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 第8章 接客

他接了很多客。

他接客的速度是很让同行吃惊的，他几乎像是来者不拒，如狼似虎，甚至价钱也压低许多，一天赶往两三个地方，出来后仍好像不知疲倦，干劲异常。

一些客人对他说：“你瘦了。”

一些客人也对他说：“你低贱了。”

然而他像是听进去一半，一半却漏掉了，只是含含糊糊“嗯嗯”，连解释的语气都省掉。

他变得吃很少东西，身上的肉越来越少，香水味却越来越重。逐渐地他必须要学会化妆了。他往脸上抹粉，描眉，他对着镜子一点都发现不了自己的变化。

高价包他的客人越来越少，低价寻欢的客人越来越多，然而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整个人都加快生活的速度，脚步都变得匆匆忙忙，每一句话语都抛之脑后，根本无意理会。

“你变太多了。”他们都说。

“你也变得不喝酒起来。”他们愈发愈觉得奇怪。

他已经来不及去理会了，他无时无刻都想留下一个背影，直至夜深人静，或白日侵晨，没人需要他了，他一个人休息的时候。

总是睡不着。

一闭眼，疼痛便会把他拉出梦境。

他只好呆滞坐在床边。

他已经不还债了。

他要把所有的钱存下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手机忽地又想起来，以往一些不找他的奇异小众活动也开始找他了，对面问他去不去，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他去了，从下午开始，各种大乱斗，道具、玩法，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真心话、大冒险、群p。他同时要取悦一群思想不同的人，以前听说这种就是对身心的折磨，玩多了会折寿，但他感觉也没那么难熬。

直到深夜，这场大乱斗才结束。

寒风侵卷着街道，他把自己裹进大衣里，在大街上摇摇晃晃。

路灯斑斓，像是霓虹色，他面前幻觉恍然，时不时灌入肺中的清新空气提醒他，已经不在酒厅里了。

他低头想保持平衡，抬头想看路。反复几次，他停下。

他看到前女友了。

前女友穿着紧身的短裙，挎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包，在街边听着电话，看到他，电话的声音似乎不重要了。

他的满身口脂，衣衫凌乱，还沾着的几缕假发，浑身的淤黑青紫，浑身都是道具鸭的模样。

他一愣，和前女友对视，看到她眼里先是流露出熟悉，然后转换成极度的惊愕。

“是你吗？”她嘴唇颤颤，“你现在……”

“我很干净的。”他答，“五百块一次，要试试吗？”

“你，为什么要……”前女友满是不可置信。

“还钱。”他答，“我上午把身份证给你，上完课，下午去医院找你，你就不见了，后来有人告诉我欠三十万了。”

他平静、自然地叙述着，身体动动，又问：

“你打完胎了吗。”

前女友浑身抖了抖：“你病了。”

他走：“我的病是自己的病，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