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萧寒锦兄弟两人刚走没多久,就降了大雨,每一滴砸在地上都想输鹌鹑蛋那么大。
李桂兰坐在檐下看着雨幕,冷不丁问道:“雨伞带了吗?”
“带了,大郎二弟带走一把,家里剩一把留着用。”王秀莲赶紧接话,但回话时有些小心,生怕因此挨骂。
李桂兰却没什么精神,昨日挨了一巴掌,还差点被休,这让她有些难受害怕,这把年纪要是还被休弃,传出去得多丢人。
她没骂人,只平静说道:“两人一把伞怎么够用,等二寒回来,让他从镇上多买两把吧,家里这些活计,都破旧了。”
这话有些出乎王秀莲意料,就连江以宁都觉得惊讶,昨晚还疯了似的闹,现在居然都能说出花钱买东西这样的话,可见萧大山的话是真的起作用了。
王秀莲没多想,赶紧碰了碰江以宁,小瞎子立刻接话:“娘放心。”
“放心?你和二寒也没个孩子,我怎么放心,怕是来日死都看不到小孙子。”李桂兰突然扬声说着,竟是抹起了眼泪,“宁哥儿你也别嫌娘昨儿说的话难听,当娘的,不就这点念想吗?你要是能给二寒生个儿子,我也就圆满了!”
这些话莫名有些刺耳,江以宁不知道怎么接,萧寒锦不喜欢他,也从未碰过他,怎么会有孩子?
王秀莲听着也不是滋味,她是怕对方,却也没想咒她死,这样的话,谁听都会觉得不舒服。
“您别说这样的话,孩子就是迟早的事,二弟懂事,不会让你操心这些的。”王秀莲安慰着,但她也知道,萧寒锦现在主意多,除非他自己想要,否则谁劝都没用。
“你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子,等天晴了,田里没事,你跟我去镇上庙里上香拜拜吧!可得求个儿子才行,否则咱们老萧家岂不是要绝后了?”李桂兰说着还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
谁不盼着生儿子?
王秀莲对这自然没异议,要是能生儿子,她在这家里也算是熬出头了。
雨势有些大,两个汉子同打一把伞吃力的很,一到镇上萧永福就想把伞给萧寒锦,自己跑着跑着去搬货的地方。
萧寒锦赶紧拽住他:“大哥一道与我去酒楼就是,然后再将伞拿走,否则淋雨生病又要吃药了。”
“哪家汉子淋雨就能病,你才是别淋着,别管我了,你赶紧去做事,迟了不好。”萧永福知道他向来娇气,也没多说别的。
只是他拗不过萧寒锦,只能撑着伞一道过去,然后将伞拿走了。
“大哥,下工时若是还在下雨,你记得来酒楼找我。”萧寒锦提醒着。
萧永福只当他是怕自己忘了接他,赶紧应声撑着伞跑开了。
为着这事,去做工时还被人打趣一番,说他娘们唧唧的居然还打伞。
萧寒锦淋了雨,掌柜的在后厨给他盛了碗姜汤,到底雨天客人不多,前厅的账就好算些,左右生意好坏都和账房先生无关。
“瞧着这雨要下整整一日了,还不知要如何回呢。”温中撑着下巴唉声叹气,“寒锦兄在万渔村,离这里更远些。”
萧寒锦点头:“若是雨势太大,今日就不回了。”
他摸索着腰间佩戴的香囊,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草药清香,沁人心脾。
小瞎子还挺能干的,虽然有些地方针脚不好,但心意他是感受到了,他甚至能想到小瞎子偷偷摸摸缝制这个有多小心。
怪可爱的。
“你不回吗?你夫郎可会担心?”温中狐疑,扭头就瞧见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他突然想到什么。
萧寒锦先前是镇上书院的,还和自己夫子的女儿胡巧云有些牵扯,娶夫郎……肯定不是自愿的,对那位夫郎,想来也没有多喜欢,那日说不定是刻意做给他们看的。
他倒是也理解,毕竟若有资格,谁不想娶漂亮姑娘,而不是一个小哥儿。
萧寒锦没他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淡声道:“出门时曾与家中说过了,将手头的账校对完再闲聊吧。”
“好好……”温中有些尴尬,倒显得他有些过于小心了。
这场雨下得大,也冷得厉害,像是要把先前所有的冷意都带走,从此之后就彻底进入炎夏。
酒楼的大门都关上了,左右没有客人来,还这般冷,东家便准备关门了。
“你们趁着雨小便回吧,明日雨停再来。”蒋亦疏站着台阶处说着,“回去路上都小心些,莫要被风雨给刮走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生意惨淡对他并无影响。
温中和张元都要趁雨小时走,萧寒锦猜想大哥那边恐怕也做不成活,借了酒楼的伞就朝码头去了,萧永福一直都在这边做长工,他一身腱子肉,力气大,这里的管事给他开的工钱都比别人多。
只是这样的活也累。
萧寒锦过去时,就见一群人还在冒着雨做事,雨幕遮眼,他也看不清,只能一直喊。
“萧大哥,听着有人在叫你!”
“我也听见了,那边站着的好像是你家秀才!”
萧永福抹了把脸,朝他们说的方向看去,果真瞧见了一道人影还撑着伞,他赶紧冒雨跑过去,真是萧寒锦!
“你跑这来干啥!”萧永福没进伞,他这会浑身湿,进去肯定要跟对方挤着,病了可咋整!
“酒楼今日关门,我寻你与我一同回去。”萧寒锦拔高音量说着,“这会雨小,我能借酒楼马车回,家里都是老弱妇幼,我怕他们出事。”
萧永福想了想点头:“等着我去说一声,你往旁边站站,别冻着了,我给你找件衣裳!”
萧寒锦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叫他如何不羡慕原来的萧寒锦,偏心的父母,疼爱他的兄嫂,可他却没有半分感激之情,总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真心待他的人。
之前他想,只要给银子就好了,银子能解决所有的困境,可现在他有些后悔,萧永福想要的从来不是他这个弟弟的银子。
片刻后,高大的汉子撑着伞跑来,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件衣裳,他接过萧寒锦的伞,往他怀里塞:“快,都没啥干净衣裳,你先胡乱套上,回去让你嫂子洗,别冻着了!”
两人快速返回酒楼,萧寒锦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傻事,刚刚就该直接借车过去,接上就直接走……
另一边。
萧家人都坐在檐下看雨,这雨大,水田里的秧苗都是刚插上没多久的,恐怕都要被拍倒,庄稼汉都是靠天吃饭,这会都急得很。
江以宁能感受到冷风在不停的往里窜,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想回屋里坐着,但公婆都在外面,他也不好直接进。
“宁哥儿,过来屋里给我搭把手吧,外面越来越黑,做针线活都费眼!”王秀莲突然出声叫他,她这会正做全家人的衣裳呢。
江以宁没多想,拿着木棍哒哒的就过去了,经过公婆主屋时,他们半点反应都没有,所有心思都在庄稼上。
他是能理解的,从前他就只靠那一小片地过活,也怕遇到恶劣天气。
“嫂嫂,我做什么?”他轻声问。
“你就帮我理线吧。”
理线这活琐碎,但不算费眼,小瞎子也就不会觉得为难,何况他自己缝补时也常做,这会依旧能帮上忙,他欢喜的很。
两人轻声轻语的聊着,屋内越来越暗,外面大雨滂沱,掩盖了屋外的所有动静,只能听到风雨摧残地面的声音。
突然,江以宁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微微皱眉:“嫂嫂,外面好像有人……”
“我咋没听见?”王秀莲停下手,侧耳听了听,依旧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是不是听错了,雨这么大,没人出门。”
江以宁莫名紧张起来:“我我去看看,二寒跟我说有事要找村长……”
“我去吧,你就别出来了,爹娘八成回屋了。”王秀莲说着朝外走去,外面天色昏暗,院子里都是积水,啥也看不到。
她在檐下走了两步,并没有看到人,想着可能是宁哥儿听错了,抬脚便准备回屋,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东西碎裂的声音,是从萧寒锦的屋子传出来的!
这下,不止是她,连公婆都出来看了。
萧大山和李桂兰手里拿着棍子,警惕的盯着屋门,他挥手示意王秀莲躲远点,然后猛的一脚就将屋门给踹开了。
里面的人立刻无所遁形,正慌张的捡地上的茶壶碎片,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他立即就慌了,捂着脸就开始乱闯乱窜,还想从门口处跑出去,被萧大山一棍子给梆回去了!
“秀莲,快去把村长找来!天杀的都偷到家里来了!”
“好!”
王秀莲这会心还狂跳着,一听这话,立刻就撑着伞去找人了,只是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萧寒锦和萧永福,以及被叫来的村长和几个看热闹的。
萧寒锦盯着屋里抱头捂脸的男人,突然嗤笑出声:“这不是吴贵吗?”
“吴贵!你在这里做什么?”万德禄又惊又怒,“你老子娘昨儿还说给你说亲,今天你就干这种丧天良的事!”
吴贵难堪的蹲在地上,缓缓露出脑袋,他干笑两声:“我、我来找萧秀才……”
“在我屋里,翻箱倒柜的找我?”萧寒锦听着都觉得可笑,“你若这般说,那便报官吧!”
萧某:多新鲜啊?我在柜子里?我在茶壶里?我在枕头底下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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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