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运 第12章 第 12 章

黑板报完工的那天，是一个平淡舒适的周五，即将放假。

因为想赶在放假前把板报画完，李乐妍和宣传委员放学也留了下来，认真仔细把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完，两人才关好教室的门窗下了楼梯。

门外有宣传委员的朋友在等她，女生之间告别以后，李乐妍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

十三中周五放学很早，六点左右的光景校园里人影稀疏。

白色的帆布鞋踩着秋叶的影子，奉城九月的天气宜人舒爽，香樟路熟悉的拐角，少年正蹲着身子喂猫。半截火腿肠撕成细小的碎丁，可爱的田园猫咕噜噜发出愉悦的声响，慵懒的母猫在旁边惬意地翻着肚皮在旁边晒太阳。

李乐妍脚下步子滞停，盯着那人熟悉的背影：“班长？”

沈诚转过头，看见她时唇角弯了下：“怎么还没走？”

“留下画板报。”李乐妍说着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摸了摸猫脑袋：“它都长这么大了啊。”

“营养好。”沈诚：“学校还挺多人喂它们的。”

李乐妍：“也包括你吗？”

沈诚笑笑没说话。

两人又安静撸了会儿猫，李乐妍揉着猫耳朵：“我家也有只类似的猫，只是经常神龙不见蛇尾，喜欢出去玩。”

“是吗？那还挺好的。”

沈诚不知想到什么，后面的语气有些低，李乐妍没太听清他说的话，看了眼少年的侧脸，鬼使神差问了句：“班长，你很喜欢猫吗？”

沈诚闻言微点下颔：“小时候喜欢。”

小时候喜欢？那现在呢？一系列的好奇升起，李乐妍转头，看着沈诚近在咫尺的侧颜，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又喂了两段火腿，埋头干饭的小猫崽子似是终于吃饱了，舒服地眯起眼睛和妈妈摇着尾巴走了。

两人把地面清理干净，出校门分开，李乐妍往公交站亭的方向走。

十三中建校稍偏，来往的返校线路只有固定的几路车，每一段之间相隔时间还不短。

她因为画板报错过了放学高峰，连公交站亭都空荡荡的。

李乐妍揪着书包带子百无聊赖地等着，突然听身后响起了一道喇叭声。

沈诚穿着夏季校服，露在外面的手臂干净清瘦，柔软的碎发压在头盔下面，只露出那双眼睛看着她。

“送你回家？”

话音落下半秒，李乐妍反应过来忙摆手：“不用了，我在等等，公交车很快会来的。”

“可是上一班刚走。”沈诚说着又把小电驴往前开了一段，正好停在她脚边，取下头盔递过来：“上来吧，正好顺路，我去奶奶家，南水公馆那边。”

南水公馆靠近果园示范区，是南水路那边的邻郊富人区，清一色的欧式白漆别墅。

李乐妍没再推辞，扣着头盔上了车。

他好像用的芦荟味的洗发水，头盔刚罩上脑袋，那点味道就萦绕过来，耳朵克制不住往上升温。

李乐妍感觉脑子有点晕。

被暗恋对象骑车送回家这种事，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李乐妍感觉脚下像踩了朵云，轻飘飘地抓住沈诚两侧的校服衣角：“……好了。”

脚下车辆发动。

耳边风声渐起，露在外面的头发被风吹得肆意舞动，一点点抚平心里的躁动。

李乐妍情绪变得很缓慢，透过反光镜看见沈诚认真开车的脸，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无暇顾及周围其余的视线。

李乐妍注意到，又偷偷往反光镜里看了一眼。

如果眨眼能拍照就好了。

她好想把这一幕记下来。

小电驴驶向沿岛环线，护栏边的公路外是一片蓝色的海，头顶白云不见，只有远处的夕阳映照半边天。

日落大道上。

少女悄悄弯了眼。

-

“我回来啦！”

李乐妍推开门到家，在玄关处换上胖大白拖鞋，抱着书包就进了房间。

曾书燕女士系着围裙出来没见到人，又转身回厨房冲李坪同志嘀咕：“你姑娘这是咋了？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回来吼这么大一嗓子，兴高采烈的。”

李坪：“小孩子嘛，放假了能不开心吗？”

话落被曾女士白了一眼：“有你这么当老爸的吗？我看隔壁家，那在一中上学的小姑娘，哪次回来脸上表情兴高采烈的，不都时时刻刻绷着脸吗？”

“我就觉得咱姑娘现在这样挺好的，无忧无虑，你别老想着跟别人家孩子比，对她要求这么高……”

“我哪儿对她要求高了？我生的，有几斤几两比你清楚。”说着还嫌气不过，拧了一把男人的耳朵：“我那是怕她谈恋爱，小姑娘现在这个年纪心思最容易跑偏！”

“你想那么多干嘛，我上周还看见妍妍回来看甜心格格呢，那像你说的有那么多心思……”

曾书燕：“我懒得跟你说！老东西！”

“……”

厨房里父母的辩论赛李乐妍毫不知情，实际上这会儿，她本来是准备进来把书包放了写作业，刚掏出两本练习册，就被窗户外的猫叫声吸引。

是她养的那只平日里爱好闲云野鹤的半个冒险猫。

“你怎么回来了？”李乐妍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惊喜，走过去两步把猫抱在怀里。

冒险猫是一只中华田园猫，因为花色复杂，不知爹娘几何，李乐妍干脆省事给它取名小花。

抱着许久不归家的‘小野猫’揉了揉，小花舒服地快要闭上眼睛，突然又被小姑娘抱了起来。

人类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它，眼角耷拉了下，叹气：“早知道不给你做绝育了。”

生只小猫也好呀。

李乐妍在心里嘀咕，小花不明所以。

房间外，曾女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李乐妍，洗手吃饭了啊！”

“哦，来啦！”放下猫进了洗手间。

饭桌上，望着满桌子可口的饭菜，李乐妍眼睛发光，她爸心领神会，给女儿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曾书燕女士看了直皱眉，但也没阻拦，只嘴上不饶人：“吃这么多也不怕长胖！”

“长胖了再减嘛……”说完又往碗里添了一只鸡腿。

“……”

“说不听你们爷俩。”曾书燕女士很快抛开这茬，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放在边上，边说：“现在这么高兴，我看等考完试你还能不能再吃这么多。”

“？”

“什么时候……”

“你还不知道？”曾书燕女士说着又把手机翻开，找到一班的家长群递给她：“自己看看吧，你们徐老师发的通知，说是国庆放假前要月考。”

“！”

李乐妍这顿饭吃得有点噎，一下午飘飘然的心情瞬间落地，洗完碗飞快溜回了房间，在q.q上戳陈星——

-星星！要考试了你知道吗！！

-什么？！

-国庆前月考前，老徐在班群里说了TVT。

-（呆滞）

-（抱头痛哭）

没有什么比突然通知考试更悲伤的事了，李乐妍整个周末都过得有些心梗，星期一去学校的时候还和陈星抱在一起嚎了一通，然后才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开始认命地复习。

不知是不是错觉，毕竟是开学后第一次考试，班里到底是什么水平都不太清楚，一个班的氛围都有些卷。

这让李乐妍心里更打鼓了，毕竟虽然没有看过分班时的成绩单，但一班限制的分数线是明摆着的。

她是一分没超吊车尾进来的。

都是同一个教室上的课，李乐妍虽然没什么大追求，但要是真考了垫底她也接受不了，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学得格外认真，恨不得下课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节省了，就长在教室里。

好在她这魔怔也没持续太久，国庆就带着让人过不去的月考报到了。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徐摩志在教室里讲完注意事项，又让沈诚贴好考试分配表，然后开始让人布置考室。

一班有四十五人，秉承‘从头开始向高考看齐的原则’，每间考室只有三十张桌椅，靠近走廊的三列课桌都要挪出去。

回到位置，沈诚收拾完课桌，见女生还坐在位置上没动，点点她的肩膀：“干嘛呢？”

“哦，马上，再有两分钟就好了。”李乐妍说着又转回头去，沈诚站在她身后，低头看见女生正往橡皮擦上画四叶草，留白的位置还写上了‘lucky’。

“这是什么？”他问。

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李乐妍愣了下抬头，语气有些遮掩：“就是迷.信啦，我每次考试前就喜欢画这个。”

“有用吗？”

听他的语气里不是嘲讽的意味，男生眼睛亮亮的，澄澈明亮的眸里写满疑惑，很认真在问她。

意识到这点，李乐妍回答得也很认真：“应该有吧，算是积极的心理暗示？”

“这样啊。”闻言表情似有思索，李乐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准备转身收拾桌面的时候，沈诚却突然把手伸了出来——

“那可以帮我也画一个吗？”

李乐妍直接呆住，开口的话都有些结巴：“啊……画手、手上吗？”

“可以吗？”

男生白皙的骨节更近了点。

心跳紧到嗓子眼，李乐妍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四叶草能这么难画，明明就是几片叶子搞定的事情，她手都恨不得快发抖。

好在最后出来的成品没画歪。

沈诚收回手的时候还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