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叶文典接到了家里阿姨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叶文典说在路上了,挂了电话他问陶小萄:“你觉得我绝情吗?在处理和孩子妈妈来往这件事上。”
陶小萄不知道他喝醉没有,但还是说:“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情况,我怎么好说呢。”
叶文典仰在靠背上,笑了几声,陶小萄听出了无奈,听出了心酸,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安慰他:“没关系啊,日子是你自己过得,你开心就好了,不用太在乎这个世界的眼光。”
“我没想离婚的,是她逼着我离,我没办法,想了想,捆在一起过日子也没意思,不如就放开手。”叶文典说:“我怎么会不愿意她看小宝呢,最开始我甚至把小宝送过去跟她住了一段时间,但她跟她的男朋友伤害了小宝,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追究,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善待小宝却还放不下小宝。”
陶小萄听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从他言语里,陶小萄还是能够分辨一些事情的,最起码她觉得叶文典这个人是没什么毛病的,当然,她也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谁对谁错。
“感情里,大家都会犯错,有些甚至蠢得不可救药。”她长叹一声,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仿佛拉成了一条明亮的线,在她眼中穿梭。
“无非错付一场而已,人生那么长,也不是只有感情这一件事。”
叶文典不知道听没听,他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了。
到了家,陶小萄下车,秋天的风吹得她一个哆嗦,她跟车里的人告别,紧了紧薄薄的外套,踩着路边昏暗的灯光,在进门前,却不可避免的转身,去看对面那座没有亮灯的房屋。
这么晚了,葛先生还没回家呀?
他在做什么呢?
是参加被人簇拥的晚宴,还是在酒桌上谈生意呢?
陶小萄无从得知,她甚至连葛先生的联络方式也没有。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看着地上自己被拉长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跟大学里在操场徘徊的自己重合了。不过,当年她是为了远远看一看肆意飞扬的朱昱呈,而如今,她能看到的只有形单影薄的自己。
“陶小萄,要长记性啊。”
她这么告诉自己。
“怎么喝酒呢?一身酒味烟味臭死了,快去洗澡。”
不出意外,陶小萄肯定被妈妈嫌弃,然后推着她去洗澡,出来后,妈妈榨果汁递给她,然后说:“这两天听说台风要来了,你晚上下班早点回家,别出去吃吃喝喝了,听见没?”
“什么台风啊?”陶小萄翻手机查看:“什么台风能经过咱们这里?多大阵仗啊,我得看看。”
“还行啊。”陶小萄说:“不算很大,放心吧。”
她把头发吹干,不想睡觉,说要看乌龟,拿着手电筒跑到院子里,头歪着往对面看,但直到乌龟都烦她躲着她了,对面仍然没有人回来。
陶小萄只好耷拉着头去睡觉了。
本来叶文典说要稍她去仓库,结果他家孩子好像生病了,叶文典请了假,他让陶小萄打车去,费用报销。陶小萄想,她当然得打车去,不然仓库那地儿,啥都没有,她可没长翅膀能飞去。
仓库里的环姐跟她比较熟,帮着她查看了货物装箱情况,陶小萄在爬梯子查看货物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给摔了,从高空跌落,手机直接黑屏了,任由陶小萄怎么摇晃都没再亮起。
“完了完了,我这可是头一回摔手机。”陶小萄简直懊悔死,两三千的手机,说报废就报废,叫她如何不心痛,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
环姐安慰了她几句,跟她说可以帮她打车,然后又叮嘱她早点回去,她说:“外面天阴成这样,很快就要下暴雨,这边荒山野岭的,你还是马上就走吧。”
陶小萄当然想马上就走,她叮嘱了几句工作方面的事情,就请环姐帮她打车,不过这个点平常还好打车,现在竟然无车应答,仓库工作的只有几个有车的,她跟人不熟,而且对方都是住在这附近,跟她压根不顺路。
“我请小李给你送回去吧。”环姐话音才落,外面雨点就滴了下来,一点缓冲都没有,直接倾盆而下。
两人都呆了呆,陶小萄还算乐观:“没事儿,反正明天周末,我今晚附近找个酒店都对付一晚就行。”
“这附近哪来的酒店,都是工厂啊仓库啊什么的,最近的村庄还要走一会儿呢。”
外面风刮得太大了,陶小萄想了想就说:“那不然问问李师傅吧,他人呢?”
陶小萄本来想说按照打车的价格双倍给李师傅,请他送一趟,结果环姐去沟通了一会儿,回来说李师傅有事情去不了,下班就要走。这下轮到陶小萄为难了,环姐就说:“我租的那房子,几个姐妹挤在一间,实在没地儿给你住,不然我就叫你去我那里了。”
这时环姐看了看手机,然后说:“这可怎么办,前面排了三十多个人,这不得等到六七点了。”
陶小萄借环姐的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说尽量找车早点回去,妈妈虽然担心,也没办法,让她凡事安全第一。
挂掉电话,陶小萄说:“环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是打到车,就叫他到仓库门口接我就行,我就在门口等着。”
环姐表示了担心,但想想又觉得问题不大,就答应了,下班后她要回去带孩子,也就先走了,最后大家都走了,只剩陶小萄站在关了门的仓库门口发呆。
这个园区的保安没在保安室里,陶小萄想找人吹牛都找不到,不知道等了多久,风越来越大,雨越下越急,她没有手机,也不知道环姐那边到底有没有车,直到天都黑透了,也没有车过来,反倒是保安室里终于亮了灯。
环姐走得时候拿了把伞给陶小萄,陶小萄撑着伞跑去保安室,那保安大概四十多岁,正跟自己家小孩视频,见陶小萄来,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大哥我没事,我在你这里等车行吗?”
“行啊。”保安大哥也挺大方,陶小萄等他挂了视频,跟他大概说了一下自己要去市里,可保安大哥却说:“我听人说,岩桥快速路那边塌方了,后面要上的车都不让上了,现在车都往下面走,结果下面又淹了,堵得可长了,你呀要是不急你就在这儿找个酒店对付一晚吧。”
陶小萄知道有台风,但台风很少会祸及这个城市,但也没办法,她问:“这附近哪儿有酒店啊?”
“这附近啊,这附近都是厂区,快餐店倒是有几家,旅馆还真不知道哪里有。”他说着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我给你查查啊。”
根据保安大哥的查询结果,最近的酒店竟然是这附近的一个不热门的景区酒店,价格还很贵,而其他的酒店都在十几公里以外了,果然她之前说仓库在荒山野岭,确实是在荒山野岭,一点也没吐槽错。
等到七点半的时候,保安室的电话响了,是环姐打来的,她跟小萄道歉,说她儿子淋了雨有点烧,现在去医院,而因为快速路出了事不让上,她的订单直到超时也没有人应答,自动取消了。
陶小萄说了没事,说自己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就行,又跟环姐再三道谢,才挂断电话。
“你这是没车回不去了啊。”保安大哥说:“现在雨太大了,你别急,等雨小了,我骑车给你送那个酒店去。”
“那真是谢谢啦。”陶小萄安心了一点,向保安大哥借了手机打电话跟妈妈说了一下,说回不去了,去附近找个酒店住,挂了电话,大哥问她:“你手机呢?没电了吗?在我这里充。”
“不是。”陶小萄看大哥是个好人,就说:“我给摔坏了。”
“那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大哥再热心,他也不会修手机,陶小萄只能眼巴巴看着外面的大雨,希望雨停。
可这场雨,直到九点多也没停。
陶小萄又饿又困,她趴在桌角,听着大哥短视频里传来的声音,混杂着雨声,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雨声没小,迷迷糊糊间,陶小萄感觉腰间一热,她当时没敢睁开眼睛,而是假装动了动,才慢慢睁开眼,问:“雨还没小啊?”
大哥从她身后站起来,有些尴尬地说:“看着还有得下呢。”
陶小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她说:“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呢,我先往那个酒店去吧。”
“那不行你就在我这儿对付一晚算了,这么大的雨,人都看不清,你撑个伞都能被掀翻。”
陶小萄倒是想,但她不敢,就推辞:“还是算了,我还是先往酒店去吧。”
没想到她刚一站起来,大哥就两手上来握住她的两只胳膊,跟她说:“怎么这么倔呢?这么大的雨,在这儿住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