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她喝药就是晾得差不多,一口给闷了。
喝完还能面不改色的搁下碗,打了个苦味药嗝。
把方歇看得直乐:“不是姐姐,我熬药的时候闻着都觉得苦,你嫌苦就说一句‘它好苦’呗,咱难受就大方的说出来嘛,何必绷着?”
“大郎”连着吸了好几声鼻子,等压下不适后方才反哼哼着问道:“说出来它就不苦了?”
方歇轻咳着给她倒了半碗水过去:“你这是药呛进鼻子了吧,来赶紧喝点水压压。”
“烦人!”她口嫌体正直,接过水咕嘟咕嘟完还努力搓鼻子。
“别拿手搓了,咱家有纸。”方歇赶紧从小包裹里扯出一叠纸给她,他别的地方都抠抠搜搜的,但纸还是买了,这东西用处太多真省不了一点儿。
“真烦人!”时雨浓抢过纸,擤完鼻涕又塞他手里。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我给你洗衣服去。”方歇好脾气的给她把纸扔进篓子。
方歇蹲地上就着擦洗的温水给时雨浓搓洗衣服,时雨浓吸吸鼻子扭过身继续烤她的后脑勺。
烤着烤着,时雨浓还是觉得不爽,就找茬:“啧!你就不能重新烧点儿水洗吗?这洗澡水里头全是汗,还只有半盆水,连皂角都不抹能洗干净吗?”
方歇跟她解释说:“我在街上没看到皂角,肥皂倒是有就挺贵,咱现在条件不好也没几个钱,先凑合着用水洗呗。”
他还强调:“我早上也是用洗澡水洗的衣服,闻着没味儿,穿着也挺软乎的。而且我老去炉子上烧水,人家旅馆老板明显都有点儿不高兴了……”
“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人家老板看着我的时候,我也抬不起头来。”但让他再补一个铜板,方歇又舍不得。
方歇苦恼轻叹:“可咱手上拢共就那小包银子,加起来估计都不到一两,外面冰天雪地咱俩现在也没个着落,就这点儿钱能撑多久还是个问号,所以我真是一个子儿都不敢乱用……”
方歇在那碎嘴子唠叨,时雨浓就跟听了紧箍咒似的,老老实实地不敢吭声。
其实她就是觉着刚刚被人家给笑话了,本能的想把场子给找回来。
谁料方歇他也太实诚了,把时雨浓说得都抬不起头。
因为时雨浓心里很清楚,现在方歇现在所经历的苦难,都是她害得。结果她还斤斤计较的,她觉得理亏嘛,把人给坑惨了,这换谁能忍?
但方歇可以。
方歇不仅没想过报复,人家还能不计前嫌的,尽心尽责的照顾她,她现在身体能好得这么快,都是人方歇的功劳。
人家是真君子,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按道上规矩她得报恩呐,结果她找人茬……时雨浓偷偷叹气,还反复在心里宽慰自己,她不是小人,她就是脑子被打坏了,等伤养好,她肯定就不这样了。
“姐姐?”
“嗯,你说。”
时雨浓扭头,这时候她眼神清澈极了。
方歇跟时雨浓商量:“姐姐,咱们接下来去南方吧、”
外面冰天雪地生存实在艰难,方歇总觉得不安。
他不像人家童养夫胆大不怕死,能靠打猎多少挣点儿、方歇他胆子小,而且对捕猎他是一窍不通,再说冬天山里的野兽那都是饿急眼了的,方歇可不想去送外卖。
在方歇看来南方至少水运很发达,码头上一年到头都有活干。
方歇正好有一身蛮力,他就去码头扛包也能养家糊口。到时候就让时雨浓跟着他,也不用她干活,只要她跟在身边就行,这样就不怕被外人为难。
为什么一定要时雨浓跟着呢?
因为这里是女尊世界,作为男性,不论如何身边都得有个妻主傍身……
这是方歇亲身经历得出来的结论。
就拿早上进城的事来说。
一开始方歇大包小包去排队,哪怕他包的再严实,周围还是有人带着探究来回打量他。起初方歇以为别人就单纯好奇嘛,后来当镇兵问话,他一说是跟妻主一块来的,周围就没人看他了。
起初方歇还没往“性别凝视”这方面想……因为他的世界观还没转换过来,在他的观念中,周围能遇上的人都是普通人,人都喜欢凑热闹,他所遇到的情况实属正常现象。
直到后来他去买肉。
方歇才切实感受到他的性别,原来在这里是真的会被欺负。
当时因为他买的是边角料,买得少,抠抠搜搜的方歇感觉很窘迫,他就没好意思跟摊主对视。因此他没注意到卖肉的屠妇其实一直都在盯着他打量。
他包得严实,恰恰佐证了他就是个男人,而且他是独自一人去买东西,正常人当然不会去为难他,但任何地方都有不正常的。
就比如那个屠妇……她故意趁方歇接肉包的时候,抓住他的手。
方歇当时就傻眼了、
他还不太明白摊主是几个意思。
也就是趁着他愣神,屠妇好险把他拽进肉摊里。
方歇一身蛮力,普通人三个五个都不够他捶的,他一下就挣开了。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人家是不怀好意,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往他三角区看。
那个时候方歇才意识到,他被“性别凝视”了!真就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感到生理不适的程度。
方歇就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不能接受。
他瞪了那屠妇一眼,骂她不要脸。
没想到那屠妇居然拿把尖刀对着他,还威胁让方歇乖乖进去陪一会儿。
真是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
方歇把拳头攥的咯咯直响,换做现世,对面早就心虚了。
但屠妇反而笑得更恶劣,拳头没砸到她脸上,她根本不带怕。
但方歇还真不敢动手,因为他和时雨浓属于流民,一旦打架斗殴进了官府,他们就暴露了……
最让方歇无法理解的是,周围那么摊贩,就看着屠妇欺负他,竟然没一个人站出来帮他说话,甚至还有些好事者起哄……说他一个男的跑外面来买东西,家里是没人了吗?实在活不起那跟着屠妇过呗,屠妇家里又不缺肉吃。
这话倒是提醒方歇。
他赶紧放狠话说要找妻主过来揍这屠妇,反正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就把时雨浓吹嘘成是个厉害的猎人,再套上童养夫打猎的经历,子虚乌有的事儿也被他说得有模有样。
本来他是虚张声势,结果没想到周围摊贩一听这话,竟然都开始劝他赶紧走。
有人替屠妇开脱,解释说她昨个喝多了,这会儿酒还没醒,她也不是有意冒犯,如果早知道方歇有妻主,人家也不敢这么干……
也有人劝方歇千万别告状,甭管他是不是受了委屈,总归他被人摸了,这事儿一旦闹大了他妻主也没面子。
反正他蒙着脸谁都没见过他的模样,那大家就各退一步,且当这事儿就没发生过……
人家都让他走,方歇也见好就收,赶紧溜溜球了。
经过这些事方歇就学聪明了,再有人跟他搭话,他就务必要解释他妻主病着,所以他才一个人来买东西。凡是方歇这么一说,摊主和路人还会夸他一句勤俭持家。
后面买东西他都没再遇上不好的事情。
这经历也让方歇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女尊世界底层对男性真是没有尊重可言。说难听点儿,男人就是女人的私有物,这有主和无主之物,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所以方歇觉着他得时刻把时雨浓带在身边,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他了。而且别看时雨浓这会儿柔弱不能自理,实际上这姐们灵魂比他强得多,养好了绝对能保护他。
方歇对她很有信心。
“姐姐,咱就去南方嘛。”
“行啊~那咱们就找有山有水的地方落脚。”时雨浓表示同意。
山水相依的地方,更有助于她恢复生机。
“好呀好呀~”不过一想到出行的难处,方歇不免有些犯难,“唉,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所有人出远门都需要去官府办路引,凭证,咱们……”
他怕隔墙有耳就没继续往下说,
现在毕竟他们还在跑路中,在古代私自逃离家乡就是犯罪,他们连身份证明都没有,根本不敢去官府。
这可咋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等我养好身体我就去办。”时雨浓伸了个懒腰,搞得周身关节咔咔直响。
方歇“嗯”了一下,注意力全被她吸引过去,也没见她有多大动作,但她身上就一直咔咔响。
直到最后一处关节响完,时雨浓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睁开眼睛发现方歇正盯着她,一脸惊奇,“咋啦?”
“姐姐,你刚刚那个是怎么做到的?”他超好奇的。
“想试试?”
“想!”方歇说完又有点儿后悔,忙补充道,“如果太疼那就算了。”
“不疼的。”
时雨浓招招手让他过来,正好她现在恢复了一些生机,顺手帮他几处把大关节打通,对他也有好处。
方歇将信将疑,坐到她旁边。
他很怕疼,没想到她动起手拍的几下一点儿都不疼,反而好像打通了什么关窍,感觉整个身体一下就通透了。
方歇忍不住惊呼:“唔哇!好舒坦!”
“舒坦就对了,干活去吧。”时雨浓拍拍他,挡着她烤火了。
“好勒。”
方歇喜滋滋的蹲回去继续洗衣服。
他就知道这姐妹不简单,就被拍的那几下,感觉身体直接焕然一新,最明显就是体内的力量流动性更强了。
如果现在让他单挑一头狼的话,他觉得应该也没问题。
也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反正就很6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