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这饭桌我今天掀定了 第14章 林武峰对小迪的好奇

果然晚饭后，附近的几家邻居都来了，挤在庄家东厢房的屋子里，听庄超英讲有关高考的逸闻趣事。

李一鸣也来了，作为亲自参加了这一届高考的考生，这会儿正滔滔不绝的讲他的感触呢，“考场少的很，有些县乡连考点都没有，考生们要坐船坐车的，折腾一两天才能到指定的考场参加考试。”

“说起来我表叔就挺有先见之明的，特意向他所在的大队上请了假，提前来了我们家，还跟我一起找庄老师帮着辅导了一段时间。”

“留在大队上的那些知青可就惨了，听说他们连学习资料都找不齐，亏得有我表叔，从庄老师给的学习资料里面抄了一部分寄回去帮他们复习。”

“到了考试的时候，他们还要先坐船再坐车来苏州参加考试。”

李一鸣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说到兴起还讲起了他所在考场的一件趣事，原来有个女考生没搞清楚状况，考到一半举手跟监考老师说要出去给孩子喂奶，老师不同意她就说自家婆婆正抱着孩子在外面等着呢。

“那她最后出去了吗？”李婶子忍不住问道，当妈的人就是听不得有关孩子的事。

“肯定是不能去的啊。”

李一鸣正色道，“高考是严肃的，她想出去就只能放弃答题，好在考试一场时间也不是很长，就只能暂时先委屈一下，等她考完一场再出去了。”

说着李一鸣又感慨起来了，“表叔考完后，我想着反正回家也没事干，不如跟他一起去乡下大队看看，就和其他外地考生们结伴同行，途中船或车每到一个渡口或车站，有人下船或下车，我们就一起大声唱《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唉，实在是，实在是…….”

林武峰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只是因为历史原因没能完成学业，这会儿也是听得心生感概，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见李一鸣语塞，便替他补充道：“青年意气，慷慨激昂。”

李一鸣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庄超英点了点头很是认同林武峰的话，也有些感慨的补充道：“十年没有高考，据说很多家庭都是兄弟姐妹，甚至父子叔侄一起报名，一起进的考场。”

吴建国插了一句：“庄老师，你就别据说了，也给我们讲点亲身经历呗。”

庄超英想起自己去参加阅卷刚到隔离点时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扶了扶眼镜，抱着茶缸暖着手：“那我就说说我去阅卷的事情，当时我挑着行礼到了阅卷的隔离招待所，还在大门口呢，就看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站岗的哨兵还配枪呢，我的心呐一下子就跳的扑通扑通的，紧张死我了。”

吴建国手里剥着花生，惊讶的问道：“哟！这么严格的吗？”

张阿妹拍了一下他：“听人家庄老师讲，你别打岔。”

庄超英笑了笑，继续讲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那个招待所的保密措施做的是相当到位。”

“我们参与阅卷的老师，只要是进入招待所后就不能再出去，既不能回家，也不能上街，就连缺生活用品了也不能出去购买。”

这次是张阿妹忍不住问了一句：“啊，那要是真缺生活用品怎么办？”

庄超英喝了口水，叹气道：“怎么办，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呐，拿我来说吧，我就带了一小截牙膏，只能省着省着用，才坚持到了现在。”

林栋哲听到这里眼神一亮，激动的站起来说道：“庄叔叔，那你带牙膏皮回来了吗？能不能把你的牙膏皮给我呀？”

庄超英愣了愣：“我不记得有没有带回来，好像是带回来了，应该就在厨房，栋哲你自己去看看吧，有你就自己拿就行。”

宋莹尴尬的把林栋哲拖回身边：“哎呀，林栋哲你别打岔，再说了你拿牙膏皮干嘛？”

说着看向庄超英不好意思的说道：“庄老师，你别理他，你继续说。”

吴建国也挺捧场的说道：“就是，对了庄老师，还有别的内幕吗？”

庄超英捧着茶缸的手下意识变换了一下姿势，将手背放在茶缸上暖了暖。

然后继续讲述着阅卷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语文组那边的阅卷老师发现有的考生答不出来题，为了不让卷面空着，有人就直接写了首《沁园春·雪》，更有人直接写上“全体阅卷老师辛苦了”之类的话，总之答案是花样百出，奈何正确答案太难得。

后面更是感叹考生们的不容易，多年的文化断层使得学生们的基础太差了，不光是学生层面就连老师们也是，比如有的乡下学校的老师因为不懂高考志愿的填写，全校学生都填了“京大”而且只填了“京大”这一个志愿，说到这里庄超英忍不住叹息道，“像清北这样的顶尖学校，在好多地方可能就录取那么一两个学生，我估计呀这个学校的录取是悬了，一整个学校的考生啊，可惜了。”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也不知道谁惋惜的接了一句：“唉，那确实是太可惜了。”

——

聊天聊的差不多了，邻居们眼见时候也不早了，纷纷表示感谢庄超英带回来的新鲜事，然后提出告辞。

送走八卦心爆棚的邻居们，庄超英一边泡脚一边对黄玲说道：“阿玲，这次多亏了你细心给我备了不少药啊。”

黄玲织着毛衣，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你胃病又犯了？”

庄超英摇了摇头：“我倒还好，是我们同寝室一个老师，半夜胃疼，多亏了有你备的胃药，我拿出来给他吃了这才缓解了。”

说着看见黄玲正在织着的毛线有些眼熟便问道：“这毛线……你把图南的毛衣拆了？”

黄玲手顿了顿，看了一眼手里的线，笑着解释道：“小了，我拆了重新织个花样，刚好可以给筱婷穿。”

这时庄筱婷提着暖水瓶进来了：“爸爸，我看你脚上都是冻疮，加点热水再泡泡吧。”

说着就打开暖水瓶盖子，准备往洗脚盆里加水。

庄超英赶忙接过暖水瓶说道：“别别别，我来加，小心别把自己烫着了。”

庄图南也拿着冻疮膏走过来了：“爸爸，一会儿泡完脚记得抹上冻疮膏。”

庄超英放下暖水壶，接过冻疮膏看着兄妹俩感慨的说道：“图南，筱婷越来越懂事了，都知道心疼爸爸了。”

说着忍不住拉过庄筱婷让她靠在自己身边：“妈妈都跟我表扬你们了，说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兄妹俩都很懂事，图南帮着妈妈做家务，筱婷帮着妈妈洗菜，而且还会认真温书，完成作业。”

庄图南很自豪的说：“我还跟着隔壁林叔叔学了不少技能呢，我都会生炉子，打煤球了。”

“是吗？”

庄超英看向庄图南笑着调侃道：“那以后要是爸爸妈妈不在家，你当哥哥的就能给妹妹热饭菜了，饿不着你们了呀。”

庄筱婷靠在庄超英身边乖巧的说道：“以后我也要学这些，然后帮爸爸妈妈做更多事情。”

庄超英拍了拍庄筱婷的头欣慰的说道：“筱婷知道心疼爸爸妈妈是好事，不过你太小了，做这些太危险了，等你再长大点吧。”

黄玲看向那边父子三人的温馨画面，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好啦，明天筱婷还要去少年宫，图南也要学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兄妹俩早就洗漱完了，这会儿听了黄玲的话，庄图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庄筱婷也乖乖的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

另一边，林家。

林栋哲一边用刨笔刀削着铅笔一边碎碎念：“招待所一定有很多牙膏皮，庄叔叔要能把牙膏皮都带回来就好了，那我可就发财了。”

林武峰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发什么财？你拿牙膏皮换叮叮糖还能发财？”

林栋哲笑着说道：“我才不换叮叮糖呢，牙膏皮拿到废品收购站卖钱，一个能卖两分钱，你说要是庄叔叔把招待所的牙膏皮都拿回来，我拿去换钱，是不是发财了。”

林武峰好笑道：“鬼灵精的。”

说完灵光一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走到林栋哲身边问道：“林栋哲，最近家里牙膏用得特别快，你是不是乱挤了？牙膏要用生活用品票的，你妈妈知道了要削你的。”

想了想更加严肃地说道：“不许再这么浪费牙膏了，听见没有，不然我肯定告诉你妈妈。”

林栋哲才不怕林武峰这虚张声势的威胁，自顾自的收拾完铅笔盒，然后回头冲林武峰做了个鬼脸道：“知道啦。”

感受到林栋哲的敷衍，林武峰加重了语气说道：“你小子，少跟我嬉皮笑脸，这次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真的知道啦爸爸。”

林栋哲耐着性子说道：“其实我拿牙膏皮换钱，还不是为了去棉纺厂后面的书摊换小人书看。”

“不过最近我都是听庄筱婷给我讲小迪的故事，我觉得讲的比书摊上的小人书里的故事还有意思，已经很少去换小人书看了，也就不用偷挤牙膏了。”

林武峰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小迪的故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肯定没听说过呀，因为那是庄筱婷自己想象出来的，她还画了小迪呢，小迪是一架胖乎乎的飞机，还会变身呢。”

林栋哲说到小迪的时候，眼里仿佛有光，可兴奋了，“要是小迪的故事也有小人书就好了，我就算被妈妈打也要偷偷挤牙膏，拿牙膏皮去换钱。”

“哟，是吗，筱婷那么厉害啊，故事那么有意思，你宁愿挨打也要看。”

说话间林武峰已经帮林栋哲把床铺好了，“今天很晚了，先睡觉了，改天也带爸爸去听听小迪的故事，行不行？”

“嗯，那不行。”

林栋哲一边爬上床铺一边说道：“我得先问问筱婷同不同意，她同意了我才能带你去。”

“臭小子，还挺有原则。”

林武峰轻轻拍了拍林栋哲的屁股笑骂道，“行了快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