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仵作升职记 第17章 远房

少女贝齿轻阖，白嫩的面庞上隐约露出嫣红，眉目间浮起罕见的动情。她身边的寒气被少年的暖意驱散，鼻尖笼罩少年身上凛冽的清香，后背不算薄的衣裳似乎隔不开少年硬邦邦的胸膛。

不行，这种年轻人的荷尔蒙太上头了！崔停清摇摇脑袋，企图让自己恢复神志，脊梁骨不禁直了起来。

身后的宇文柏发现她稍稍坐正身子，嘴角微勾，抓着马绳的手往里一抽，下巴压在崔停清的头顶。忽然身下的马儿速度立即提了起来，崔停清身子把不住，稍稍往后靠，落在宇文柏怀中。

等她再想挪开后背，却发现宇文柏的手臂紧紧将她束缚在怀中。她微颤红唇，“那个，你挨我太近了，有些热。”

“天寒地冻，阿清竟说热？”宇文柏低沉的声音含笑。

要回答什么？崔停清脑子忽然宕机，抿紧红唇，默默将腰背往前支撑，男子的手臂坚硬有力，因她的动作，贴上她身上的柔软。两人猛地意识到什么，瞬间面红耳赤。

与此同时，崔府内。

“今日女君如先前预料那般当真不用前去宫中？”身为卢苒蔚心腹的容笑边轻声细语地问着，边服侍卢苒蔚。

女帝的祭天大典今日下午正要拟练一番，卢苒蔚早早处理好公务，其余不紧不慢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处理，她向女帝告假半日。女帝似乎心情很好，得知卢苒蔚所坐马车不在宫中等候，便命人前去准备一辆马车将其送回家。

卢苒蔚犀利的眼神扫过门外，容笑心领神会，“我已命人将院内打杂的人驱离，郎君也已去部寺上值。瑞娘昨日便安排妥当，那些人已在偏西的院子中忙碌起来，由瑞娘和容凝监工。”

“是按照我所说，将人请来的？”

“正是。”容笑点点头，“女君虑无不周，依照女君所言，对外宣称：心疼小娘子在外数年，郎君女君特意为小娘子打造一个与南边更像的园林。无人猜疑，一切顺利。”

听闻这里，卢苒蔚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捧着暖手的汤婆子，步步迈向偏西的院子，廊外是阴沉沉的天，颇有大雪将至之意。

跟在其身后的容笑不明白卢苒蔚为何突然要收拾偏西的院子，心中虽有疑虑，但不敢问出声，只能安静地服侍在一旁。卢苒蔚信任于她，这些事情，过不了两日她便能知道缘由。

直至游廊末，穿过月门，踩在干透的石板上，卢苒蔚眉间忧愁愈发凝重。踏上偏西院子的游廊，卢苒蔚和容笑的耳边传来几个男子开心的笑声，笑今日接的活轻松。他们过来不过搬了几块石头，松了松泥土，院内的侍女小厮送上好吃的好喝的招待着。

如此好的活计，多来几日更好！

那些人的欢声笑语落入容笑的耳中，令容笑警惕九分。那些市井帮工向来狡猾，常常在主家帮工的时候偷懒，难不成瑞娘走了眼，不慎找到这么欺人太甚的市井帮工？

容笑不由为瑞娘捏了把汗，内心更深处的想法则是幸灾乐祸。她不懂，瑞娘十多年尚未在府中服侍，归来之后偏偏得以重任，掌管小娘子院子一切事务。而且有些事情女君并未交托于她或者容凝，却直接交给瑞娘去办，好生令她与容凝嫉妒。

心底想法是那般，嘴上容笑却说：“女君，那些人如此偷懒，定是趁瑞娘不备，偷摸来着的。”

“嗯。”卢苒蔚轻轻哼了声。

待两人绕过院墙，只见瑞娘吩咐身后的侍女，给那些人再送上些好酒好肉招待。本已有醉意的几个壮汉见瑞娘这般客气，吓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纷纷道：“主家已好生招待我们，我们已吃饱喝足，应当为主家干活了。”

眼看瑞娘拦不下他们冲劲，卢苒蔚对身侧的容笑说道：“你去帮帮瑞娘，拦下他们。”

容笑不顾上细想，回应“是”后，快步上前，笑吟吟加入劝说的行列之中。那几个壮汉听到容笑说约莫一会儿会下大雪，这才会让他们休息片刻，待日后天气好些，再努力干活也不迟。

他们的心底一阵暖意，七嘴八舌回复瑞娘和容笑。意思无非是，卢使相与崔尚书当真是个好人呐，待侍仆、待帮工竟如此仁心。等日后天晴，兄弟几人定会把活好好干。

说完，他们心安理得地坐下去，继续吃着东西。

瑞娘见状，示意容笑与她一同离开。

——

漫长的骑马过程终于结束了，崔停清看到崔府宛如看到港湾，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小窝之中。

宇文柏快速下马，自然地伸出手欲要抱崔停清下马，崔停清双手握拳放在马背上，脑子快速转动，欲要拒绝。宇文柏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眸似笑非笑，好似看懂崔停清的纠结。

他笑了下，认真问道：“你若不随我下来，你如何能下马？”

“我等枫和过来吧，她力大无穷，将我抱下马，轻而易举。”崔停清说到枫和，双眼都放光。

“在这里坐着吹风，易染风寒。”

当宇文柏的话一出，崔停清手腕一阵力道袭来。她反应不过来，手腕被宇文柏擒住，那人用力一拽，崔停清眼前景象在颠倒旋转。短短瞬息，崔停清落在宇文柏怀中，她竟被宇文柏抱着跑进崔府。

崔停清忍不住翻了白眼，心底暗暗吐槽：真是一身牛劲！

低头之际恰好看到崔停清的白眼，宇文柏心底发涩，腾出一只手将帽子盖在崔停清的脸上。瞧不见，那就当她满脸少女娇羞吧！

回到崔府前厅，崔停清心虚地躲避宇文柏的眼神，右手抓了抓左腮，思忖为了还没有人来。

正想着，卢苒蔚心急如焚地跑过来，双眸率先看到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的宇文柏，随后看到崔停清笑容满面对自己招手。卢苒蔚嗔怪地瞪了眼崔停清，见崔停清仍是纯真的笑，不由担忧她成婚后的生活。

宇文柏恭敬朝卢苒蔚行礼，“卢使相，停……崔小娘子不慎受伤，我无意遇见——”

“阿母！”崔停清突然打断宇文柏的话，眨了下水汪汪的双眼，满脸疼痛难忍的模样，“我脚受伤了，扭伤了，肿了。”

那委屈的小模样，让卢苒蔚心都化了。她吩咐人将府医找来，而后上前关心崔停清的症状。避开卢苒蔚的视线，崔停清对宇文柏挤眉弄眼，催他快些离去。

宇文柏身姿挺拔，见崔停清生动的模样，有意逗逗她，佯装瞧不见她的动作，来到她跟前低眉看了眼崔停清受伤的脚，倒吸一气，“看起来肿胀厉害，没十天半个月，怕是养不好。”

十天半个月？卢苒蔚双眸冷凝，站起身，“宇文郎中，多谢今日出手相助。稍后阿清要看医，不留宇文郎中喝茶。改日我们登门道谢。”

他听闻此言，心沉了沉，明显感觉到崔府的人不喜他。那他强求来的姻缘……

“客气了卢使相，崔小娘子乃是我的未婚妻，陛下旨意，明年完婚。她的安危，岂能漠视？”宇文柏故意这般说，果然在卢苒蔚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僵硬。

送走宇文柏的同时，崔停清被侍女送回房中。看过府医，崔停清的伤好在只是看着厉害，实则伤得不严重。得到此消息，卢苒蔚松了口气。

屋内弥漫一股药味，崔停清并未安静躺在床上静养，而是单脚跳到书案前入座，在纸张上写了一个“谢”字。

“宇文郎中，你可知谢共秋与谢凌云什么关系？”崔停清忽然开口

“两人乃远房叔侄关系。”宇文柏答之。

“那谢共秋阿父所做的事情，与谢凌云有何干系？”崔停清继续问道。

“你查到他们之间有干系？”宇文柏心中生疑。

“并无，得知两家关系，免不了有了些常人该有的猜想罢了。”崔停清回复此话之时，思量较多。

本要问崔思岑的话，被崔停清问到宇文柏身上。

回到宇文府中，宇文柏双眸凝视在那张写了个“谢”字的纸张上。他的写字颜骨柳筋，竟出奇地与崔停清做同样的事情。

一声唤来宝鑫，他命其去查查谢凌云近日的古怪。

不出一个时辰，宝鑫匆匆而来。

“回禀郎君，谢少卿今日与崔司直发生争执，两人似乎吵得很凶。只因崔司直想要查案，关于东宫的案子，但是……谢少卿似乎不愿意。”

“我知道了。”宇文柏摆摆手，“崔司直查案，不应被拒绝，他难不成有什么事情隐藏？崔司直不会无缘无故与我说这些话，约莫是为了报答我举手之劳，特意为我透露信息，这样，你去查……”

宇文柏一顿吩咐，宝鑫领命离去。

宝鑫边往外走，边回想宇文柏那张淡漠清冷的脸，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平日接触到崔司直，他脸上的开心难以察觉，但不似今日这般冷淡。两人莫不是吵架了？

猜想至此，宝鑫蹦蹦跳跳地出府，要找鲍津一同分享此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