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大早,时蜜感冒好了,回学校宿舍住,夏霜霜来学校接时蜜入住剧组酒店。
时蜜带上两次未送出的信和立体房子,准备今天在片场时,抽空给白黎之。
他说不记得她了,那她就尽量让他想起来吧。
她在信里写了很多当时发生的事,希望他能记起来。
夏霜霜在娱乐圈算是金牌经纪人了,红唇高跟鞋,做事雷厉风行风风火火。
夏霜霜以前是时蜜爸爸的经纪人,时蜜和夏霜霜也算是很熟了,时蜜上车后乖乖打招呼:“霜霜姐早。”
夏霜霜倾身抱时蜜:“蜜宝早,吃饭了吗?”
时蜜点头:“嗯,吃了。”
夏霜霜等时蜜系好安全带,紧接着就进入工作,翻着一堆资料快速和时蜜讲事情:“蜜宝,你见过毕导和白黎之了吧。毕导爱骂人,你别往心里去。还有白黎之,他和合作的女演员都冷眼,你也别在意。你进组拍戏的事,已经有有心人在里面瞎传了,说你有背景,说你是大佬养的小情人,这些你也甭听。进组后就专心拍戏,如果有人背着我欺负你,你立即告诉我。你爸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你,不让你受委屈,你自己也别藏委屈,什么都要和我说。”
时蜜连连点头:“知道了。”
“还有这些,是我整理的目前暂定的配角表,你看看,”夏霜霜递给时蜜两张资料,“有些是老一辈的演员,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他们的作品角色,就都整理在里面了,你要是不了解就背一背,别在现场尴尬。”
时蜜:“好的。”
时蜜认真地翻看暂定的配角演员表,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竟在里面看到了极其熟悉的名字——孟琳。
“孟琳?”时蜜惊讶抬头:“霜霜姐,孟琳也参演吗?”
夏霜霜说:“嗯,扮演精英女律师,毕导那边挑来挑去都看孟琳最合适,就拜托她帮忙。不过到底是毕导主动拜托孟琳帮忙,还是白黎之想让孟琳出演,或者孟琳自己想出演,就不一定了。”
时蜜一大早就被白黎之和孟琳的名字扰得心乱了,她心底最深处有自己的小心思,小心思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万万没想到孟琳也要进组拍戏。
她装作不经意地打听:“霜霜姐,白黎之和孟琳……他们俩在谈恋爱吗?”
夏霜霜不了解时蜜的小心思,随口说:“谁知道呢,反正除了孟琳,也没谁能管得住白黎之了。片场有孟琳也正好,至少白黎之不会太耍大牌,她能管着点白黎之。”
时蜜沉默,想着要是她每天都在片场看见白黎之只和孟琳一个人温柔说话……她无法想象。
“对了,”夏霜霜说,“乔焱老师也会来客串,在剧里扮演你舅。”
时蜜:“……”
碍于有司机在场,夏霜霜说话有所保留,若不保留,她这句话会是——“你爸也会来客串,在剧里扮演你舅。”
时蜜的亲爸是乔焱,内敛低调有魅力又洁身自好的单身艺术家视帝。
乔焱年少成名,在圈内属于大佬级别,德高望重,举足轻重。
但乔焱今年也只不过才三十七岁,而时蜜十九岁,这就是时蜜身份是秘密的一部分原因,乔焱有时蜜时,年纪太小了。
这也是乔焱一度不想让时蜜上电影学院的原因,他本就不想时蜜被曝光,时蜜又非要上电影学院,这违背了他保护时蜜的初衷。
但又能怎么样呢,女儿坚持要成为实力演员,乔焱无法阻止,只能尽力保护她。
时蜜心说前一晚还跟她爸通电话了,她爸都没和她说这事儿,八成是她爸临时起意来客串。
她问:“霜霜姐,女主和她舅的戏份还挺多的啊,乔老师有空?”
夏霜霜说:“乔老师说了,他更看重这部戏,他可以为这部戏随时推掉其他行程与档期。”
时蜜:“……”
她爸不是跟看重这部戏,是更看重她。
夏霜霜叠着资料,最后想起来件事,说:“忘说最重要的事了,毕导今早改戏了,第一场戏不是你和白黎之的吵架戏份了,是和白黎之的吻戏,蜜宝你做好心理准备。”
时蜜:“??!!!”
*
时蜜在房间里被化妆师按头化妆的时候,她脑袋还懵着。
她怎么都没想到,今天进组和白黎之拍的第一场戏,会是场吻戏。
她正懵着,夏霜霜扔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广告——是白黎之刚上线不久的《21天情人》短片广告。
画面正是白黎之洗澡露背的画面,白黎之的身材真的太香了。
夏霜霜是个雷厉风行的狠人,直接说:“你还没谈过恋爱,跟白黎之拍吻戏肯定受不了,他那人平时不怎么样,拍戏的时候是真他妈……你先看看他广告吧,提前增加下免疫力。”
时蜜脸唰的就红了,她弱弱问:“霜霜姐,为什么毕导早上改戏了啊?”
夏霜霜说:“好像是昨天白黎之进组和毕导谈戏的时候好像说了和你不熟,毕导一听不熟,直接就定吻戏了,想让你和白黎之最快磨合到位,省着以后费劲。”
时蜜耳朵很能抓和白黎之相关的重点,她最先抓到的就是白黎之说和她“不熟”二字。
心里不舒服,他和她明明曾经很熟的。
接着她想到“吻戏”,心又跳得很快,七上八下的。
化妆师很快给时蜜化完妆,时蜜换好衣服,夏霜霜带时蜜到片场。
白黎之已经在现场,化妆师正在给白黎之化妆。
茶几上放着杯红酒,白黎之仿佛喝了酒,脸颊与眼睛有了醉态,懒散地仰坐在沙发上,下颌的线条有着硬质的性感,而泛红的肌肤蔓延到领口半开不开的白衬衫里,又转成神秘禁欲的性感。
三十一岁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魅力是年龄与阅历沉淀出来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白黎之在这部戏里扮演的是表面阴郁,但其实很撩人的男主。
十九岁的时蜜看呆了。
不仅看呆,还看得莫名面红耳热。
这时候有个现场工作人员给时蜜递了一杯酒来,说:“是低度果酒,这场是吻戏,毕导猜你可能放不开,让你喝点,喝一小口就行。”
夏霜霜知道一些毕导拍戏上的习惯,在旁边问时蜜:“能喝吗?能喝就喝一小口。”
时蜜能喝,也喝过,十八岁的时候,她爸也陪她喝过酒,只是量不高而已,于是接着酒杯就喝了两小口。
等时蜜喝完,夏霜霜牵着时蜜手说:“过去和白老师打声招呼。”
走近了,夏霜霜先看向白黎之的经纪人高前进:“进哥,我们时蜜年纪小,第一次拍戏,麻烦你和白老师多多关照了,乔教授还特意交代我让我好好谢谢你们。”
高前进和夏霜霜算是老对头了,高前进看不惯夏霜霜气势汹汹的红唇,夏霜霜看不惯高前进的外傻内精做派。
高前进起身笑:“哪里话,时蜜是教授推荐来的,我们肯定好好照顾啊,霜霜姐你回去和教授说一声,让他老人家放心。”
高前进热情地对时蜜说:“来来,时蜜坐,你背词了吧?啊对,这是毕导临时改的,一会儿拍什么,你知道吧?”
时蜜知道的,词也背了,但其实台词很少,毕竟这一场拍的是吻戏。
这段戏是律师男主在见过当事人回来之后心情不好喝多了的一场戏,女主来安慰照顾男主,故意逗男主笑,之后俩人在沙发上闹了起来,闹着闹着暧昧起来,男主吻了女主。
这部电影主要讲的是抛弃与家暴,其中男主的性格基调是冷漠阴暗的,而女主像阳光一样陪伴着男主,最后女主救赎了男主,因此男女主大多数的戏都是轻松温馨甜的,编剧还给二人写了很多甜蜜吻戏。
时蜜点头:“嗯,进哥,我知道的,也背好了。”
到此为止,白黎之都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白黎之不说话,气氛便有些尴尬和安静,这时后面在布景的道具组闲聊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戴着耳机的工作人员小声说:“你们听说了没,不仅孟琳要来客串,乔焱也要来客串呢,这剧的阵容真是绝了。而这些人哦,都是为了捧那个小新人,这新人背景也是绝了。”
其实这工作人员小声说话,沙发这边本听不见,可奈何沙发这边实在太安静,声音便传了过来。
时蜜听到了,她想白黎之肯定也听到了,她脸因为着无中生有的造谣,瞬间僵住。
想解释,眼睛向白黎之飘过去,白黎之仰在沙发那儿,没什么反应,好像并没听到。
化妆师给白黎之化完妆离开,沙发这边就只剩下白黎之和时蜜两个人。
白黎之坐起来,倾身拿酒。
时蜜下意识阻止他:“你别喝了。”
白黎之手指在触碰到酒杯时,停住,偏眸看她。
她叫他不要喝酒,在关心他。
“你说什么?”白黎之说。
时蜜打量周围,没有别人,但她还是用怕别人听到的很小的声音说:“你不是做过肝手术吗,别喝酒,伤肝。”
白黎之想到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她身边的男人,没再看她,仰头将这杯酒喝了下去。
喝完,对她挑眉:“我喝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时蜜:“……”
他岁数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叛逆啊!
“我在关心你,我不是在管你,”时蜜认真地小声说,“白老师,喝酒抽烟都影响身体健康的,我希望你身体健健康康的……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
他在关心她。
白黎之收回了冷漠目光。
时蜜其实还想继续说的,但说不下去了,感觉到他好像很讨厌这个话题,于是她不说了,低头翻剧本。
忽然,她听到一个冷淡声音:“你能安静点吗。”
时蜜抬头,是白黎之说的。
他没看她,但他无疑是在和她说话。
时蜜屏住呼吸,不知所措。
她能从他不耐烦的声音里听出他讨厌她。
白黎之睁开眼,向时蜜那边瞟过去。
能突破重围有这么多大牌作配的新人演员,背景非凡,此时却小心翼翼好像很怕他。
“你进组,除了靠教授,还靠了谁?”白黎之忽然问。
时蜜被问得腰脊一挺,又惊又僵。
“没,没谁,就教授。”
时蜜声音里都是慌张。
其实她这话说的没错,真就是她外公一个人定的。
最初是白黎之老师向她外公要推荐人选,她外公认为她最合适,才推荐她的。
她一开始听说她要和白黎之一起拍戏,她紧张又心虚,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但外公说她是同龄人里面最优秀的,并非因为她是他外孙女,她仔细思考后决定来挑战,才同意来演出的。
当然这里面她肯定是有私心的,她想近水楼台,想追白黎之,这个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还有她爸虽然同意她进电影学院学习,但也本不想她这么早出来拍戏,为此,她爸还因为这部戏和她外公吵过架。
外公认为只要她想拍戏,她就可以出来拍戏,外公不想她一直秘密的活着,想让她光明正大想干嘛就干嘛,而她爸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她曝光太多。
最终父亲又拗不过外公,也就同意了。
定这件事的全程,都没有她带资进组一说。
白黎之慢慢坐了起来,身子坐直了,但是衬衫领口仍然松松散散的。
他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在手上轻晃着,偏头看她:“是吗?”
时蜜被看得更紧张和莫名心虚,她小声解释说:“还有那个,那天医院的人,不是万雨萱说的那样,他,他是我长辈,我小叔,我亲小叔。”
白黎之喝了口酒,喉结轻微滚动着,暂且信了。
信了那个有些老的男人是她亲小叔,和她不是情侣关系。
时蜜看白黎之应该是信了,旁边也没什么人,她赶紧拿出信和立体房子礼物,递给白黎之。
“这个,是我送你的,你能收下吗?能看看吗?”
她唯恐他不收,小心翼翼地问。
白黎之未接,漫不经心地说了三个字:“为什么?”
时蜜小声说:“我想告诉你,我不是靠背景进组没实力的花瓶,我也没想要踩着你成名,我进组就是为了你。我一直把你当我的榜样,我知道你优秀,我也在努力变得优秀,我想优秀到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我一直一直都在牟足劲儿的努力。我知道你很好,我知道你特别好,知道你特别特别好……”
白黎之打断:“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好,可以闭嘴吗。”
时蜜:“……”
时蜜问:“那你能把这些收下吗?”
白黎之静静地看了许久她举着的信和礼物,接了过来。
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拆礼物。
礼物拆开,是折叠的很厚的纸。
展开,是一个立体房子。
他余光瞥了她一眼,时蜜立即解释说:“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承诺过要给你一个家的,我时蜜说话算数,说到做到!”
白黎之垂眸把玩着不大不小的立体房子,许久没说话。
这个房子,不是一个家,却又似是一个家。
时蜜看他没有扔掉,心里松了口气,又指那封信:“你能看看那封信吗?”
白黎之将立体房子,很珍贵般地仔细折好,放回礼物盒里,不经意似的,放到了自己身边。
而后,他打开信封,取出信,展开。
信纸很厚了,写了五张。
小姑娘的字迹很整洁,一笔一划的。
白黎之一张张看着,写了许多她和一个捐肝志愿者的认识与相处,她叫这个人哥哥,黎黎哥哥、梨汁哥哥,这个人叫她小酒窝。
中间写了很多她和这个哥哥的陪伴,相处,承诺。
白黎之不发一言地看到最后一张,看到了她的解释——
她说,她在离开后,让护士姐姐帮忙给这个哥哥留口信了,留下她的手机号码,希望这个哥哥能给我打电话,但这个哥哥一直没有联系过她。
她后来还跑回病房找这个哥哥,但是这个哥哥出院了,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口信。
她等啊等,等了这个哥哥四年多,这个哥哥一直都没有联系她。
这几天,她重逢了这个哥哥,但是这个哥哥没有认出她。
白黎之的目光落在“我让护士姐姐帮我给你留口信了,留我的电话号码了”这句话上。
他没有收到任何口信与号码。
他一直以为这个小姑娘是个说话不算数、不受诺的、轻易食言的人。
白黎之看回礼物盒,盒子里有她的承诺,一个房子,一个家。
“行啊,以后来找哥哥,和哥哥一起拍戏,但你这个子得长高点,把你的小短发留长了,还要穿漂亮的裙子,别一天天像个短腿假小子似的,不然我不认你。”
她来了,头发留长了,穿了漂亮裙子,来找他一起拍戏。
是个守诺的人。
时蜜看白黎之看完所有的信,紧张问他:“黎黎哥哥,你现在想起我了吗?我是小酒窝,想起来了吧?”
白黎之缓慢地折好信,放回信封,抬头看她,眼里仍然没有什么温度。
“你这信写的,像小说。”
时蜜:“???”
这是什么意思?!
是没想起来,说她胡编乱造
还是,想起来了,又觉得她的信很幼稚,所以不像承认?
“你十九岁?”他徐声问。
时蜜点头。
白黎之说:“我三十一岁。”
“那又怎么了?”时蜜问。
白黎之将信封还给她,淡道:“我比你大十二岁,我都可以做你叔叔了。”
时蜜心跳失速,怔怔说:“我十九了,我不小了。”
白黎之忽然轻笑:“十九岁,就不小了?你认为你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稚嫩的年纪?还是幼稚的性格?抱歉,我不喜欢萝莉,我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我更喜欢与成熟的同龄人相处。”
白黎之直接并清楚地拒绝,不给她一点幻想余地:“时蜜,无论这信里写的是真是假,我都不可能喜欢你,我不记得十五岁的你,也不会喜欢现在十九岁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他说的是真话,他三十一岁,着实不会喜欢十九岁的小姑娘。
他也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好,话也说得重了,但时蜜看似是个很执着的人,对待执着的小姑娘,需要直接清楚的拒绝。
十九岁的年纪,冲动,不懂感情。
或许懂喜欢,对一个人有好感就是喜欢。但爱呢?她肯定不懂。
他也肯定不会对十九岁的小姑娘有好感,他没那兴趣爱好。
直截了当说清楚,大家都少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