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场面跟电视里也没有差很多,陶小萄捏着个酒杯,跟着朱昱呈见一些不认识的人,听朱昱呈老道的跟人寒暄,觉得自己就像个人形立牌,只会笑着说你好,没见几个人,自己笑的脸都酸了。
终于朱昱呈要单独见什么人,让她去一边等着,这里没有她认识的人,她就老老实实到一边吃东西,来都来了,不吃点她觉得自己这几个小时有点亏了。
她在这边挑着甜品吃得不亦乐乎,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她抬眼去看,就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人都在争抢着打招呼,而朱昱呈也举着酒杯在外围,想挤过去说点什么。
人头攒动,陶小萄伸长脖子去看,被围着那个人很高,她隐约能看到他,是很沉稳的长相,剑眉星目的感觉,不苟言笑,纵然这么多人跟他说话,他也有种巍然不动的淡然感,跟阳光开朗的朱昱呈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种感觉很熟悉,陶小萄隐约觉得这人是不是之前她去荷说找朱昱呈时还有去找爸爸时被人围着的那个?他那种上位者的姿态让她很有印象。
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低下头,在一些甜品中间找自己喜欢的口味,再找自己喜欢的饮料喝。
吃了一会儿她都吃累了,而朱昱呈的社交终于告一段落,陶小萄抬眼去看,刚刚那个男人还在被一圈人围着,而朱昱呈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这个这个这个。”陶小萄点了三个甜品,跟他说:“这三种很好吃。”
“行。”朱昱呈服了她:“你就是来吃得吧?”
“不然呢?”陶小萄扫了一圈会场,无辜:“我谁也不认识,不吃点不是很亏吗?”
朱昱呈吃了两口,听到陶小萄问:“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大家都围着他?”
“别提了。”朱昱呈无奈:“想攀他关系的人太多了,我都挤不进去,拉倒,不攀了。”
陶小萄想了想:“你可以去卫生间堵他。”
朱昱呈顿了顿:“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又觉得:“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陶小萄看他一个甜品没吃完,又举杯继续去了,觉得他可真有活力,自己什么也没干都觉得累得慌。
百无聊赖等到九点多,朱昱呈终于朝她走了过来,陶小萄眼睛一亮,问他:“可以走了吗?”
“大小姐都还没开始表演,走什么走。”他坐下,掏出手机开始发信息,脸上带着一种让人一看就懂的笑。
“表演什么呢?”陶小萄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有舞台。
“不知道,拉小提琴吧应该,她好像是学这个的。”
陶小萄靠在一边,没多久,就见朱昱呈接起了电话,腻腻歪歪的,什么宝贝,什么想你,什么很快的,陶小萄往旁边挪了挪,不想离他太近。
结果忽然她听见朱昱呈说:“什么?在哪儿?门外?”
接着他就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陶小萄猜想,是他女朋友来了。
他不会把自己扔下吧?陶小萄本来想追过去,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不能回家。
结果没过五分钟,朱昱呈就回来了,他过来拉陶小萄:“走吧。”
“结束了吗?”陶小萄说:“你不是说还没表演吗?”
“管她表不表演,走。”
陶小萄坐到副驾驶,把衣服披好,外面雨下得很大,她问:“你女朋友呢?”
“在路上,我没让她过来,我等下去找她。”
陶小萄以为他应该会把自己送回医院,这里在半山腰,相对偏僻,开到市里要一个多小时,她想了想问:“那你跟她约一个见面的地方,她就不用往这边来了吧?”
但朱昱呈却显得有些烦躁,也没回她。
陶小萄只好不说话了。
结果快到山脚的时候,朱昱呈一个刹车,把本来昏昏欲睡的陶小萄惊醒,她问:“怎么了?”
朱昱呈盯着前方说:“抱歉,我不能送你回去了,后座有伞,你拿上,打车回去吧。”
陶小萄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漆漆的山路上有个打着雨伞行走的女孩子,在车灯照射下,她白色的羽绒服尤为显眼。
看着外面的雨,陶小萄难得想为自己挣扎一下,她说:“你带上她好了,我到市区就下车。”
“你们最好不要见面。”
朱昱呈好像很坚决。
陶小萄裹紧衣服,急忙把高跟鞋换了,又不好在车上换衣服,只能说:“衣服后面我会洗好送回去。”
说完她拿着伞,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子开走了,没多远又停了下来,然后又开走了。
山路上黑漆漆的,没有路灯,其实比起害怕,陶小萄更觉得难过,她还以为自己早都麻木了,原来这个时候,还是会有一点点,一点点痛。
她把手机的灯打开,一边往前走,一边企图打车。
但附近没有车应答,她只好挂在那个界面,期待能有车应答。
偶尔也有车经过,但她都没好意思拦车,这样贸然伸手,可能别人也会害怕,而她自己也不太有安全感,还是先往前走吧。
但走了一会儿后,实在是太冷了,又阴雨连绵,她连手套都没有戴,冻得不行。这时身后有亮光,有车过来了,她往路边靠了靠,鼓起勇气,伸手拦车,她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不害怕了,都快冻死了。
可惜,过去的车并没有停下来。
没多久又来了一辆,这次停下来了,但车窗一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了出来,司机笑容古怪,问她:“去哪儿啊?”
陶小萄不敢拦了,摇了摇头。
司机却不依不饶:“走啊,哥哥送你,上车。”
他的车后座应该都是喝醉的人。
“不用了,谢谢你。”
司机打量了她几眼,最终没做什么,升上车窗开走了。
陶小萄压了下心慌,这回没走多久,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医院的座机,她的心一紧,忙接下,对方是跟自己比较熟的护士姐姐,她说她的妈妈忽然呕血,心跳暂停,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陶小萄呆住,她走得时候,妈妈还好好的呀。
她没有慌,看着手机上还是没有车应答,她想了想,打给了走掉不久的朱昱呈,她原本以为朱昱呈可能接都不会接她的电话,但意外地,朱昱呈接了。
“朱昱呈。”陶小萄声音发抖,她说:“你能不能回来接一下我?把我送到可以打车的地方就好,我绝对不会在你女朋友面前说什么的,我会跟你装不熟,拜托你回...”
“干什么呢?我没时间。”朱昱呈说:“忙着呢。”
陶小萄知道他有点已读乱回的意思是因为身边有女朋友,她哀求:“我妈妈正在抢救,我这里打不到车!朱昱呈!”
她有些焦急,这么喊他以后,那边顿了顿,终于说:“我知道了,我叫人过去接你。”
陶小萄问:“要多久?”
“我尽快。”
挂断电话后,陶小萄心慌的很,搜了一下地图,最近的公交车站在山下,她还要走好几公里。
陶小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往山下走,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她冻得瑟瑟发抖,心慌难受,但她克制住了没有哭。只是加快步伐,往公交车站走去,她不可能在原地等朱昱呈叫的车来接,先不说朱昱呈靠不靠谱,也许车来了,时间也耽误了呢?
这时身后又有一辆车缓缓驶了过来,着急的陶小萄选择了伸手去拦,一开始车没有停下,开过去几步远才停下,陶小萄跑过去,车窗降下半个缝,司机是个眉眼周正的人。
她说:“大哥,你们去市区吗?能不能捎我一段?我可以付钱的。”
司机目光游离了一下,点了点头。
陶小萄也顾不得什么好坏,她拉扯车门上了车,弄湿了车后座,这才发现后座有人,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
“你好。”陶小萄抱歉:“对不起呀,弄湿了车,我会付钱的。”因为太冷,她说着话还打着哆嗦。
身边的这个人没说话,反而是司机说:“没关系的小姐,不用付钱。”
陶小萄想,这个人真官方,一口一个小姐,不接地气,让人交流起来也很有距离,所以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客气。
她坐立难安,偶尔看一眼身边的那个男人,松散慵懒,动都没有动一下。
司机隔了一会儿问她:“小姐,请问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吗?”陶小萄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依然诚实回答:“我要去医院,第一人民医院。”
司机很快说:“顺路,送你过去。”
“谢谢。”陶小萄感动:“谢谢你。”她还不忘感谢一下旁边的人,她猜想他们是一起的,于是对他说:“也谢谢你。”
“为什么去医院?”这个人问。
没人问还好,有人问陶小萄就觉得自己有些压制不住,被丢下的伤心和妈妈情况危急的害怕这一瞬间都有爆发之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说:“妈妈正在抢救。”
车里暖气很足,陶小萄已经不冷了,她心里很急,但也不可能一下子飞到医院去,能够搭到车,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又问:“为什么在路上?”
陶小萄这回侧脸去看他,路灯下,他的轮廓清晰了起来,好眼熟啊,陶小萄认了一会儿,想起来了,这人好像是每次出现都被好多人围着的那个人。
原来是他啊,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连朱昱呈都没能找到机会跟他攀谈。
陶小萄扯回思绪,本来还想着就是路过的人随便寒暄说点什么,反正都不认识,但一想到对方可能身份不简单,她就有些拘谨,只好折中回答他:“我朋友有事,然后我就先下车了。”
对方没再说什么。
陶小萄捏着手机,不住张望着窗外,期盼着早点到医院。
车子在第一人民医院停下的时候,陶小萄不住感谢着车里的两位,又抱歉自己弄湿了车座,接着连伞也忘掉了,飞一般消失在冷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