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徒还被蒙在鼓里吗 第6章 善良的人

办理姓名更换的手续算不上复杂，在填写了一些基本表格后就可以更换姓名，只不过在工作人员问道为什么要更改原因时江郁青却沉默了一会儿。

逝者安眠于时间的影子中，而生者要踏上独属于自己的道路，继续用莱尔的姓名是对安眠之人的打扰，同样也是对于自己过去人生的否定。

“为了。。。走自己的路。。。”

苍白的青年眼中闪烁着星空般璀璨的光彩，那一刻阻碍着灵魂与□□间的枷锁也为之松动，遥远星空中的神明默默注视着一切，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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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艾薇正在擦拭客厅茶几的边角灰尘，比起高昂的清洁机器，人力显然是物美价廉的选择，更别说布莱特家一向擅长克扣工钱。

大门被推开，逆着光走进来了一个高瘦影子，艾薇心中一惊，等到看清来人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莱尔少爷，您回来了。”

江郁青点了点走到沙发旁坐下，随后打开了手环在虚拟界面上操作了起来，艾薇贴心地为他端上了一杯茶水。

“莱尔少爷，您现在需要吃点什么吗？您早上只喝了那么一点营养液。。。”

高级营养液可以确保近一个星期的饱食度与营养需求，除开部分想要满足口腹之欲的人，绝大多数的主星居民都会选择营养液作为主餐，不仅便捷省事，营养液的味道更是多样。

当然，至于江郁青尝过的那种则是所有营养液中最次等的选择，除非是账户上只有个位数的积蓄，不然谁会选择那种既没有营养又难喝的营养液呢？

“不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另外，我现在的名字叫江郁青，叫我的名字就好。。。不用加少爷两个字。”

艾薇吃了一惊，在她的认知中贵族的姓是尊贵与地位的体现，不像他们这些平民只有名没有姓，怎么会有人自愿放弃了自己的贵族姓氏呢？

江郁青结束了操作，方才他向学院发送了申请继续学业的邮件，依照学校惯常的处理速度应该不久就会有回信，抬起头便看见艾薇脸上依旧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异。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江郁青冷不丁的提问让艾薇回过神，她纠结了几秒关于称谓的问题后回答道：“已经有快半个月了。”

江郁青点点头，手指在虚拟界面上快速滑动，在‘附近’这一功能中他选择了最近的手环持有者并发送了好友申请。

“滴滴。”

手环随即响起提示音，艾薇目睹江郁青的操作，在其注视下一头雾水地点击了同意。

“请问。。。这是。。。？”

江郁青没有说话，他继续手速飞快地在界面上操作，显示屏微弱的光反射在他的眼中，显得理智且梳理。

“滴滴。”

艾薇打开手环，一笔转账信息出现在界面上，那是一笔对她而言颇为丰厚的钱财，然而艾薇却感到了一阵惶恐不安。

“这是你应得的工资以及辞退你的补偿。”江郁青言简意赅地进行了说明。

艾薇傻眼了，局面完全超出了这个年轻女孩能够掌控的范畴，她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讷讷站在原地。

“不必紧张，辞退你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论，继续呆在这里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桑本与伊芙一向吝啬，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会以各种理由克扣你的佣金，如果有机会他们会以莫须有的错误将你直接赶走，在你之前的莱雅也是这样，据我所知，伊芙的那套茶盏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碎的。”

艾薇的身体僵在原地，对于布莱特家的情况她并非是一无所知，只是她，桑本老爷刚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平民区里常有这么一句话——富有让人变得慷慨，不是吗？

“我不建议你对桑本抱有任何幻想，他一向锱铢必较，想必你已经深有体会了。”

江郁青察觉到了艾薇脸上闪过的一丝侥幸并亲手打碎了它，艾薇的眉眼又低垂了几分，她的神色在犹豫与坚决间几经变换，最终定格在后者。

“谢谢您。”

艾薇向着江郁青郑重地一鞠躬，转身回到佣人间，不一会儿手提棕色小木箱，身着灰色长裙的她再次出现在客厅，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出挑。

艾薇小心瞥视沙发上端坐着的江郁青，青年苍白的皮肤在阴影的笼罩下显出玉一般的润泽光感，那双琥珀般的眼微微低垂，大病初愈的瘦弱躯体和那淡然而空洞的神情显现出一种颓丧的美，像是从地底挖出的精致工艺品。

感受到他人的视线，正在浏览星网的江郁青抬起头来，艾薇忙低下头掩盖住瞬时的慌乱，她怯着嗓子开口：“江。。。先生，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谢谢您。。。您是个善良的人。。。请您多保重。。。”

江郁青点点头，目视着艾薇打开了大门随后离去，屋外的光闯进来几秒又再次被隔绝在外，室内重又归于安静。

大门再次关上，青年关闭了手环，仰躺在沙发上江郁青喃喃自语：“善良。。。吗？”

记忆中还从未有人说过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能够想起的更多是邻居间的议论与医院护士们那同情的眼神。

“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父母。”

“这么小的孩子就患了自闭症，听说还只有个奶奶。。。”

“走开！我们才不跟你玩！你是个精神病！”

疲累涌上心头，江郁青的意识渐渐昏沉，青年的头向一侧歪斜，或许是难得安静的气氛让紧绷的神经放松，又或许是鼻尖弥散的木材气息所带起的困倦，江郁青渐渐沉入了梦乡。

灵魂表层的标记接连亮起，黑色的光芒闪动，虚幻的人影汇聚成形，神明的幻影出现在了青年面前。

看不清面容的神明伸出手拂过江郁青的面庞，只不过没有实体的幻影终究是无法触碰到真实的人物，神明发出一声遗憾的喟叹。

江郁青身后的阴影一阵扭曲，黑羊从中走出，原本呆滞的目光此刻灵动了些许，它绕着索恩周身走动了几圈后停在了原地，索恩轻咦一声脸上带上几分兴味。

“无暇的花朵也会长出尖锐的荆棘，我的郁青，你真的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啊。”

索恩的身影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变淡最终彻底不见，世界意志的排斥致使他不能够长久停留，虽说撕毁这个世界轻而易举，但‘果实’只有成熟的那一刻才最为甜美，他并不急于一时。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江郁青的眉头微动，青年从梦中苏醒。

“嗯？精神体怎么出来了？”

江郁青注意到自己脚边趴伏着的黑羊，突然出现的精神体让他有些诧异，不过更叫他在意的内心莫名泛起的涟漪。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周围有神明大人的气息。。。”

江郁青环顾四周，理所当然地没看见记忆中温柔的身影，他闭了闭眼平复微起波澜的内心，打开手环，时间在数字的变动中缓慢流逝。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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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刚过布莱特子爵家门口就停了一辆星轨车，从车上陆续下三人，桑本打头，伊芙罗斯紧跟其后。

桑本高挑着眉，眼睛几乎要抬到天上去，他努力挺起肥肉堆积的肚子试图营造出高雅贵重的姿态，伊芙则拿着一把小巧的粉色扇子姿态做作地扇着风，假白的面上带着虚假的矜持与高傲，罗斯走在最后，和桑本一样活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平日里就眼高于顶的人在一场宴席后显然更加志得意满，这也是为何他们要在门口张牙舞爪地‘表演’了这么一出，毕竟在他们看来获得了如此‘殊荣’后他们必然是要高贵许多。

不过几人的行为显然有哗众取宠之嫌，正值下午时分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周围住户的大门也同样紧闭，这注定是一场无人欣赏的哑剧。

桑本自觉无形中丢了面子，他用余光偷偷瞥了几眼邻居家窗户，厚重的窗帘将屋内的一切都给遮挡，桑本顿时又觉得邻居肯定是在窗帘后偷窥着自己，脸上再次带上了自信的笑容，几人昂首阔步地回了屋内。

没开灯的室内一片昏暗，桑本环顾一周不见有人出来迎接，顿时一股火起就涌上了他的心头：“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该死，一群懒鬼！”

伊芙皱着眉打开了灯，她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我就知道平民区里头的人没一个好的，不一个个面上看着老实，偷奸耍滑可一个个，保不齐现在还在佣人间里睡觉呢，倒是莱尔，他又去哪里了？”

“肯定是在屋子里，哼，那个废物最会偷懒，不然他还能干些什么？”一旁罗斯适时接腔。

母子二人的一唱一和将桑本的怒意点得更加灼热，他盘算着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那个贱种，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是不是把脑子也给躺坏了？难不成忘了谁才是一家之主？

“你们找我？”

江郁青端着餐盘从拐角阴影中现身，桑本眼尖地注意到餐盘中的肉是他昨天在星网上花了一大笔钱购买的稀有兽肉，他原准备独自享用。

对几人灼热视线恍若未觉的江郁青在餐桌旁坐下，被切成薄片的兽肉在银制餐盘中看起来格外诱人，正当江郁青准备拿起餐具享用美食时他才似乎终于意识到面前还站着桑本几人。

于是苍白青年抬起头，声线冷漠而疏离。

“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