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霜霜着急忙慌赶回写字楼片场,看到楼下停着辆警车,她只看了一眼,没多想,匆匆上楼。
直至到片场楼层时,意外看到片场有些混乱,导演没在拍戏,工作人员都三三两两站着,再仔细看,里面还有两名警察。
夏霜霜看到白黎之的助理朱乐从里面出来,她拽住胳膊问:“怎么回事?”
朱乐小声说:“白哥报警了。”
夏霜霜:“报什么警?”
朱乐说:“你送时蜜去医院的时候,白哥去看了监控,就报警了。我们猜应该是白哥看见有人在时蜜杯里下药了,你看,就那个男的,好像是他,好像是新来的,被人指使的。”
夏霜霜顺着朱乐指的方向看过去,被警察问话的男的,正是之前给时蜜递酒的那名工作人员。
夏霜霜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冲过去要揍人,她的表情狰狞,抬头纹都拧了出来,瞧着像要把那男的碎尸万段。
朱乐连忙拉住说:“哎哎霜霜姐,有警察处理呢,你别冲动啊!”
夏霜霜大骂:“妈的,谁指使的,知不知道?”
朱乐摇头,现在这现场这么乱,他都是靠猜测,还没有最终定论呢。
朱乐见不得自家老板被误会,赶紧趁机解释:“还有啊霜霜姐,你那会儿误会我们白哥了,时蜜刚开吐,我们白哥就冲过去照顾人了,你都没看见,白哥衬衫上都是时蜜吐的啊,我们白哥一点都没嫌弃!”
夏霜霜意外:“真的?”
朱乐:“当然真的啊,不信你去看监控,不过监控现在在警察手里。”
这他妈的,得去道歉和感谢影帝啊,夏霜霜扭头四处找白黎之。
白黎之在别人眼里是寡言高冷,在夏霜霜眼里其实就是“拽”,她真没想到拽拽的白黎之那会儿有照顾时蜜,夏霜霜后悔嘴欠发飙,也不知道白黎之会怎么讽她。
最后夏霜霜在楼梯转角找到白黎之,白黎之换了新衬衫,人正靠着楼梯抽烟。
右手持烟,左手拿着透明玻璃烟灰缸,头发挡住了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目光。
“是万雨萱。”白黎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忽然说。
夏霜霜惊讶:“什么?”
白黎之没抬头,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未重复。
夏霜霜思索了两秒,明白白黎之在说什么了。
她上前两步说:“白老师,今天谢谢你了,也抱歉那会儿我太着急时蜜说的话,白老师你别在意。”
白黎之缓缓吐着烟,边在烟灰缸里捻烟灰,没理会夏霜霜。
他现在周身气场没有低沉与冷漠,只有平静的散漫,反而更让人猜不透。
正当夏霜霜等不到白黎之说话,庆幸自己得亏不是白黎之经纪人转身退开的时候,白黎之出了声。
“时蜜在哪个医院?”
夏霜霜下意识回头回答:“华安医院。”
等她回答完,想起乔焱还在医院陪时蜜呢,她紧接着问:“白老师要去看时蜜吗?”
白黎之的后腰离开楼梯杆,懒散的姿态站直了,拿着烟灰缸离开:“我没那么闲。”
夏霜霜:“……”那您问什么?
说来也奇怪,今天发生的这事,夏霜霜好像感觉到白黎之人前人后不太一样。
白黎之离开后,夏霜霜抓紧时间将这边的进展通知给乔焱,乔焱稍有疑虑:“白黎之说是万雨萱?蜜宝那个同学?”
夏霜霜说:“对,也是这部戏最开始定的女主角。”
乔焱行事稳重:“你再亲自查一查,如果确定是她,立即处理。”
夏霜霜:“好。”
*
时蜜醒来时,手背上的针拔了,头顶的输液瓶也不见了,她爸也没在身边,病房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缓缓坐起来,一时有点不确定她爸刚才是不是来了。
门外的乔焱正要放轻动作地推开门,就通过透明玻璃窗看到时蜜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
这个小祖宗。
当初她决定要考电影学院的时候,她就和他吵了一架,他也和岳父吵了一架,因为他不想时蜜进这个圈子。
这个圈子绕来绕去就是为了利益,而很多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以后就算时蜜有夏霜霜陪着,也对暗里下毒手的人防不胜防,夏霜霜都不能百分之百地护时蜜周全。
现在他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
乔焱开门进去,第一情绪就是发起父亲的威严:“爸给你解约,不拍了。”
时蜜彻底醒了,同时心说糟了,果然又要开始吵架了。
在她被夏霜霜送进医院时,她难受间就预想到她爸肯定会发脾气不让她再拍戏。
“我不。”时蜜倔强,边盖被子蒙脑袋,拒绝交流。
乔焱过去拽时蜜的被子:“你不什么,爸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把被子拿开。”
时蜜不拿开,死死拽着不松手。
乔焱气急,也只能哄着:“蜜宝你听话,这剧组里的人都是有背景的老人,你一个新人在剧组,夏霜霜都没办法照顾你周全。”
时蜜蒙着被子嘟哝:“你不是也要进组吗,你看紧点不就行了吗。”
乔焱忍不住气道:“我也不能一直在剧组啊!”
以乔焱看来,时蜜以新人身份进组拍戏,肯定会被人使绊子。
另一方面,他若公开时蜜是他女儿这件事,会保护时蜜不在剧组受欺负,但媒体记者会过度曝光时蜜,让时蜜没有任何**可言。
所以无论怎样,时蜜留在学校好好上学最安全。
时蜜脑袋藏在被子里,感觉她爸很可能硬把她带回学校。
这部戏里有白黎之,是她可以做白黎之女主角的机会,她肯定不要放弃,而且今天白黎之照顾她了,说明白黎之仍然和以前一样好,她更不能错过。
没办法,只能使出绝杀技,她慢慢扯开被子,露出脑袋来,可怜兮兮地说:“如果妈妈在,她会支持我。”
乔焱:“……”
时蜜妈妈是乔焱的弱点,时蜜刚提起,乔焱眼底的坚定就一点点变软了,变得无奈。
乔焱叹气坐下,戳着时蜜左边的酒窝:“你就会和我来这一套……宝贝最近想妈妈了吗?”
时蜜和她妈妈长得有八分像,连只有一个酒窝的特点都和她妈妈一样。
时蜜如何能不想,尤其妈妈的忌日也要到了。
“想,但是我不敢提,怕您难受。”
乔焱原本气冲冲地打算让时蜜解约的心情,不知不觉间被时蜜给转移了情绪。
他轻叹着对时蜜张开双手:“过来爸爸抱会儿。”
其实他们这一家人都对时蜜没有半点办法。
她倔强,倔强得很,不撞南墙不回头。
还总是无意间露出脆弱,让人心疼。
这小祖宗,又倔又让人心疼。
*
不知何时,病房外站了一个人。
这人帽子眼镜口罩戴得齐全,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病床上,时蜜正枕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安睡,睡得很安稳。
这个男人是娱乐圈里颇有身份的乔焱。
乔焱是至今为止都被娱乐圈称为零绯闻的低调好男人。
此时乔焱搂着时蜜,睡得也很沉很安稳。
门外的人通过玻璃窗定定地望着这一幕。
毫无疑问,夏霜霜给时蜜做经纪人,时蜜挤掉众人做女主角,是因为乔焱。
之前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是时蜜小叔,难道现在这个三十七岁的视帝乔焱,也是她小叔?
时蜜对老男人的爱好,真是特别。
果然年轻的小姑娘,感情没定性,昨天喜欢一个,明天喜欢一个。
做事冲动,表白冲动,十九岁的时蜜,生活真精彩。
白黎之扔了水果花篮,转身离开。
*
时蜜再回到剧组时,整个人都特高兴。
她拿出妈妈这个杀手锏,她爸拿她没办法,同意她继续拍戏。
还有她听夏霜霜说了白黎之报警的事,至于报警结果幕后主使是谁,夏霜霜还未与她说,因为还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是谁。
时蜜的心思都在白黎之身上,白黎之这么关心她,这让她更加确定,白黎之还是那么好,值得她喜欢。
四年前,白黎之为一个乙肝小三阳转化为肝硬化晚期的人捐肝。
胸腹腔被医生打开,切断各静脉,切断十二指肠韧带,切掉他一部分的肝。
手术进行五个小时,他一个人承受着这样的手术和未来生活的潜在风险,只为了救一个陌生人。
而现在,哪怕白黎之不记得她,或许他还讨厌她,但他还是会下意识照顾她。
没发生这事儿之前,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为白黎之没认出她生气,为白黎之的态度难受。
但现在她胆子可大了,回到剧组酒店的第一时间,就去敲白黎之的房门。
她要先感谢白黎之,然后还要问问他和孟琳的关系。
不问清楚,她不能追的,这是原则。
时蜜站在白黎之的房间门口,拎着一大堆外卖吃的,戴着墨镜口罩,压低帽檐,鬼鬼祟祟的。
虽说她胆子大了,敢来找白黎之了,但她还是怕被别人看到。
时蜜贴着门,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门里似的,轻轻敲门,咚,咚咚咚咚,咚。
她来前问过进哥了,进哥说白黎之自己在房间,还没吃饭。
但是她敲完门后,没有人来应门,时蜜将耳朵凑过去贴门,想要听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她耳朵使劲贴门的时候,门突然被拉开,她一耳朵撞了进去,撞到一个人身上。
时蜜:“……”
时蜜一点点抬头,正对上白黎之低头的冷漠的双眸,白黎之扶着她的腰。
以及,白黎之穿着的是浴袍。
他刚洗过澡,身上有清香的沐浴露味道,他头发未擦干,一滴水珠落了下来,顺着浴袍敞开的领子,流了进去。
随即,时蜜感觉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的那一块腰忽然好烫,好灼热。
时蜜年纪小,这样的感官和视觉冲击,让她靠在白黎之怀里完全回不过神来。
直至白黎之推开她,她下意识扶住门框站稳,人才回过神来。
“那个,”时蜜尬笑地站直,然后举起一袋子的外卖,“白老师,我听说您还没吃饭,就来给您送好吃的来了。”
白黎之听出了这个声音,故作不认识。
“你是?”他问。
时蜜连忙摘下口罩和墨镜揣兜里,仰头看他:“白老师好,我是时蜜,时蜜!”
白黎之视线掠过她红着的脸蛋,他沉默了两秒,身体向侧边倚着门框:“病好了?”
时蜜忙不迭点头:“好了好了,谢谢白老师关心。”
然后她举起外卖:“白老师您饿了吧?这有好多好吃的。”
白黎之正好还没吃饭,既然饭已经送上门来,他从她手中接走外卖:“多少钱?”
时蜜没反应过来:“什么?”
白黎之举起外卖。
时蜜:“哦哦,您说这个,不要钱,我请您的!”
阔别四年,时蜜第一次这样在还算不错的气氛下和白黎之说话,有点紧张,有点结巴:“就是,我,那个,那天谢谢您。”
白黎之淡道:“不客气。”
说完就要关门。
时蜜连忙把住门,脱口而出:“我也没吃呢!”
白黎之挑眉。
“不是,不是,”时蜜可太紧张了,摸着发热的耳朵说,“我不是说要进去吃……就是,我还想再跟您解释那天医院我抽血时候的那个男的,他真是我长辈,是我亲小叔。”
白黎之眯了下眼睛。
时蜜自己的脸和耳朵都在发烫,不好意思看他,就低头说:“我不是那种女孩子,我还没谈过恋爱。我,我,我就只喜……”
她越说,声音越小了,低头低得下巴也都快垂到胸了。
白黎之垂眸看着时蜜,看了许久,忽然敞开了门:“进来一起吃吧。”
时蜜惊喜抬头:“啊?”
白黎之作势关门:“不吃就算了。”
时蜜连忙进来,还迅速把门关上,声音里的惊喜高兴完全掩藏不住:“吃吃吃,谢谢谢谢!”
白黎之住套间,有餐厅,有餐桌,他将外卖放到餐桌上,就转身走了。
时蜜心突然狂跳,太紧张了,和影帝共处一室太紧张了,脸上的温度都降不下去。
紧张着,红着脸,时蜜跟个小服务员似的打开外卖,一盒一盒展开,展开了一桌子,然后坐下等白黎之。
片刻后,白黎之换了身家居服回来。
灰色的家居服套装,头发仍未干,软趴趴的,有种很柔软的感觉。
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也很香,时蜜闻着,又脸红了。
白黎之寡言话少,坐下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时蜜也拿筷子吃,然后还特意邀功似的说了一句:“白老师,您看见这些菜里都没有香菜了吗?是我特意让他们不要加香菜的,我还记得您不吃香菜呢!”
时蜜说完就仰起脸蛋儿,一脸求夸奖地看着白黎之。
白黎之筷子微顿,偏头看她。
他确实不吃香菜。
忽然间就没了胃口。
“你吃吧,我吃完了。”
白黎之放下筷子,对时蜜撂下这句话。
时蜜:“???”
他才刚吃了两口啊。
白黎之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推开阳台门出去。时蜜一脸懵地看着白黎之的背影,不知道她哪里说错话了还是怎么了,他怎么突然不吃了?
放下筷子,时蜜跟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