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春 第14章 第 14 章

“四姑娘坐那边同三姑娘一起玩好不好？”全嬷嬷笑的一脸和善，话还没说完，就预备抱她。

明行葵屁股往后挪了几步避开她。

全嬷嬷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青山见状，忙过来一把把明行葵抱在怀中，冲全嬷嬷解释：“四姑娘早上起得早，有些气性，嬷嬷千万别往心里去。”

青山有些磕磕绊绊说了那些话，全嬷嬷脸色好了些，只是依旧有些冷。

小沈氏软弱，她便是明家后宅的一把手，连一同从沈家出来的符嬷嬷也是比不上的，小沈氏又极依赖她。

沈家能人多，全嬷嬷无非只是无名中的一个，如今好不容易选对了眼跟了小沈氏来明家，她本就自持威严，如今竟连明行葵也有些不放在眼里。

无非便是小女囡一个，几岁大的黄毛丫头，牙还没长齐，即便是嫡出的又能怎么样，见了自己还不是得照样尊敬喊一声嬷嬷。

沈家对年重的下人素来有几分敬意，便是年轻的主子也不能拿乔。

全嬷嬷见状心里头早就起了疙瘩，只是她不能发，更不能说。

“你是四姑娘院里的丫头？”全嬷嬷含笑眯着眼睛看了青山一眼，待细细看了她的脸以后，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

“你是之前外头买进来的丫头，被分到四姑娘院里的。”全嬷嬷笑道，“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青山给全嬷嬷行了个礼，抱着明行葵低头道：“回嬷嬷的话，还叫青山。”

全嬷嬷似乎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青山抱着明行葵走到明行可身边再给她放下，明行葵自己走到角落里的一个镶了玛瑙的镀金四四方方的箱子里拿出一样小风铃举到青山面前逗她。

青山冲明行葵一笑，捧着手接住了，低低对明行葵道：“三姑娘听，这风铃声好不好听？”

明行葵点了点头，又推给明行可。

那风铃串是玻璃做的，本不能让孩子玩，无奈又却是好看，不知道被谁随手扔到小箱子里去了，璎珞见了皱了眉在一旁瞧着。

明行可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依旧是不是瞧着窗外。

“三姑娘给我吧。”璎珞笑着捧了手，明行可瞧也不瞧低手递给她。

璎珞把风铃串放了起来，又从小沈氏的桌上拿了个小小，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木盒子递到明行葵面前。

“四姑娘玩这个。”璎珞张开盒子递给她，笑着扭了扭盒子边上的一个小按钮，盒子里头立刻发出齿轮般吱吱喳喳的声音。

明行葵拿在手心里左瞧右瞧，只见是个小小的八音盒，用边上的按钮一转，里头叮叮咚咚就能发出音来。

明行葵只装着孩童样子，用手拧那按钮，璎珞见了知道她喜欢：“这是太太从娘家带过来的，四姑娘喜不喜欢？”

明行可在一旁瞧见只不说话。

*

到了中午用完午膳，小沈氏让全嬷嬷带着明行可和明行葵进碧纱橱，看着她们睡午觉。

明行葵没睡着，闭着眼睛舒着气，听见外头的动静。

像是明力回来了，小沈氏在同他说话。

“云姨娘咳出血来了，我叫了太医来看，只说吃坏了东西。”小沈氏的声音不难听出来，她此刻焦急万分。

明力没说什么，明行葵只听见他走出去的声音。

小沈氏在屋里急得踱步，又唤了明行昭和明行诚都一起进碧纱橱，又吩咐符嬷嬷去喊他们的丫头带铺盖进来。

看来今夜，明家子女都要在鸳鸯厅睡觉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明行葵还没彻底明白，但听了小沈氏的话也大概猜出了一些。

好像是云姨娘吃了什么东西，出了事情。

可深宅内院的，能让小沈氏这么焦急的大概不是云姨娘吃错了东西，而是这东西有问题。

明行葵想到这皱了眉，身后碧纱橱的帘子响了又放下。

“四妹妹睡着了？”明行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明行昭轻轻嗯了一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明行葵又听到明行可坐起来。

“大哥哥！”明行可忙下了床，像找到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明行诚，“大哥哥你可回来了，园子里出了事情。”

明行诚只轻轻嗯了一声，却不敢多说话了。

全嬷嬷的声音响起来：“各位姑娘少爷们，四姑娘还睡着呢，既然三姑娘醒了，不如到偏房去说话。”

“不必。出去说也一样。”明行昭的声音一如往日的平淡。

全嬷嬷似乎陪笑的道：“大姑娘，太太吩咐过了，外头出了事情，请少爷和姑娘们暂且现在正屋玩。”

明行昭沉默了一会：“你们去吧，我在这看四妹妹睡觉。”

明行葵心中警铃大作。

明行昭是什么人。

她娘的死对头。

用死对头可能不太恰当，不过明行葵只知道，如果可以，明行昭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出生的。

明行葵默默装着迷糊的样子，拿胖乎乎的拳头捂住了下半张脸。

全嬷嬷也没再说什么，陪着明行诚和明行可到了偏房。

明行昭坐在明行葵的对面，屋里安静的可怕，两人的丫头都在外头站着。

碧纱橱里头位置小，原本只是让明行葵暂且午歇的地方，本就站不了多少人，明行昭靠窗坐在榻上许久不说话，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明行昭往外头走。

“舒云。”明行昭轻声唤了门外的丫头，而后又低低在舒云耳边说了什么话。

模糊不清的明行葵也没听清楚。

“我知道了，姑娘。”舒云应了一声，“只是您一会……”

“你先去办，我自有办法。”明行昭语气有些急。

舒云出去了。

明行葵觉着自己也装不了多久了，静静躺了会，装着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放下手的一瞬间正好对上明行昭的目光。

“大姐姐好。”明行葵脸色扯了笑，还装模作样的四周看了一圈，“大姐姐回来了。”

明行昭只应了一声，单手撑着头想着什么事情，目光也只是落在明行葵身上一瞬，随后又看向被放在地上的八音盒。

明行葵无话，呆呆坐了一会，见也没有要来人的痕迹，犹豫半晌在想要不要自己扑腾一下自己的小短腿下床。

“你要下来吗？”明行昭看明白了，问她。

明行葵乖巧的点了点头。

“来人。”明行昭朝着门外道，青山从门外进来，见明行葵醒了，抱了她下床，给她穿了鞋。

“四妹妹睡得好吗？”明行可坐在榻上，垂眼看着在毯子上穿鞋的明行葵，有几分居高临下的问她。

明行葵心里一动，话还未说，只先笑了：“没睡好。做梦了。”

明行昭似乎饶有兴趣的继续问她：“做了什么梦？”

“噩梦。”明行葵道。

明行昭瞧着她等她说下去。

明行葵眨着眼仰着头看她：“梦见先生要打我手板子。”

明行昭笑了，没再说话。

青山见明行葵醒了，从外头拿了早就给她热的牛乳茶，又顺带要给明行昭倒一杯。

明行昭只浅声道：“不必了。”

青山领命下去。

明行葵自己一个人抱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她背对着明行昭，可始终觉得明行昭似乎还在打量自己。

明行葵自认上一世起码也活了双十年纪，此刻却竟被一个不过八岁的小女孩瞧的心里有些发毛。

明行葵一边抱着杯子，一边想着事情。

刚才明行昭吩咐自己的丫头，具体的事情明行葵虽然没听清，可到底也知道明行昭吩咐的隐蔽，这事本不应该被自己听见，只是自己装睡却听见了。

明行昭是为了刚才那事来打听自己的吗。

明行葵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三岁的脑瓜子都转不动了，心里只愁以后这可怎么办。

这一大宅，姐姐妹妹的。

明行葵只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小的人盘着腿坐在地上，背影也凄凉极了。

明行昭想着事情，向来的习惯便是瞧着什么东西好不让自己分心，正巧眼前就有个明行葵，她从背后瞧着明行葵，忽然的，明行葵的背影格外凄凉。

明行昭正奇怪，门外响起来渐渐的脚步声，她从榻上下来，小小的人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径直从明行葵眼前走了出去。

明行葵想，大概是舒云回来了。

果不其然，明行昭的脚步声走远了，明行葵这才深深舒了口气。

不得不说，八岁的小孩子也不容小觑。

这到底是什么环境，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早熟，放在自己那个时代，八岁，八岁还在玩小仙子的扮演游戏。

明行葵忍不住吐槽。

全嬷嬷没一会进来看见明行葵醒了，问了她一声。

这几个孩子直到晚上才被放出去，被放出去也仅仅只是在外头聚了桌子吃了顿饭。

桌上，明力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只淡淡说，这几日暂且现在鸳鸯厅住着，学堂也不用去了，请了几日假。

几个孩子没一个敢开口打听问，明行可和明行诚自不用说，明力再一视同仁，他们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庶出，眼前现摆着有两个嫡出的还没开口，自己自然也不好说话只低头默默吃饭连筷子也不敢多夹几回。

明行葵看了眼，只见明行昭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却依旧是那副端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