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作逐渐上了正轨,在公司里朋友也多了起来,这天小陶的项目部又新入职了个男孩子,为了迎新,部门组织了聚餐。
叶文典怕陶小萄又推脱,一早就跟她确认了时间,没说聚餐,只问她晚上有没有空,陶小萄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就说有空,结果他才说要聚餐,弄得陶小萄都拒绝不了。
她打电话跟妈妈说不回家吃饭,让妈妈做自己的饭就好,接着搭同事的车到了饭店。
整个项目部有十几个人,但有些家里有孩子的同事没来,他们来得十来个人刚好坐了一桌。
叶文典让陶小萄跟那个新来的男孩子去点菜,点他们喜欢吃的就好,但实际上陶小萄没什么点菜经验,还好那个男孩子很老道的样子,按照大众口味点了一桌的菜。
“小陶姐,我叫柯群明,角大研究生刚毕业。”
陶小萄说:“你是全日制吗?我也是角大研究生,不过我是非全日制,自己学的。”
“那你可真厉害,我听说不好考的。”
两人说着回到了座位上,叶文典问陶小萄:“喝什么饮料?”
有员工起哄,让陶小萄和柯群明喝酒,那架势,好像不喝都不行。
陶小萄酒量很差,喝点啤酒都上脸,她推辞:“不行,我不能喝,一点点都上脸。”
柯群明也说自己不能喝酒。
叶文典提议就喝饮料,说有人开车来,不能喝酒,但几个男同事不同意,也有女同事说可以叫代驾或者互相送,最后叶文典也不能摆平,只能让他们少喝一点。
陶小萄确实喝得不多,但她有点晕乎乎的,整张脸红扑扑,反应都迟钝了不少,大家对她还算宽容,酒都让柯群明喝了。
叶文典送陶小萄和其他同事回家,最后一个送陶小萄,听到她住别墅区,还很诧异,说那片别墅地价很贵,陶小萄半天才说自己是熟人介绍过来租住。
叶文典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也没问,只是在目的地停下了车。
陶小萄的妈妈正坐在别墅大门一边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个手机,不住往路上张望,似乎是在等陶小萄,看到车里下来人,她费劲地站起来,去接陶小萄。
“喝醉了啊。”她对叶文典说:“谢谢你送我们小萄回来。”
“没事,不客气,应该的。”
“谢谢叶经理。”陶小萄不敢往妈妈身上靠,好在还勉强能有理智。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陶小萄睡到了早上十点半才起床。妈妈正在院里坐着,好像是在摘菜,院子里花草都开了,陶小萄要起来去打理,把枯枝烂叶都捡掉。
“起来了?你看看那快递是不是你的?我一早起来就放在院门口,我看了一眼好像不是你的,你买没买什么?”
“没有啊。”陶小萄奇怪:“我没买快递啊。”
她走过去,看着收款人是葛先生,再看地址,颐学路188号,对面的地址......
“送错了。”陶小萄说:“我们是186号,对面是188号。”
“那你给人送过去吧。”
陶小萄干笑两声,索性说:“我直接放门口好了。”
“丢了怎么办?”
“那快递小哥怎么都敢放咱们这个门口。”她把那方方正正的盒子一抱,差点没抱动。
“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她走到对面的门口,刚弯腰把快递放下,抬眼就看到穿着居家服的男人正往门口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电话,刚刚挂掉的样子。
陶小萄也不是说完全没见过他,如果完全没见过,转头就走也不算不礼貌,但不仅见过,还说过几句话,人家还帮过她,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头一甩就走人,只能扯了扯嘴角,等着葛先生走近才说:“你好,那个你的快递,送错了,送到对面了。”
“葛铭宪。”
陶小萄一怔,紧接着听到他说:“我的名字。”
“啊,葛嗯...,我叫陶小萄。”陶小萄可架不住他这样气质的男人站在面前,乍乍然也没好意思叫他先生,想想也不能叫大哥什么的,帅哥什么的更不行了。不等葛铭宪说话,她就接着说:“那个东西放这里了,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也没有敢看葛铭宪,一溜烟跑回了家,妈妈菜已经摘完了,往对面看了看,看到一个身影开门出来把东西搬回去,问她:“送回去了?”
“送去了。”陶小萄帮她把菜篮子提回屋里,妈妈慢腾腾地站起来,挪回屋里,见她正在洗菜,又问她:“跟小朱那边约时间去民政局了吗?”
陶小萄没接到朱昱呈的信息,猜想他可能忘记了,就说:“我跟他约一下,争取下周吧。”
“别拖太久了。”
下午陶小萄给朱昱呈发信息,但是朱昱呈没有回,她等了很久,只好给他打电话。
“干什么?”朱昱呈正找人收拾之前陶小萄住得这套房子,他站在客厅里,看着家政人员清理出来的一个盒子和一个包,心想这可真巧,他正想给她打电话。
“我是问你有没有时间?一个月早就到啦,你有时间我们就可以去领证了。”
“急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他问:“你住哪里?你东西没收完,杂物间还有一个包一个小箱子,我给你送去。”
陶小萄想了想,她平时会用的地方就那几块,她几乎没有用过杂物间,但可能隐约也有用过?她没想起来,只好说:“不用了,我过去拿吧。”
“你多久能到?”
“两个小时?”陶小萄想,坐公车还要等,应该差不多这个时间。
“两个小时?我两趟都回来了,你告诉我地址。”
陶小萄只好说:“颐学路明征园186号。”
朱昱呈一怔:“那不是别墅区吗?你住别墅区?”
“我租的,熟人介绍,租的院里的洗车房。”
朱昱呈挂了电话,他看了看地上的包,感觉有些烦,又不知道为什么烦,他踢了踢脚下的包,很柔软,好像是衣服?
他蹲下来,打开,落满灰尘的袋子里,装着的竟然是洁白无尘的婚纱?
朱昱呈愣了愣,将那婚纱扯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他跟陶小萄领结婚证的那天阴雨绵绵,从民政局出来后,他撑着伞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走,而陶小萄就慢腾腾跟在他身后,他忘记了那天她有没有打伞,只记得她跟了自己一路,跟到自己很烦躁,他似乎问她:“你没事干吗?跟着我干嘛?”
陶小萄说了什么来着?
她好像没说什么,她永远是那副温和无辜的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
他以前很烦那样的陶小萄,觉得她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别人将她摆到哪里,她就老老实实站在哪里。所以他那个时候为了摆脱她,似乎是跟她说:“你不用准备婚纱什么的吗?现在不准备,结婚的时候穿什么?”
陶小萄那双水亮纯澈的眼眸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但雨水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只记得陶小萄笨拙而又紧张地问他:“我需要准备吗?”
他说了什么来着?他总共也没跟陶小萄说过多少话,但他确实记不得他后来说了什么,他只能记得他坐上出租车离开了,至于陶小萄......
她竟然准备了婚纱吗?
朱昱呈摩挲着那白纱,半晌后,他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些手势和头饰,看起来不是很贵,都是很普通的材质。
也是,陶小萄当时能有多少钱......
朱昱呈垂眸看着这些材质普通的地摊货,不敢想象陶小萄当时是带着什么心情准备这些的,就算这婚姻是场儿戏,但陶小萄,是不需要入戏的。
后来他因为后悔,不想张扬,所以没有办婚礼,甚至连通知陶小萄都没通知,他通知了陶建明,而陶建明也没说什么,他以为陶小萄是知道的。
所以很久以后,陶小萄给他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似乎也提过婚礼的事情,当时他回了什么?那段时间,他情绪不稳定,出口都是伤人的话,何况是他一直都蔑视的陶小萄呢?他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应该也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可后来陶小萄,还是会给他打电话,很偶尔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她把这里称作是家,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陶小萄不再打他电话了呢?
他忘记了。
似乎关于陶小萄的任何事情,他都从未在意。
而摆在柜台上,那毫不起眼的瓷娃娃,终于在某个时间,被迫长出了手脚,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很久后,朱昱呈将婚纱装进包里,重新放好,将箱子合上,擦干净,搬上了车,往陶小萄给他的地址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