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辛嘴上说听进去了,实则他根本不担心肖女王是否敢对他动手的问题,因为他不是寻常男子,他姓墨,家族带给他的底气让他根本不用为未来担心。
若是人心真是那么易变,大不了他学小舅舅那样,和离就是了。
另一边,肖凤头一回来到吴恙的住处,老实说他住的地方是真简陋,屁大一点儿的小帐篷,除了一张行军床,就是一个衣服箱子,床后拴着三条绳子,依次挂着晾晒的衣服。
“哟,监军你来了?”此时吴恙正坐在低矮的行军床上,一只手拿着冰包敷脸,另一只按着小腹。
肖凤站在门口说:“我记得我没有打伤你的肚子。”
吴恙说:“不是被你打伤的,是来了月事,每年都有那么几次……疼得要死。”
“那为何不去看大夫?”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看大夫?”
肖凤奇怪道:“应该有给男子看病的大夫。”
吴恙轻笑:“那是给贵族们看症的,我家在东篱一般般,没门路请那种大夫。”
“我给你请。”
吴恙挑眉:“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是我欠你的。”肖凤挠挠脸颊,“我不该因为想逼退你,就动手打你,尤其不该打你脸。”
吴恙奇怪道:“打都打了,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想让你打回来。”
“咳咳,哎哟~”吴恙被口水呛到了,“你,你有毛病吗?怎么会想着挨打呢?那多疼啊。”
肖凤皱眉噘嘴:“……可,可你也疼啊。”
“我是愿意的,我活该,我乐意。”吴恙摆摆手说,“监军要是想用挨打来做清算,就回去吧,去陪你的未婚夫。那啥,我听说你留给他的房间比你自己住得都好,哈~监军,看来你是真喜欢他啊。”
“哥,你别这样行不?”红着眼,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搞得肖凤心里更难受了。
吴恙仰着头,无奈道,“那你要我怎样?”
肖凤琢磨了一下说:“嗯,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
“改不了啦~”吴恙轻笑着回忆起那天,他以为是死里逃生,实际上人家压根就没跟他动真格。意识到这一点时,正好她坐在战马上,高声宣布只要肯归顺就是她西元的子民。
明明还是个小姑娘,说话的样子却像是高高在上神明,俯视众生,予以怜悯恩赐……
当时吴恙故意站起来,故意说那样的话,他在拿命来赌,赌这位年少的女王到底是真会放过他们,还是假意骗降……结果他安然走到姐姐身旁。
那时她昂着下巴,骄傲的像只漂亮的小孔雀!
“你可以来试试。”
吴恙傻笑起来,他喜欢这个明媚耀眼的女孩儿,她身上似乎有一种神性,善良,悲悯,仁爱,温柔……可当他表达对她的喜欢时,她便将这一切都收走了。
为什么不让喜欢?
就因为已经有未婚夫了?
吴恙倒在床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悲哀又无奈的哼唧。
肖凤垫着脚张望:“你怎么了嘛?叫什么?很痛嘛?”
“痛啊,心里痛死了。”他转过来,盯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够,“你为什么要订婚啊?你为什么不能早些出现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这么晚才认识你?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你在一起?哈哈,世人都说这辈子不能在一起,那就欺骗自己说下辈子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我怎么觉得,下辈子肯定就遇不到你了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啊?肖凤,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你就不能可怜我一下吗?”
肖凤叹气:“可怜不是爱。”
“可你若愿意可怜我,那对我来说便是爱……”
“我不能娶两个,这是对我未婚夫的不尊重。”
“我不要名分……”
肖凤看他都快哭了,她忙说:“哎呀,不管心里,还是身体,都不能背叛,你以后一定会遇到……”
吴恙开口打断她:“遇到我也不会的喜欢,我不会再……唉我活不下去了,啊哈哈,我真的哈哈哈,啊算了,你走吧,别再打击我,你真的太坏了,你对我这么残忍,你会遭报应的……我,我也不是多坚强的人,唉、走吧你走,让我一个人待会。”
他这会儿感觉都要碎了,肖凤哪还敢走啊。她蹲在门口问,“哥,你不会做傻事吧?”
“少看不起人了!”吴恙挺身坐起来,手肘撑着膝盖,掌根撑着肿起的脸说,“我是说我心死了,我人还是得活着的,我不能让我姐没亲人了,她会撑不住的……”
肖凤冲过去把他手拿开。
吴恙奇怪:“你干嘛?”
肖凤问:“你是不是感觉脑子不太清醒,耳朵里会听到很多嗡鸣声?”
吴恙点头。
肖凤拿着冰袋给他敷脸,说:“应该是脑震荡了,缓两天估计才能好。”
她叹气:“我跟你说对不起,我是真对不起你,把你给打伤了。”
吴恙傻笑:“没事儿,我耐揍,我扛得住。”
“大哥你是要杀了我吗?”肖凤也不知怎么就下了那么重的手,难道就因为他耐揍?到底是谁有病啊?肖凤把头磕在床沿上,唉声道,“大哥我真错了,以前我伤你的你都打回来,我扎你那一枪,你也扎回来,你放过我好不好……”
“呵呵呵……肖凤,你不要这样,我不要……”
肖凤无奈道:“哥,我也想对你好,我也想改善你的生活,说真的我根本不想对你冷着脸,好像我在孤立你一样,我,我其实也没那么坏,我很少会跟人动手……哥,你真的都快把我逼疯了你知道吗?”
吴恙苦笑道:“……那我走?”
“你走哪去啊?你现在是人质。”肖凤失笑,“放心吧,西元不会亏待你们的。”
“但你亏待我了……”
“对不起。”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想要被对得起!”
肖凤放下冰袋,双手捂脸说:“其实阻碍你喜欢我的人不是他,是我,是我不允许我不专一,是我给自己限定了娶谁就要爱谁,要一辈子不能变心,如果变了心,我就不是我了……我不能失去自我,你懂吗?”
“所以你根本就不爱他?”
肖凤老实点头:“我爱的始终是我自己啊,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就是个自私虚伪,又薄情寡义的人,我根本没有真心,我来这世上就是来当一个看客,我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不论是他,还是你,我都不会爱,因为我只爱我自己。”
“你是在向我诉说真心吗?”
“是。”
“这些话,你会说给他听吗?”
“不会。”
“为什么?”
肖凤诚实道:“因为他不会像你这样喜欢我,他喜欢的,只是他要求出来的我。”
“你看……”吴恙苦笑,“你什么都清楚,可你还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你宁可选择一个不爱你的人,你也不愿选择我。”
“是我不配。”肖凤告诉他,“你这么好的人自然值得更好的人。”
吴恙摇头:“你不懂,我对你的喜欢虽然很突然,但是越跟你相处,我就越喜欢你,不管你是怎样的,我都喜欢,我现在就想亲你,但是我不敢……你不喜欢的事有很多,但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肖凤把冰袋拿起来重新给他敷脸:“等下我给你搬到小院去,那边有空屋,会比这里住得舒服些。”
吴恙高兴:“你允许我住进去了?”
“唉!我已经对你够差了,但你……反正拿你没办法。”肖凤叹气,“晚点我问问大夫,你痛的那个,应该可以吃药缓解……”
“肖凤,你要接受我啦?”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让自己良心过意得去些。”肖凤赶紧解释,“而且我对你太坏,搞得我名声也坏了,这得不偿失啊。咱们好歹也是战友啊,没必要因为你喜欢唉什么的,我就那么矫情,她们说得,就是我太矫情了。”
肖凤说:“啧!我应该大方一点,有女子气概一些!”
“呵呵~”吴恙笑着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很痛啊?”
“白天还好,晚上才是要命……”吴恙痛得腿直哆嗦,“我得,我还是得躺会儿。”
肖凤一看他这行军床就板子上铺了层布,被子也是旧得起油的那种,这睡着能暖和吗?她赶紧说:“你忍一下,我带你回小院住。”
“唉,那……行吧。”吴恙用力抵住肚子站起来。
肖凤把他晾晒的衣服一收塞进衣箱抱起来就走,走到账外回头,好在吴恙是跟上来了,他脸皮在跳,却还是努力扯出个笑来:“走走走,快些……”
“好好好。”
好在他住得离小院并不远,肖凤就近给他找了间客房,把衣箱放桌上,就去橱柜把晒好的棉被褥子都拿出来铺好。
吴恙伸手按按床,新奇道:“好软和。”
“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倒点儿热水回来,脚泡个热水或许能好些。”
“嗯嗯,麻烦你了。”
“呵!这时候倒知道跟我客气了?”肖凤摇头笑着,拿起盆架下面最大的木盆出门。
住人的小院灶上都有热水,肖凤随便进了一间倒了热水重新打上就溜溜球了,回到吴恙住的屋,就发现他正在床上打滚,看得出他这会儿很高兴。
吴恙欢喜道:“肖凤,这床可真暖和~我从没睡过这么软的床,啊好软,好舒服~”
“以后这床这屋都是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高兴。”肖凤都被他的快乐给感染了,把水盆给放到床边,“水给你放这儿,你自己洗吧,有什么事儿……你找墨晴,她就在进正门右手边第一间。”
“去吧去吧。”吴恙把袜子脱了,脚小心踩进水里,舒服得打了个哆嗦。
肖凤看到他脚上都是伤,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估计是发军需的人看她讨厌这个人,就故意给他发不合脚的军靴……
吴恙沾了洗脚水弹她:“哎呀,别看了,男人的脚不能随便看的,你不是还要忠贞你的……哈哈,行了走走走。”
肖凤挥挥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