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运 第10章 第 10 章

昏黄路灯底下，李乐妍拿着棉签给沈诚消毒，抬起来的眼眶有些红。

沈诚愣了下，鬼使神差抓住她的手，语气很轻：“我没事，你别哭。”

李乐妍闻言微低着头摇摇脑袋，用棉签蘸了药水去处理他擦破的嘴角，不料药水刚碰上去沈诚就嘶了一声。

李乐妍动作微滞，手往后移开一点：“我力道是不是太重了？”

“没有。”沈诚敛着眉：“是我自己怕疼。”

头一次听男孩子把‘怕疼’这件事说的如此坦诚，饶是她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也还是有点懵。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很少听说有男孩子毫不避讳承认自己怕疼的。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沈诚清隽的眼神向这边扫过来：“很丢脸？”

“没有。”李乐妍忙摇头，像是怕他误会：“不丢脸，我也怕疼，还怕打雷。”

“为什么？”

这话好像是在问她为什么怕打雷。

“因为小时候觉得，那种轰隆隆的雷声可能会把天砸下来扔我脑袋上。”李乐妍说着偏开头，沈诚视线一动不动凝在她脸上，耳朵上的温度后知后觉往上攀升。

李乐妍说得有些窘，但还是呐呐地补充：“所以……怕疼，不丢脸的。”

“嗯。”

“那我克服一下。”沈诚说完，将脸凑了过来。

李乐妍呼吸一紧，盯着他近在迟尺的脸，黑睫密如鸦羽，桃花眼清隽。

心上一下、一下地震颤。

李乐妍敛下心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男生擦破的嘴角。

冷静。

棉签重新触碰到伤口，女生动作很轻，沈诚却没忍住，喉结滚了下。

一切处理完，李乐妍找了块创可贴，临到贴上去时，手堪堪在身前停住，看他一眼：“那个……你要自己贴吗？”

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再贴这个未免太……

暗恋中的女孩子心思总是太敏感，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他察觉。但男生没想那么多，见她停下动作，只浅淡扫上一眼：“我看不见。”

李乐妍又强迫自己丢开那些心思，小心帮他贴上了创可贴。

终于收拾完，陈星也走了过来，蹲下来坐在她们旁边：“出去吃点东西么？耽误这么久，晚饭还没吃呢。”

闻言点点头，李乐妍转身看沈诚，后者也轻点下颔。

几人进了一家面馆。

一路上，两个女孩子并排，周铮和沈诚之间相隔半米，周铮举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讲电话，沈诚手插.兜跟在她们身后。

陈星凑在李乐妍耳边：“小可爱，你一会儿想吃什么？”

李乐妍：“不知道，我都可以。”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补充：“那些……那些人怎么样了？”

“哦，这个啊，你不用担心。”陈星：“阿铮给他哥打电话了，反正不会再去找你们麻烦的。”

李乐妍脑袋点了下，没再多问。

这会儿时间不凑巧，过了饭点，几人辗转着进了一家面馆，沈诚点了一碗芹菜猪肉饺子，李乐妍爱吃杂酱面，陈星和周铮都点的牛肉。

面没端上来之前，沈诚抽了张纸巾仔细擦桌子，两人坐在同一条板凳上，李乐妍紧张地桌子下的手不由摩挲起了裤缝。

抬头将视线放在对面，尽量降低旁边的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尽管作用不大。

对面的周铮刚剥了颗白桃味棒棒糖递给陈星，大小姐虽然生气但还是勉为其难接了过去，边咬着小棍边质问：“听说有女生给你表白，叫什么名字？”

男生抽了张纸去擦桌子，闻言动作稍稍愣了一下，眉梢眼尾满是疑惑：“你说哪个？”

“哪个？”陈星：“你还有几个？！”

“那每天给我表白的那么多。”周铮摸了摸鼻子：“我哪儿知道叫什么，要不以后给你整个花名册？”

“……”

这种类型的对话，李乐妍以前闻所未闻，难免被氛围感染到无措，一种近距离窥探小情侣打闹的隐秘感在心底荡开。

她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盯着眼前被擦地一丝不染的桌面，锃亮锃亮的，还反射着头顶的光。

自在不少。

服务员很快走了过来。

李乐妍松了口气，低下头去专注吃眼前的杂酱面，用筷子卷吧卷吧慢慢送进去。

看着温吞，但转瞬碗里的小山去了大半，许是感觉到自己吃的太过专注，李乐妍终于抽空抬起头看了周围一眼，见周铮正在把碗里的牛肉一块块往陈星碗里夹，视线一转又去看旁边。

沈诚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店里的饺子包的大，一口咬下去腮帮虽然不至于膨胀，但还是鼓起了一点弧度。

看着像一条河豚。

……怎么有点、可爱？

一时看得有些怔，反应过来男生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李乐妍心下微惊，匆忙收回目光，囫囵又吸了一口面。

这一口吸得略仓促，一不小心脸颊都鼓了起来。

沈诚转过头，就见女生略费力地咀嚼着，柔软的脸颊微鼓，像只土拨鼠。

唇角不自知向上勾了下。

-

从店里出来，几人分别，周铮和沈诚加了个好友，怎么说今天这一遭也想着交个朋友。那边陈星又和他说了两句，简单聊过一阵后，一起往十三中的方向走。

周铮把人送到校门转身往回走，三个人刚进校门，耳边就响起了第一节晚休的上课铃。

李乐妍脚下步子一顿，十三中军训期间，高一新生倒没有强制留校自习，但因为军训前布置的作业太多，还是有不少同学都去了教室。

因此这会儿，校园外游荡的人格外少。

陈星听见铃声也跟着愣了下，反应过来蹭下她胳膊：“走吧，回去补检讨。”

李乐妍：“检讨已经补完了。”

“这么厉害啊小可爱！”陈星高兴地直接在李乐妍脸上吧唧一口，站在一旁的沈诚指尖略顿。

心湖一瞬间泛起涟漪又悄无声息消退下去。

关他什么事？

沈诚自己想着都有些莫名，丢下一句‘八点还有七分钟’就径直往前走了。

听到这话的两个女生很快也跟了上来。

回到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在赶作业，但也有三俩几个凑在一起聊天的，她们从后门边回来倒是没引起太大的动静，拿了检讨就往徐摩志的办公室走。

喊完报告进去，徐摩志正在写教案，见她们过来，撂下手里的笔：“来交检讨？”

“料事如神啊徐老师。”陈星说着两步走进去，拉着李乐妍站在办公桌前，把两份检讨都放在办公桌上。

徐摩志视线在两份整齐的字迹上扫过，也没有要翻开的意思，只问：“都是自己写的？”

“当然啊。”陈星在这方面应对自如：“我们这忏悔之心天地可鉴，哪儿还敢让人代劳啊。”

“陈星啊，口才好是好事，就是要用到正道上。”徐摩志说着又往后瞧了一眼：“下次可不要再让我抓住了啊，你这小同桌，也怪不容易的。”

陈星被说得脸皮一热，跟着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徐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陈星终于拿回了她被缴获的手机，第一件事便是开机把相册里的照片备份到百度云。

李乐妍瞥眼看到照片后迅速偏过头，视线刚好挪到后门边，男生清瘦的背影落进眼帘。

睫毛眨了一下。

她听见很轻的一道叹息从心底传来。

突然有些羡慕陈星，可以和喜欢的人拍满相册的照片。

光明正大。

-

军训转瞬到了尾声。

这天，十三中举行结训仪式。

军体拳，行方刀，方块数字板轮番拉练，李乐妍一套操作打完，手臂酸得不行，不免庆幸终于等到了最后一天。

所有汇演目录表演完后，惯例是领导讲话点评，一篇篇厚厚的稿件念完后，轮到标兵代表发言。

沈诚接过话筒上台的时候，底下无一例外又是一阵喧闹。

新生代表和标兵总结是同一人，有点厉害了。

沈诚的发言风格依旧，遣词造句都很精简，篇幅不长不短，嗓音低沉，陈星为此还特意摘下了耳机，又凑到了李乐妍耳边：“oh，我的广播剧！”

李乐妍顺着她的感叹望向台上，沈诚短发被风揉过轻轻摇摆，明明相隔不远的距离，却差点划出两个世界。

喜欢的人太优秀该怎么办？

李乐妍思绪飘忽着，突然被前排的议论声拉了回来：“欸，你听沈诚这个声音是不是感冒了啊？感觉有点哑……”

“不是吧，听说好像是帮他们连队的教官喊口令弄成这样的。”女生讨论着拐拐同伴的胳膊：“我们可以去药店买点润喉片，送去一班。”

“啊，我不敢。”

“试试嘛……”

哑吗？

随着男生最后一句总结落下，李乐妍眼睫也颤了下，好像是感觉不太舒服……

之前听得太入神，都没太注意到。

要不要买盒润喉糖？

李乐妍心里犹豫着，台上所有总结终于尘埃落定，一声解散之后，十三中新高一年级军训，圆满结束。

陈星拉着她往操场外面走，边说：“小可爱，出去吃？”

“嗯。”

两人去了家米线店，点完单后李乐妍抿了下唇开口：“那个，星星，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去隔壁拿点解暑药。”

“啊？不舒服啊？”陈星闻言凑过来摸摸她额头：“是有点烫，我陪你过去吧，免得你又中暑了。”

“不用，药店就在旁边，我很快回来。”

“那好吧，别在外面待太久，挺热的。”

“知道啦。”李乐妍拨开米线店的门帘，转身进了隔壁。

——南和平价药店。

沈诚：周铮，知道你老婆在外边随便亲人吗？

周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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