，你找些东西给三姐姐一块带了去。”

绿蜡眼里笑着应了。

*

明行可要组局吃热锅子，这事传到鸳鸯厅，蜜霜从明行葵这边走了之后又顺道去鸳鸯厅说了一声，小沈氏知道了也高兴，本想着也来一起，又怕自己来了几个孩子放不开，于是让小厨房多备了些菜送到秋霞院。

明行葵到秋霞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坐在廊下喝茶的明行络。

明行葵许久未见她，远远走过去问了声好：“二姐姐！”

明行络放下茶盏，眼里带着轻轻的笑转头看她：“四妹妹，许久未见了，听父亲说，你已经开始写字了？”

明行葵笑着点头：“跟着隋先生学几笔。”

明行络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外面又披了件厚毛的斗篷，手旁的桌上还放着一个套着绣花布套的汤婆子，明行络稍稍开口，领处的绒毛便微微一动。

“二姐姐身子好些了吗？”明行葵看明行络的脸色依旧苍白，手上即便捧着一杯热茶也未让她染上几分红晕，偏她今日又穿一身白，同这一场大雪倒是相逢了。

明行络笑着稍稍没说话，张手倒了杯茶递到对面：“四妹妹来坐。”

明行葵准备到里头去，身后的绿蜡手里还捧着东西，明行络这么一说，自己倒也却是不好推辞，明行葵转头看了看绿蜡：“绿蜡姐姐先去把东西放下吧。”

绿蜡应了，带着东西先进去。

明行葵也不知道为什么明行络会挑这个地方。

秋霞院的地方很大，毕竟这里住了三个人，陈姨娘即便不算，还有明行可和明行诚。

秋霞院有个大院子，四周种了树木，此刻又落了雪，银白掩的只能依稀透过缝隙瞧见星点的绿。

明行络身子本就不好，又挑了院子里坐着，即便头顶有挡雪的屋檐。

明行葵也没怎么和自己这位二姐姐接触过，可以说，比和明行昭接触还要少。

明行络因着身子原因也极少出门，便是隋先生的课也是十天里头去个两回便了不得了。

“我这些日子没出去，还想着找人问一问。”明行络又倒了杯茶，也不喝，只握在手心里，“大姐姐怎么突然回老家了？”

明行葵接了明行络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手心被茶杯微微烫了，明行葵握了握便又放下。

“这事，我也不知道。”明行葵实话实说，“二姐姐该问父亲才是。”

明行络一笑，又轻轻咳了，她身后的丫头桂果忙上前替她抚了抚后背，明行络稍稍一摆手，再抬头时，不知道是不是明行葵的错觉，明行络闭了眼，脸色苍白的没什么血色，好像冬日里的一支娇花，被雪盖了满身，冰的支离破碎可依旧傲首。

明行葵望着她没再说话，明行络也没再问，换了旁的二人说了会话，明行可走里屋走出来见着两人坐在廊下瞪了眼：“二姐姐，四妹妹，你们就这么坐在外头，虽说落不下雪，可不冷呀？”

明行葵心里苦笑。

能不冷吗。

冻得手都发凉。

“是我不好，许久未见四妹妹倒是拉着四妹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明行络有些歉意开口。

明行可带着二人进去，站在屋里的丫头于两侧打了厚厚得帘子迎三人进去。

“这个摆这。”陈姨娘同丫头们说话，丫头们手里提着食盒，蜜霜领着几个丫头从里头拿了碟子摆在桌上。

屋里四处放了火盆，陈姨娘见明行络进来了忙道：“我说二姑娘去哪了，外头这么冷的天可不是去处，二姑娘身子又弱，快来。”

陈姨娘一边说了话，又亲自帮明行络脱了外头的斗篷交予身旁得丫头，又另放了火盆在明行络脚边。

明行葵好奇得看了一眼，从前也没怎么听说过陈姨娘和明行络的关系很好。

明行可见状却是见怪不怪的吐了吐舌头，又瞧瞧凑到明行葵耳畔道：“姨娘素来心疼二姐姐，成日里就说二姐姐身子弱，小小年纪要多照顾一些。”

明行葵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也笑了：“这是好事。”

两张桌子拼在一处了，照例说，就三个姑娘不必用那么长的桌子，可无奈小厨房送来的东西实在是多，更别提小沈氏又亲自吩咐赏了。

陈姨娘安顿好明行络，对着明行葵笑道：“三丫头一早要吃热锅子，我便请人去请太太中午一道，可谁知太太竟没来。”

明行葵抿嘴一笑：“母亲前些日子还说改日等天冷了要喊大家一块吃锅子，只是一直没等到机会，倒是让三姐姐先了。”

陈姨娘听罢，脸上的笑意一凝，却是有些局促。

明行葵有些不解，转头看了看明行可，明行可手里拿了筷子轻轻皱了眉。

“……那，那三丫头该向太太请罪才是。”陈姨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意。

明行葵一瞬间明白了，忙笑道：“我说笑呢，姨娘别放在心上。”

陈姨娘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明行可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半晌才同明行葵递话：“太太真没事吗？”

明行葵笑道：“母亲每日也忙，冬日也不愿出门。”

明行可这才舒了口气，又吩咐丫头拿了碟子过来把菜放在一旁。

明行葵坐在位上，之间两张桌子长长的，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碟子和碗里头放了肉菜，另有解腻的果子和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