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重生者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但对于未重生的梓游来说,今天又是寡淡生活中的平凡一天。
他在这个小镇上已经生活了三年。
小镇很小,很乏味,最热闹的地方是车站边的两条商业街。
在这里若是点炸鸡外卖,整鸡有时会缺只翅膀少只腿,有时会漏放调料和一次性手套。
偏偏,全镇都只有一家炸鸡外卖。
梓游从睁开眼那一刻起,就发现自己倒在小镇附近的公路边。
那时他的情况很糟糕,满身上下伤痕累累,手臂上还有奴隶烙印,还缺少过去的所有记忆。
然而他并不感到伤心,反正他也不想回忆起疑似被经常打骂的痛苦记忆、奴|隶生活。
骇浪集团的法规中明面上不含有奴|隶制,当然私底下的黑|市不好说。
总之,梓游凭着机智,在当时作为只有十五岁的未成年人的时候,成功享受了骇浪法律上明文规定的福利待遇。
——他去官方部门重新登记了公民身份,并住进了应急的救济房。
不久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懂得一定骇客技能,有一定肌肉记忆支持。
不是很强,但足以吃饱饭了。
再加上他陈年旧伤未愈,越来越难以承受救济房里的义务劳作的超高强度和糟糕伙食。
于是,他搬了出去,租了间小屋,只手处理好一切事务。
今天是周四,是梓游去公立学校上学的日子。
梓游嫌弃上课无聊,老师教学进度慢,靠自学就能应付期末考试。
所以,梓游中途偷偷翘课跑去打游戏了。
放学时分,他从游戏城出来,怀着浓浓的心虚走进家门。
而灰发青年此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也不知坐了多久。
他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梓游,首先无情发问道:“你下午去哪了?”
灰发青年名为安息,他的声音非常古怪,音调古板沉稳没有起伏。
梓游迅速想要转开话题:
“安息,我给你带了杯柠檬水,咱们一人一杯!”
安息很重视教育,梓游哪敢对他说自个儿翘课打游戏的实情?
他连忙把话题转移到了柠檬水上。
安息是只有他的守护灵,是唯独他才能看见的存在。
他们感情很深,是在梓游的奴|隶时期认识的,从梓游失忆时睁开眼那一刻起,安息就在他的身边。
安息的身份很神秘,谜点重重。
比如说,家里蚊虫老鼠永远是处于灭绝状态。
地上中常常有蜿蜒流淌的黑色液体,但过了一段时间黑色液体又了无痕迹。
墙面上偶尔会长出几只转动的眼睛。
起床晚了,梓游准备饿着肚子冲出去赶车上学时,会发现有一份做好的、温热的早餐就放在床头柜上。
这些事当然是惊悚的。
但对于梓游来说,他才不管那些古怪的异样之处,只要安息真心对他好就行了。
对梓游来说,安息又像朋友,又像长辈,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
安息低头看着眉目间尚还又无忧又快乐的梓游,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追究梓游翘课打游戏的事,而是说:
“你攒下来的那堆月度作业我已经帮你全部写完了。”
梓游惊喜地一蹦三尺高,数不清的甜言蜜语从他嘴里蹦出:
“哇,太好了!!!”
“安息,你真是个好人,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等着,晚饭我要点炸鸡庆祝,我们可以一人一只!!”
安息道:“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作业了,以后你的作业得自己写。”
梓游没听出异样,只当老生常谈。
他委屈抱怨道:“不是我不想写作业,是学校不做人!这年头作业居然还不收电子版,只收手写!”
安息道:“嗯,我相信你其实连电子版作业也不想写。”
梓游又把话题转回了柠檬茶上,“快点喝柠檬水吧,现在还是冰的呢。”
*
满足的炸鸡零嘴后,梓游懒洋洋地去洗漱,并又一次忘记拿了换洗衣物。
他洗完才想起这件事。
但当他跨出淋浴间的时候,不出意料地发现那些忘拿的睡衣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洗手台边的架子上。
梓游眨了眨眼,假装这些衣服其实是他自己拿进来的。
睡觉的时候,梓游惯例央求安息陪他一起睡。
他仗着自己脸嫩可爱,在这个年纪还撒娇道:“我不想一个人睡黑咕隆咚的房间!”
“安息,你能不能飘在窗台上,再稍微发出点光?”
因为过往经历,梓游患有轻微的黑暗环境恐惧症。
他无法在完全黑暗的房间内入睡,房间内至少有一些微光。
沙发上的安息一动不动,正襟危坐,且目不斜视。
他正色道:“梓游,你已经大了,今年都十八岁了。”
“还有,注意一下你的衣服没穿整齐!”
梓游缓缓低下头。
他的睡衣是随便买的长款猫头鹰T恤和裤衩。
T恤下摆很长,裤衩很短。
所以T恤能盖住半截大腿以及裤衩,看起来便像是只穿了一件T恤就在家里走来走去。
梓游为自己澄清:“我怎么了?该穿的都穿了!”
安息终于转过头,把视线放在了梓游身上,他道:“我建议你把裤子换成中裤。”
梓游勃然大怒:“你好烦啊,老古董!平时我在家里都这么穿的啊!”
安息没有办法改变梓游。
但他有办法改变自己,比如坚持只看梓游的上半身。
梓游无语道:“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安息假装没听见。
梓游见自己无法说动安息去他的卧室窗台上当人工小夜灯,只好自己一个人进去睡。
临睡前,他想打开CD机,听一听喜欢的歌星纱若月的歌。
结果,但他怎么都找不到那些唱片,就连CD机上纱若月巧笑倩兮的大头贴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梓游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发现了那些唱片的残骸。
他一怒之下连觉也不睡了,去找安息吵架:“你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丢我珍藏的唱片!”
“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纱若月这一个歌星!”
“我说你怎么突然帮我写作业呢,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安息:“不是说追星不好,只是追星必须看明星的人品。”
梓游:“纱若月人品不好吗?”
“管她真实性情是什么,反正她现在还没塌房,而我馋她的脸和歌!”
安息不说话了,任由梓游骂他。
梓游皱着眉头,瞪了安息好一会,忽然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是不高兴吗?”
安息把脸埋在掌心中,闷闷道:“没有,我特别高兴。”
梓游冷冷道:“你什么都不说,那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这样下去,我们的矛盾又该怎么解决?”
安息还是一言不发。
梓游怎么都掰不开安息的嘴。
他生气得要死,摇着安息的后衣领道:“你现在不说就算了。”
“反正你记住,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知道了吗?”
安息说:“我听到了。”
梓游道:“我去睡了!不管唱片的事了,你给我写了作业,我就当扯平了。”
安息:“……等一等。”
墙壁上的时钟依旧在走动着,滴答滴答。
命运的车轮与此同时也在严丝合缝地转动。
终于,秒针转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刻,10点42分39秒。
安息转过头,看向梓游,轻声道:“梓游,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