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在暗房里面听完男子说出的消息,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嘴里发出恶毒的警告:“钱老三,我告诉你,最好嘴巴给我闭紧了,要是透露走一点儿消息,你一定见不到你老子娘的,这荷包拿着吧,记住你是为谁做事的。”
钱老三哈着腰,脸上一副讨好,双手抬起恭敬接过了手里的银子。
看着李嬷嬷走出房间,嘴巴啐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算计。
回到房里的李嬷嬷脸上满是不安,低声在沈夫人的耳边低喃了几句。
梳着头发的手停住了,她的脸上满是愤恨,梳子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李嬷嬷握住了夫人的手,屏退了屋内的丫鬟。
“夫人,我们要稳住阵脚,先不能乱啊!”
沈夫人回握着乳娘的手:“嬷嬷,我当年想着跟父亲母亲一起走的,但是连我都走了,谁能为他们报仇呢?连哥儿当年还那么小,就没在了流放的路上。这一切都是那叶晗秋活该。”
“姑娘,老奴知道你心里的苦,嬷嬷都知道,你放心嬷嬷一定会保你周全的。”
沈夫人想到什么马上从李嬷嬷的怀里的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嬷嬷,给我备纸笔。”
“姑娘,你这是?”
“我当年为了得到长公主的认可可是没少帮她做脏事。”
沈夫人把关于九皇子当年的死因一一写在了纸上,并告知嬷嬷把东西埋在了院里的树下。
并修书一封前往汴京给长公主。
李嬷嬷的神情里满是担忧:“姑娘,那可是当今长公主啊!你不管望哥儿了吗?”
沈夫人放着信封的手停留了一下,但也是稍做停留了一下。
语音里满是冷漠:“我当年入沈家就是只为报仇,他就是个意外,况且他的眼里也没有我这个母亲。”
喉咙有些发硬,咬紧牙关,忍着泪花说出:“嬷嬷,我忘不了父亲在我眼前惨死的样子,所以——”
李嬷嬷叹息了一口气,接过信纸,走出了房间。
沈夫人眼眶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桌面的纸上,晕开了。
她的骨肉她怎么会不心疼,不犹豫了呢?但是父母的惨死,幼弟的惨死,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谅解。
她的望哥儿以后也可以做一个闲散人,即使在她出事,甚至整个人沈家出事,她都会确保他这辈子衣食无忧的。
叶苓竹这么想了之后,愧疚着的心好像得到了一丝的慰藉。
她现在最麻烦的是,既然官府已经重新开始彻查了此案,那么早晚都会查到她这里,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赶紧动手,赶在他们发现之前。
心里恨急了长公主,当初说好在梁云舟前往汴京的路上就动手,但是她拒绝。
可笑那个长公主,她以为所有的人都不敢去违抗她的命令,真的是太可笑了,既然她不顾当年的那点情分,那也就不要怪她了。
叶苓竹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到书架一旁,摸着其中一本书,手轻轻一推,侧边的墙移开了。
举起火折子,提起裙摆就里面走了进去。
灰暗的室内里,看不真切里面是什么。
随着她的点亮,原来是叶家双亲的牌位。
叶苓竹拿起腰间的绢巾,擦拭着木质的牌位。
她点了香,磕了三个头。
孤寂的光,照着她孤寂的背影。
叶苓竹满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牌位,低声呢喃着:“父亲,母亲。我这一次肯定是跑不掉的,我也从来没想到我会对着那么小的孩子下手,我也是那个刽子手啊!可是他们的身上留着的血是那该死的人,我不得不下手。”
泪水很快布满了全脸:“我早就应该死了的,但是仇人还在肆意,我怎么可以死呢?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我也许很快就可以跟连哥儿做伴了,我们一大家子很快就可以团聚。”
沈老爷刚走进房间就发现没人,就知道夫人应该在暗室里面。
果然一看。
他听到夫人抽泣的声音,眉头在不自觉也蹙了起来。
他也点了香,拜了三拜。扶起跪倒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子。
叶苓竹透过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她这一生也许最对不起的人是他。
沈老爷搀扶着妻子往外走。
沈夫人倚靠在美人椅上,看着在圆桌上倒水的男子。
他似乎依旧如当初初见的那个样子,他从不嫌弃自己是罪奴的身份。
尽管知道给犯人安牌位,被查到的话一定会严惩的,但是他体谅她的心情,二话不说就帮她安排好所有的东西。
她颤着嗓音,缓慢开口:“老爷,你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的,记得按时吃饭,不要老是忘了——”
沈老爷听到这里,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初。
温和地笑着,转过头看向妻子,发现她脸上苍白得吓人。
他看着回想到了以前,那是他因为父亲早早和清河县的叶家定下了亲,他从小也就把叶姑娘当成自己的妻子,前往汴京寻到的新鲜玩意都往叶家送去。
但是因为叶姑娘父亲的长兄身为吏部侍郎,所以,叶六姑娘根本看不上自己。尽管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但都是一样的。
由于婚约的缘故,叶六姑娘依旧嫁进了叶家。
日子过得是鸡飞狗腿,连父母趋于族兄的身份也不敢发声。
他就回想起那个在汴京时遇到过的叶苓竹,从路上的谈论中才得知那是吏部侍郎家的姑娘,才知道同一家族出来的姑娘竟然相差这么大。
沈老爷看到叶苓竹恰巧下车被一个小乞子撞到,他以为这种贵女肯定会恼火怒骂。
结果看到是,叶苓竹吩咐着身边的丫鬟,扶起小乞丐,还赏了一些银两和吃食。
脸上完全没有见到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听见贴身的小厮说:“大爷,这侍郎家的姑娘心肠可是好得不得了,经常会跟着叶夫人出来施粥,对待其他身份的人也不会仗势欺人,可见是个良善的姑娘。”
所以在后来的得知父母给他娶的继室是个叶苓竹,他才感受到成亲的喜悦。
他在外面行商,而妻子在家里把一切都搭理得井井有条。
叶苓竹看着丈夫对着他发起了呆,眼神里满是柔和和关切,内心的愧疚感不断地放大,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一定不会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
沈老爷看着即使人到中年,但是岁月却没有在妻子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走到妻子的身边,握紧妻子冰冷的双手,脸上燃起了不悦的神色:“李嬷嬷去哪了,你手这么冰凉。”
说完便把妻子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怀中。
叶苓竹并非无情冷血,她忍着不敢放开痛哭,牙齿死死咬在了嘴唇上,直至渗出了血红之色。
整个人都倾倒在了沈老爷的身上,嘶哑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彦博,这么多年。我真的很谢谢你,让我原本孤寂的灵魂得到了安慰。”
沈老爷的内心莫名的感觉到了很大的不安,对于妻子家里的事,做为商人的他,是一点儿忙也是帮不上。
所以在妻子跟他说他想要在家里立着父母的牌位,他是一点儿犹豫都是没有的。
他刚想说什么。
屋外很快就响起了了下人的声音。
“老爷,太太。县令府里的陶仵作说找夫人有点事。”
叶苓竹闭上眼睛,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吩咐了下人几句,叫着丫鬟给自己洗脸更衣。
沈老爷看着妻子的状态并不好,想要开口拒绝见面。
但是当了这么久的夫妻,沈夫人怎么会看不懂丈夫的意思,她摇了摇头,脸上给出了一个心安的神情。
沈夫人刚踏出房门口,想起还住在家里的那位,低声在一旁吩咐着丫鬟。
陶清妍在花厅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没想到就看见了一个有些瘸着褪的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地往外走,想起了之前古妙中出事之前,邻居的王婶儿,说看见了古仵作和一个瘸腿的男人一起去喝酒,背部还有些佝偻。
显然作为丫鬟一起进来的何应忱也注意到了这个人。
陶清妍故意端起茶杯,把水倒在了自己的身上,被烫得惊呼起来。
马上说:“我的大腿,厅外那个是大夫吗?可以——”
丫鬟眼看要坏事了,脸上满是焦急不自然的神情:“陶姑娘,那位是给老爷,是男子看的大夫。”
陶清妍一边遮挡着丫鬟的视线,一边向旁边的何应忱示意着眼神。
何应忱瞧瞧地溜走跟上前面那个人的步伐。
跟到大门口的时候,向着在路旁的梁云舟使了一个眼色。
梁云舟马上吩咐着身后的人:“王捕头。跟上去,带回县令府里,我说的是直接带回去。”
王捕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面前的梁大人。
梁云舟双眼怒瞪着:“套个麻袋,拖回去。”
王捕头想着这个梁大人做事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陶清妍看着何应忱的身影出现了厅门口,就松开了拉着丫鬟的手。
刚好在这时,沈夫人也站在了厅外,看着陶清妍,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儿露怯。
“陶仵作,今天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夫人看了一下陶清妍的身旁,马上发现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神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