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宋潇潇陪爷爷散步消食。
爷爷年岁渐长,步伐愈发地慢,稍微走远一点的路,都必须要拄拐杖辅助。
额上眼角沟壑深深,宋潇潇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爷爷这两年突然老得特别快,年前从医院回来后,愈发地瘦了。
想到这,顿时觉得心里涩涩的,宋潇潇扶着爷爷,轻声问道:“爷爷,中午的饭菜不合您胃口吗?我看您就吃了那么一丁点。”
宋爷爷摇了摇头:“年纪大了,吃多了积食,哪像你们年轻人。”
“我问过刘医生,他说可以少食多餐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这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宋爷爷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远处玻璃花房前,费允如和育儿嫂一块正在教嘟嘟识花。
周遭没有旁人,宋爷爷突然开口:“潇潇,你嫂子对你怎么样?”
“啊?”她鼓着双颊想了想,如实道:“挺好的呀。”
嫂子性格本就温柔,待谁都和善,她们之间亲密谈不上,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和谐的,相处多年也从出过龃龉。
“那就好。”
为了让爷爷安心,宋潇潇又信誓旦旦地保证:“爷爷,我会和嫂子好好相处的,你不要担心。”
她知道,爷爷最在意的就是家庭和睦。
爷孙俩没有上前打扰他们,换了条路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还有一件事。”宋爷爷停下脚,微微喘了口气:“虞茜和傅朗嵩的婚礼定在下月初八,就在华朗,你要去吗?”
这件事宋潇潇早就知道了,虞恬和她提过,她姐的婚期定得突然,其实很多婚前准备都还没完成,然后家里便将流程加急操办起来,虞茜倒是无所谓,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好似结婚的不是她一样。
虞恬还问,“你结婚时也这样心大吗?”
心大不大不知道,心如死灰倒是真的,爷爷大病初愈,她哪有心思大操大办,和闻镜只简单地办了一场小型的婚宴,请的也都是关系亲近的亲戚朋友之类,最重要的结婚证,也是爷爷问起时才临时去领的,没有像别的新婚夫妻一样,精挑细选出一个好日子。
毫无仪式感可言。
度蜜月自然也是没有的,当时她满心抵触,见闻镜没提,就顺势当做无事发生,家里人问起,她便用忙搪塞,长久以来竟也糊弄过去了。
现在想想,也亏得闻镜肯迁就。
不管怎样,她的确做的不厚道,对闻镜来说太不公平。
既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宋潇潇她看向爷爷,答:“我回去问问闻镜去不去。”
宋爷爷诧异道:“哦?你不是一向很有主见?怎么还要去问他?”
“爷爷,您就别调侃我了,那我和闻镜现在是一个小家庭,要去参加婚礼肯定是一块去的呀,当然得问他了。”
宋爷爷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去问,快去问。”
“干嘛赶我走啊?”宋潇潇摆了摆手:“又不急在这一时咯。”
*
很快又到了周五,宋潇潇最近直播的“质量”高了不少,这个质量不是关于她,而是和她鉴定的宝贝们有关。
翡翠玛瑙,官窑瓷器,各色各样的纷至沓来,再也回不到从前,一晚上鉴定二十样藏品,十八个都是袁大头。
不过她还是一视同仁,对待银元和翡翠镯子都仔仔细细地鉴别,绝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
然而,有的时候,她倒希望他们拿来鉴定的东西市价低一些。
“石英岩染色的,不是真的翡翠。”
对面的朋友仍不死心:“可我这有鉴定证书啊,真翡翠,A货。”
“大爷,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本地的地质科学研究院做下鉴定,这个在我看来,就是经过漂白充填染色处理的,最好别戴身上。”
大爷脸色暗了下来,焦急道:“那我是被骗了?”
这样的事,直播里屡见不鲜,宋潇潇只能劝大爷通过法律途径保障自己的权益,至于能追回多少,且看法院怎么判了。
翡翠作为玉中之王,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不乏有不法分子投机取巧,借由着造假谋财。除了劝大家擦亮眼睛,宋潇潇思索良久,决定趁着这次大爷的前车之鉴,给看直播的观众稍稍科普一点翡翠的知识。
她便在原定的直播结束时间上又加了半个小时讲解。
弹幕中有人问:“还是不明白正阳绿和帝王绿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绿吗?”
“ 1”
“对,图片看着差别不大。”
宋潇潇道:“正阳绿会明亮一些,帝王绿则更加饱满,很难透光,也不会偏色。”
也怪网上图片的色差,正阳绿看起来无限接近于帝王绿,的确很难分辨,那要怎么办呢?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恰当合适的方法,主要是,这平台的缺陷在这,直播当中,插入不了视频,否则视频一对比,一目了然。
最好的办法无异于实物教学,爷爷的收藏室内有数件可以拿来做比对的帝王绿和正阳绿,牌子镯子这些价值不菲,她一个教职工拿出来肯定不合适,要不,去拿两个价值较低的小小戒面,给大家做个展示?
说做就做,宋潇潇跟观众说明了一下,暂时停播十分钟,她去找连伯拿钥匙去。
因为她的专业涉及考古文物,用到收藏室的几率很高,爷爷早就说过,收藏室她拥有全部权限,想进去随时可以进,后面的密码她都知晓,只有第一道门得找连伯开。
“连伯,我要去收藏室拿两个小戒面,您现在有空吗?”
“潇潇小姐,”连伯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忙从随身钥匙中取出一把,“不好意思,我得出趟门。”
连伯忙的时候她都是自己进去的,宋潇潇习以为常:“好,您先忙,那我过去看看。”
转身以后,宋潇潇心中不免纳罕,这么晚了,连伯还要出门?
小戒面着实不好找,爷爷眼界高,成色不好的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宋潇潇翻来找去,最终拿了个帝王绿的蛋面和一块正阳绿的平安扣。
眼见还有几分钟时间,连伯不在家,她想着还是把钥匙送到爷爷手里比较保险,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别放在她手里。
“爷爷!”宋潇潇推门而入,房间里空无一人。嗯?这么晚了,爷爷也不在家…
保险箱的密码她是知道的,不如把钥匙先锁起来,回头再告知爷爷拿出来。
放好钥匙,宋潇潇起身时有些眩晕,她扶住柜门暂缓,无意间瞄到柜子的玻璃隔层里,有瓶止痛药。
宋潇潇晃了晃瓶身,零星几颗药撞在瓶壁上哗啦响,再打开一看,果然只剩了个底。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