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春 第18章 第 18 章

隋家大太太的帖子来的及时，她到的更是时候。

后一日是阴天，小沈氏早上还抱着大肚子仰头看天，只说今日八成要下雨，谁知雨竟没下下来，等小沈氏带着明家姑娘们用完早膳之后，门外便来报，只说隋家大太太在门外了。

小沈氏连忙又带着一众明家姑娘去迎，今日少了明行络，夜里传来消息，只说身子不适要同小沈氏告了罪。

可昨夜分明碧白馆传来哭声和呕声，明行葵夜里睡得如小猪一样熟也被吵醒一回，耳朵里都是云姨娘的哭声，红烛和青山听见声，只哄着明行葵睡觉，也不敢探究。

夜里，明行络便派人到了鸳鸯厅，只说自己身子不适，明日不能待客了，可府里上上下下谁都听见云姨娘的声音，心里头也都明白。

隋家大太太未语先笑，头发高高的盘起来簪着珠宝钗子在日头下闪着明行葵睁不开眼睛，身下的衣裳是开领的，一身玄色配着半身的纱衣，笑起来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只觉得满身的和蔼。

“明太太！”隋家大太太见着小沈氏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满眼的笑，“上回真是多有得罪，实在是屋子没落定好，要不然也跟着我们家姑娘一块上门打搅了。”

隋家姑娘还是那三个，挨个的站成了一排给小沈氏行礼。

小沈氏连忙上去搀：“快起来。”

说完后，小沈氏又拉着隋家大太太的手到明行葵这边：“这是我们家的姑娘。”

明行葵跟着乖乖行了礼，隋家大太太一眼就瞧见她：“这是四姑娘吧？我记着叫行葵的，是不是？”

明行葵被隋家大太太一把抱在怀里，捏着手心，明行葵也借着机会细细打量了她几眼。

隋家大太太如今瞧着年纪约莫还不到三十，虽然年纪也不大，但若是和小沈氏比，那差的还是有一些的。

隋家大太太眼底精明，嘴角挂不住的笑，揉了揉明行葵的头：“真圆乎，长得真漂亮，日后定然是个大美人。”

这话若是说给旁人，恐怕肯定要害羞了，但明行葵可不一样，她可是经历过前世七大姑八大姨无数调侃问候而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客套话怎么能放在心上的。

“大太太好。”明行葵也决心要在自己亲娘面前给她争把脸，给隋家大太太屈膝行了礼又站起来朗声道，“大太太长得好看，衣裳好看，人更好看。”

这话一出倒是给几个姑娘憋的脸通红，明行葵语气真诚，隋家大太太吓了一跳盯着明行葵最终也笑了：“你们家四姑娘是真有意思。”

“让您见笑了。”小沈氏无奈一笑，“她素来是我们家姑娘里最调皮的那个，我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我们家的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样样都是好的，就这丫头是个小魔星。”

明行葵跟在明行可身后没听见话，明行可听见了回头还朝明行葵挤挤眼。

明行葵不明白，转头瞧了眼隋家的姐妹，今日倒是没有那个叫隋迟的少年了。

明行葵看了一圈又收回目光。

*

鸳鸯厅内。

隋家大太太瞧着小沈氏的肚子只惊讶：“你这身孕约莫也有六个月了吧，肚子怎么还这样小？”

“差不多六个月了。”小沈氏一笑，“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还担心呢，结果请了生养嬷嬷一问，才知道这样的也是有的，只是不多见。”

“你这从前面走，我从后面瞧，你不说我还真瞧不出你有身孕。”隋家大太太凑近道，拍了拍小沈氏的手，“这是福气。”

长桌案上，明家姑娘和隋家姑娘面对面坐，明行葵对面是隋春兰，正是上次说糕点甜的小丫头。

明行葵直觉她今日若是碰见什么难保不准她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像我，我之前怀春兰的时候，那个肚子大的。”隋家大太太还皱了眉，“跟个大西瓜似的，我生怕胎不好，院里请了太医日夜不停的轮着，最后还好没什么事情，倒是苦了太医回去告状了。”

小沈氏抿嘴一笑：“您福气好，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在身边自然更安心一些。”

“就是这个理。”隋家大太太笑了，璎珞带着丫头奉了点心，小沈氏瞧了一眼，“姑娘们在这坐着听咱们说话没意思，不如让我们家大姑娘带着出去逛一圈。”

隋家大太太自然没什么话说，眼睛只盯了眼隋春兰，没说出话来。

*

隋家姑娘出了门子，一时间都放松下来。

隋春初依旧默默跟着走，明行昭在前头指路。

明园地方不大，能带着逛的也少，上回逛了湖心和沧浪亭其实已经逛了小半了，还有一些便是住的院子和二门外面。

二门外自是不能去的，明行昭带了往湖边的亭子去。

此时正是夏，湖面上的荷花开了，粉嫩的花瓣包裹着莲心，对着湖外开出花来。

清风微送，不用冰也觉着有几分凉意。

“你叫行葵不是？”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那位隋家姑娘出奇的开口了。

明行葵坐在亭椅上，听见声抬头一瞧，脑子里想着那姑娘的名字：“对。姐姐叫……春……春惠？”

隋春惠笑起来眯了眯眼睛，脸颊还有酒窝，她坐在明行葵边上歪着头说话：“那为什么你们家太太叫你春词？”

“春词是父亲给我取得小字。”明行葵道。

“小字？”隋春惠稍稍皱了皱眉头，一阵风将她碎发吹乱，抿到她嘴旁，“是不是像诗人那样取得？”

明行葵想了想，例如李白字太白，杜甫字子美……而自己，明行葵字春词。

好像是一回事。

明行葵想到这点点头。

“你父亲对你真好。”隋春惠道，“我们家只有我弟弟才有字，连我哥哥还没有呢。”

明行葵好奇道：“你哥哥为什么没有？”

隋春惠调皮得眨眨眼睛：“我有两个哥哥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大哥哥？”明行葵道。

“我大哥哥叫就是前几日来的那个，他叫隋迟。”隋春惠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字，我二哥哥在家呢。”

隋迟原来是她们的大哥。

怪不得，看上去约莫有十岁左右。

明行昭指着湖心里的荷花道：“荷花新鲜的莲心带着枝摘下来，放在瓶里瞧着也好看的。”

“莲心好看。莲花也好看。”隋春初瞧见满湖荷花，眼中也露出放松的笑。

“要我说，应该把莲子拨了，偷偷放在谁碗里才好。”明行可笑道。

“三姐姐惯会捉弄人的。”明行葵闻言连忙道，“咱们以后吃东西喝茶的，可都看一眼里头是不是三姐姐瞧瞧放了莲子。”

这话一出，隋家几个姑娘捂着嘴笑，连明行昭也不住的弯了弯嘴角：“我家几个妹妹都是调皮捣蛋的。”

“姐妹之间和和睦睦的最重要。”隋春初笑了。

隋春惠笑完，又看了看明行葵，凑到她耳畔小声道：“我能不能喊你春词？”

“当然可以。”明行葵笑道，“只是隋姐姐怎么突然想喊这个名字？”

隋春惠笑眯了眼睛：“唉，总觉着这样喊，有些风流！就像书里的那些诗似的，你也别喊我隋姐姐了，你喊我……”

隋春惠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喊春惠姐姐。”明行葵笑道。

“也成！只要别隋姐姐就行。”隋春惠也笑了，“听着多生疏，没意思，来这便是来交朋友的。”

明行葵闻言，觉得隋春惠的性子倒不像明行葵原本想的那样。

隋家身为国公，再落败那有国公的名号出来的，明家是同隋家站不到一处去的。

就如同落败的贵族和暴发户一样，甚至更甚。

小沈氏和先头的沈夫人，都出自一个母家，沈家自然也是有权威的，恐怕这次隋家来拜访，也不止是看在明家请了隋家的表姑娘来做女先生，还是为了沈家。

毕竟小沈氏之前也说，闺阁时期同隋家姑娘相处过。

明行葵这么一想，只觉得自己这个爹果然是便宜爹！

官职不高，媳妇娘家的官职可高，交的朋友自然也是同理。

明行葵在隋家姑娘还未来的时候，还想过，隋家姑娘若那种趾高气扬，看谁都是鼻孔朝上，金贵的不行的那等子人物，明行葵当时只安慰自己，忍过一时海阔天空。

这下看来，隋家三个姑娘看着都是好相处的。

除了最小的隋春兰。

明行葵这样想着，朝她投过目光，隋春兰手里不知道从哪掐了朵花，也不瞧湖心的荷花，只似是无趣一般，拿手揪着那花的花瓣，又揉在手心。

*

快到用饭的时候，小沈氏让璎珞过来叫人。

几个姑娘们又乌泱泱的带着丫头婆子一路往鸳鸯厅去。

还没走到屋里，便看见屋外规规矩矩站在几排丫头，手里拿着食盒，隔着食盒，空气中便飘满了香味。

明行葵早就饿了，肚子也咕咕叫了。

隋春初听见声，好奇的回头看了眼，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