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 第19章 第十九章

苏娅还不知道，自己赞不绝口的赵奕，现在一连串的冒脏话。她现在正翻开自己的英文书，还不忘在进入学习状态之前，对苏妈妈笑着打手语。

[那同学是我们班班长，对我很好。]

苏妈妈将倒满热水的杯子送到苏娅面前，看苏娅这么说，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女孩子看起来确实很受欢迎的样子，不仅有个男孩子等她和自己说完话，而且还如此有礼貌，真是不错。

苏妈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随即又想起来，那班长和男同学关系这么亲密，会不会是在谈恋爱啊？

早恋的孩子，要不要叫苏娅离她远一点呢？

苏妈妈犹豫了许久，一直没能把腹内的话给说出来，就在她犹豫的功夫里，苏娅已经翻开眼前的书，挑灯夜读。

看着自己女儿沉静的侧脸，苏妈妈还是决定不打扰对方。

苏娅是什么性格，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作为高三的孩子，就算是身边人在早恋，她也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是读书。

苏娅有多懂事，她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苏妈妈只是坐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起身去，轻手轻脚地离开这里，担心打扰到苏娅学习。

高三孩子的夜晚，总是伴随着这台灯和数不清的试卷，当苏娅完成今日的学习目标后，时针已经过了十二，万籁俱寂，她也需要休息了。

苏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快速地洗漱完后，趴在床边，却并没有闭眼睡觉，而是从枕头下摸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趁着夜色正浓，缓缓写下。

[快要高考了，好好准备。只要考的好一点点，就能够离开这里。]

[和父母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简单的两句话，却是苏娅重复了千万次的内容。

苏娅将笔记本合上，又塞回枕头底下，人都已经窝在枕头里面，眼睛也闭上许久，屋里什么声音也不剩，只有时钟滴答滴答地响动。世界静悄悄的，可是苏娅却在这暗无天光的黑夜里，缓缓睁眼。

赵奕对自己，究竟是怎么看的呢？

苏娅有些烦闷，搞不明白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赵奕和其他的人不同，也搞不明白，自己为甚么还对友谊之类的东西，充满向往。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想了许久，脑子里面依旧是乱糟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越想越烦，索性不再想赵奕的事情。不如想点局势稍微明朗一点的，比如孙骏。

今天他把自己锁在了教室里面，那明天呢？

明天他又会做什么？

其实对于这些“恶作剧”，苏娅早就已经不害怕了，只是不害怕，并不意味着她的情绪正常，能处菏泽以犹欢。她不过是习惯了黑暗，并不是享受黑暗。

尤其是这黑夜无尽，不知何处才是黎明。

不过，那王轻杏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室外面，难道是看见了自己，所以出手相救吗？

这个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毕竟那里实在偏僻，而她过来的时候，已经放学许久。如果是闲逛的话，万万不会到这里来。

可是……想到对方厌恶鄙夷的模样，苏娅将那小小的感激之情压下去。

但对方好歹是救了自己，就算是被讨厌，也得好好道谢。

苏娅再次振作起来，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却还是精神抖擞，一丝睡意也无。

“啪”床头灯被打开，苏娅半躺在床上，随手翻开自己的小册子，认认真真地背着里面的陌生单词。

当那些单词由陌生变得熟悉，语法也渐渐融会贯通，苏娅的脑袋终于一点一点的，眼皮逐渐耷拉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当她醒来的时候，被子好端端的盖在她的身上，床头灯也熄灭许久。

闹钟叮叮叮地想着，她无暇顾着这些小细节，而是慌慌张张地洗漱后，抓起桌热腾腾的包子，带上书，就快速地往学校跑去。

好在自己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所以就算她起迟了许久，但只要跑得稍微快一点，还是能够卡着时间进学校。

就是不太美妙的事情总是会在人头昏脑涨的时候发生。

苏娅急着踩点不迟到，跑得势头太猛，没发现在拐角的地方，慢悠悠地出现一道人影，当她看见的时候，早已经刹不住车了。

“草！你瞎了啊！”

当熟悉的声音在苏娅的耳边响起来的时候，苏娅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发冷。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撞到谁不好，偏偏就撞到了孙骏？

她慌张地低着头，想要逃得越远越好。可是步子都还没有迈出去，孙骏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来，带着明晃晃的恶意：“站住。”

苏娅彻底僵住。

孙骏昨天的所做作为，并没有让荀欣远多分给他一个眼神。也并未犒劳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正是不爽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战利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哑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还被关在教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还是说，是有人悄悄把她给放了出来？

这个认知，叫孙骏闻到了些许的机会。

如果将这一切告诉荀欣远，说班上有人违背她的意愿，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毕竟这次，打的可是荀欣远的脸。

孙骏脸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他不和苏娅废话，而是懒懒地靠在墙上，单腿屈起，用另一条腿来支撑自己的身体重量，肩膀一边高，一边低，脑袋也随着身体重心的偏移，而跟着倾斜。

他吊着眼，语气不虞：“你怎么在这里？”

苏娅下意识的打手语。

[我迟到了……]

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不住划拉，可怜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孙骏诡异地感到满足。

但并不妨碍他出言讥讽：“哑巴，不是所有人都是哑巴，会手语的。”

苏娅听她这么说，奇异地居然感受不到心脏刺痛。她自然地从校服裤子里掏出铅笔和橡皮擦，以墙为纸，开始写写画画。

[今天起迟了，所以现在才来。]

看清楚苏娅写的是什么内容后，孙骏却混不在意，他站直了身子，不再靠着墙，稳稳地站直。而后一脚踢在苏娅的后背上，将她白色的、还带有皂角香味的校服，留下一道显眼的泥渍。

苏娅毫无防备，被踢的一个踉跄，竟然是身子往前倾，那捏着笔的手就撑在地面上，感受着细小的石子，摩擦自己的掌心。

和预想差不多。

苏娅低着头想，就是不知道，他今天又会怎么捉弄自己。

苏娅沉默着，那姿态卑微而又诡异，像是被推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都有一把被擦得铮亮的斧子，高高地悬挂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摇摇欲坠，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真正的落下来。

“哑巴了吗？”看着那边发呆走神的人，孙骏只觉得越发快乐和满足，他脸上的笑容诡异又恐怖，像是恐怖电影里面的小丑。

昨天被荀欣远冷漠忽视的怨气，全部发泄而出。

莫名的兴奋叫孙骏面色通红，他特意饶了个圈，从苏娅的后方，绕到正前方。也不叫苏娅起来，而是就这么居高临下地逼问：“说，是谁把你从教室里放出来的。”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苏娅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她应该说吗？

很显然，她不能。

不管王轻杏如何厌恶自己、瞧不起自己，可她确确实实地帮到了自己，甚至还把她从鬼门关给带了回来。

这是救命之恩。

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说报酬，怎么能反手就出卖了对方呢？

苏娅握着铅笔，久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孙骏瞧着，却将人选猜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和荀欣远不同，荀欣远昨晚上将苏娅支走后，就离开了学校，去看自己男朋友训练。而自己，可是在班上呆了一整晚。

昨天谁没有在上晚自习？

很显然，只有出去找人的赵奕。

可是荀欣远不知道。

那他说是谁，就是谁。

孙骏扭曲地想着，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

正好，也是时候叫那些欺负他的人，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