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 第18章 第十八章

苏娅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

这么多年以来，别人施加在她身上的情绪，只有奚落、嘲笑、鄙夷和厌恶。鲜少有真心待她的，就算曾经有，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与自己渐行渐远。

虽然赵奕和自己相认识，也不过一天左右的光景。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出手帮助自己很多次……

当她被刁难的时候，赵奕会站起来。

当她放学后被堵住的时候，赵奕在第二天，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班主任。

当她没有饭吃，只能饿肚子的时候，赵奕居然带进来了妈妈送来的晚饭。

当她被锁在教室的时候，赵奕会一整个晚自习不上课，在学校里找寻自己。

苏娅只觉得一切都晕晕乎乎的，好像是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将她笼了个结结实实。她被巨大的喜悦笼罩，竟然显得坐立难安，可与此同时，又开始患得患失，战战兢兢。

如果赵奕和她以前的那些“好朋友”们也一样，那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娅沸腾的血再度冷下来。

她握着钢笔的手不再颤抖，而是沉稳地在纸上写道。

［谢谢你，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不能任由自己沉湎于这种欢喜之中，不然等到赵奕的态度发生变化，她会难受得活不下去的。

苏娅垂眼，近乎自虐的心态，将自己和赵奕相隔离开来。

［别这么讨人厌，她只是帮助同学罢了。］

［不要觉得她一定要对你好，这不是她应该的。］

［苏娅，冷静一点。］

［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苏娅心里不住地重复，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奕，从桌面上翻出一张化学试卷，本来卷子都已经往苏娅的方向推了推，可在留意到对方写在草稿纸上冷漠的笔触后，镜片闪过寒芒，嘴角的笑容也下垮，她又收回了试卷。

这小哑巴，还拿乔了。

赵奕心中不悦，想着因为对方，自己的晚自习时间都被浪费。所以也懒得去演什么好班长，而是都不理会苏娅的话，再次埋头苦读。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苏娅，许久过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赵奕已经不知何时，再度投入到学习中去。

可能自己在这里待着，也不过是在打扰对方的学习吧。

苏娅默默地收起了笔和草稿纸，动作悄悄地离开。她抱着自己的一大堆书，在离开教室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地回头瞧了眼。

赵奕依旧坐得笔直，认真地做着手里的题。

眉眼冷淡，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

离开了学校很久过后，苏娅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有朝对方道谢。

虽然她担心又恐惧赵奕的示好，可是与此同时，她又期待着，赵奕能够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不是短暂的停留在她身边，也不是因为一时好奇、又或者是怜悯作祟，而给她更多的关注。她希望的是，赵奕是真的拿她当朋友……

想到这里，苏娅都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痴人说梦。

生而残缺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呢？

她苦涩地想着，脚下动作越快。她穿梭于路灯与路灯之间，街道两旁的商店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落在她的身上，却只是转瞬即逝。

唯有无尽的黑夜，是独属于苏娅的，永恒的颜色。

可是总有一处地方，会为她留着一盏灯，那灯虽然不够炽烈温暖，但是只要看见那一抹光，那她受的所有委屈，都算不得什么。

苏娅推开略显破旧的铁门之时，将所有的阴暗情绪都藏了起来。像是一个寻常的高中生那样，充满朝气地走入屋内，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希望自己能肆意地对着那守在桌边等候的人，笑着说道：“妈，我回来啦。”

可惜，条件不允许。

她只能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打着手语，询问情况。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看其他家的孩子都放学了，你还没回来，就起来看看。]

看着妈妈的手语，苏娅片刻间明白了，妈妈不是没有睡，而是因为她太晚没有回家，心里放不下，所以又起床来了。

那些风霜刀剑，在片刻之间被一栋名为母爱的屋子给遮住。苏娅真情实感地笑出来，虽然眼间有泪意翻涌，但好在苏娅反应足够快，她飞速地眨着自己的眼睛，将那些泪意给逼了回去。

就在这时候，苏妈妈又迟疑地看向苏娅，担忧地问：[真没事吗？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她的表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继续比划：[如果这个学校不好，那咱们继续换就是。]

[真没什么，毕竟高三了，课程比较繁重。]苏娅看着灯下母亲眼角的皱纹的白发，将那些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摩擦，隐而不说。

[班上同学对我很好……]这话说着，其实没什么可信度，毕竟之前的哪些学校，苏娅也是这么说的。可最后，还不是被霸凌到需要去看医生？

只是搬家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父母还要找工作，自己也要重新熟悉新的环境。不过是一个荀欣远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苏娅给自己加完油后，还不忘对自己的母亲说道：[而且你下午不是来了学校吗？是我们班的女孩子把饭给我送了进来，她们对我真的很好。]

说到下午的事情，苏妈妈这才放下心来。

她终于笑了起来，像个寻常的母亲，来询问自己女人的交朋友现状：[可多亏了她，要不是她主动来问我有没有遇见什么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饭给你。]

这话却是叫苏娅又吃了一惊。

她知道是赵奕将饭送了进来，可是她没有想到，赵奕居然如此乐于助人，还主动去询问自家妈妈。但与此同时，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自己都受到她如此多的照拂，估计她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不仅仅是同学，只要她看见有人需要帮助，都会愿意伸出援手。

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和热。

苏娅发自内心的庆幸，还好自己来到了十班，还好自己遇到了赵奕。

殊不知，现在正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赵奕，看着空白的、无从下手的化学卷子，烦躁地将卷子揉成纸团，而后无比精准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妈的，做个屁啊！”

她烦躁地一脚踹开眼前的书桌，只见得试卷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而她则不耐烦地起身，一脚踩在试卷上，好像这样，能够宣泄心中的不满。

赵奕如石像般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弯下腰来，将试卷捡起。

“算了，还要考大学呢。”

宝子们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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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