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屠户,给俺来上两根肋骨。”
“哎哎哎,俺不要上面靠近脖子的这一节,血呼啦差的,给俺中间这两根。”
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指向最中间的两节肋排,她盯着那两节排骨,已经想好买回去怎么给小孙孙做汤喝了。
上次她贪便宜买了最上面靠近脖子的那一节,可小孙孙竟然怎么也不吃,这次为了小孙孙,多花两文钱便多花了罢。
“咚!”一声闷响传来,那妇人哎呦一声,吓得后退一步,盯着从高屠户手中甩出来砸进菜板里的菜刀,只觉得手麻腿软。
这高屠户怎么这样甩刀,吓人的嘞。
“十一文钱!”高屠户一边把包好的肉丢在菜板上,一边粗声粗气道。
那妇人看着菜板上的肋排,血呼啦差又短,一看便是极为靠近脖子的部位,根本不是她要买的。
而且她明明只要了两节,高屠户却斩下来三节。
“俺不要……”
“哼!想吃霸王餐不成?”
高屠户冷哼一声,率先出声打断妇人的话,直接扭曲那妇人的话,眯着眼睛威胁的看向那妇人。
那妇人要辩驳,可看着高屠户那充满煞气的双眼,又看向深深砍入案板里的斩骨刀,害怕了,她飞快小声道,“俺……俺不要了。”
话音落下,便要快步离开,却被高屠户一把拉住。
“你不要了?俺都砍下来了你不要了?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快!拿钱!”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掏向那妇人挂在腰间的荷包。
妇人自是不愿意,却被膀大腰圆的高屠户一把推搡在地上,只得看着高屠户自顾自的从荷包里掏出十一枚铜钱来。
“拿着你的肉,快滚!”高屠户捡起案板上的肉,一把丢在妇人身上,不耐烦道。
看着被丢在身上的猪肉,那妇人只觉得满心的委屈,她明明要的中间的肋排,那高屠户却强买强卖,给了她前排,强抢了她的钱去。
这……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呢?人家甄屠户在镇上卖了这么些年猪肉,向来是要哪里卖哪里,从来没这样过。
可此时高屠户的摊位前并没有多少人,这妇人见高屠户满面狰狞,仿佛她再多说一句,就要打杀了她,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慢慢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高氏瞧那妇人走了,这才不满道,“当家的,咱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威胁着客人买的?你这样逼着她买,她明儿不来了怎么办?”
高屠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咱家的猪肉比那甄家便宜的多,你看那妇人,衣裳洗的都发白了,这样的人家,就是给她一巴掌,就冲着便宜,她买肉还是得巴巴的来咱这里买。”
“再说了,就是她不来,俺难道就卖不出去猪肉了不成?如今镇上最大的酒楼都不在那甄家买猪肉了,而是来咱家,作儿还买了大半扇猪。这大客户如今都在咱家买了,姓甄的撑不了多久了!”
高氏一听镇上最大的酒楼都在她家买猪肉,也就把那妇人扔到脑后去了,她说这话,原本也不是为那妇人声张正义,只是怕赚不到钱罢了。
高氏惦记着高屠户说的酒楼采买,全然没了应付买几两肉的散家,有一搭没一搭的卖着,对着来买猪肉的人,也没了以往的笑脸,不耐烦的草草包好,就扔给了买家。
太阳来到天空正中,高氏不耐烦起来,她看看自家案板上特意留下来的一整扇猪肉,晾晒了一上午,已经有些不新鲜了,瞧着有些发干,她看向高屠户着急道,,“酒楼的人咋还没来?”
高屠户不耐烦的皱眉骂道,“你问俺,俺问谁去?等着就是了,咱便宜,只要那采买的有脑子,一定会来的!”
街上人越来越少,可酒楼的人还是没来,看着案板上的猪肉,杂碎已经卖掉,此刻留下的是最好的部位。
刚才有客人来买,高屠户都没卖,眼下这个时间,便是想卖都卖不出去了,只能推到下午,可到那时,肉便没有上午新鲜,也卖不出上午的价格。
这三十斤肉,至少要少赚六十文钱。
想到这里,高屠户也耐不住了,他一把扯下身上的围裙,扛起案板上的猪肉,大步朝酒楼走去。
莫不是发生了啥事?既然没人来,索性他直接送过去就是了!
可等他走到酒楼后门,那开门的小子得知了他是来送猪肉的,只觉得满头雾水。
“高屠户……这这这……这猪肉已经买好了……”
在高屠户狰狞的表情中,那小子越说越害怕,话音还没落下便想要关上门把这人拦在外面,却被高屠户一脚踹开院门,那小子也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啥?!买好了?!你们店里那采买作儿还在我那里买的!”
高屠户怒极点便想要动手,他一把把肩膀上的肉砸向倒在地上那小子身上,撸起袖子便要大步往里冲。
他奶奶的,这破酒楼竟敢戏耍他!
他小妹叫他来镇上卖猪肉时已经说过了,这镇子乃是他那妹夫的治下,让他放心在这里安家立业,不必担心受人欺负。
“高屠户息怒啊,有事您来找我,他一个刚来的小学徒懂什么,若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啊。”
酒楼的掌柜的听其他学徒说高屠户闯了进来,还打了人,忙从酒楼前面赶过来,正见那膀大腰圆的高屠户似恶鬼一般,冲着店里瘦弱的的小学徒动手。
他赶忙跑过来拦住高屠户,看了同样听闻消息从后厨赶来的大厨一眼,回过头来冲着高屠户拱拱手,“有事好说有事好说,他一个小学徒懂什么,您跟我说。”
高屠户上下打量了掌柜的一眼,傲慢道,“你能做主?”
掌柜的点点头。
高屠户就捡起地上那沾满灰尘的猪肉,一把塞到掌柜的怀里,“你们店里买的肉,给钱!”
他说的简单,掌柜的却不明白了,他隐秘的看了一眼大厨的位子,见没有人,索性直接问道,“这……可有什么凭证?”
“凭证?作儿你们店里那采买的,买了我家的猪肉,还说我家的猪肉便宜,以后还来买!”
掌柜的为难道,“这……口说无凭啊。”
“俺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让你昨天采买的人出来,俺当面跟他对质!”
掌柜的哪里敢让那采买的出来呢,负责采买的是他媳妇娘家的侄儿,如今店里的小学徒已经被打趴下了,让他侄来也是挨揍的份。
他笑了笑,“那小子今儿家里有事,请了假没来。不知可还有别的证据,或是字条或是证人?”
“没有没有!”高屠户不耐烦的挥挥手,“搞得这么麻烦做什么,你看看俺这猪肉,都是每天现杀的新鲜猪肉,卖的还便宜,你不在俺这里买,还能去哪里买?”
那掌柜的面上陪着笑,只说若是立下了字据,他立刻付给高屠户银子,别的一概不提,只敷衍的笑着,恭维着,拉着人在这里磨蹭时间。
院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细碎的声响。
“掌柜的,谁在此捣乱?”两名穿着皂衣,腰间陪着长刀的衙役走了进来,虽是问的掌柜的,眼睛却看向站在院子中央的高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