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樾推着少爷,来到谈话厅门前。
少爷修长的指预备去推门,苏樾轻声道:“等一等,少爷。”
少爷收回手。
苏樾听见屋里的七人好像都在说话。
管理者的声音最为突出,听起来气汹汹的:”管家,我真不知道你是被沈淮序给威胁了还是怎么了,这明显就是他在陷害你,你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放火烧庄?你老是笑眯眯的干什么,倒是也说几句话啊?“
屋里便安静了下来,此时管家说:“各位,想必放火烧庄的凶手,就是我了。”
“你到底对庄园能有什么恶意啊?算了不说了,跟你说了也没用,等苏樾来吧。”管理者这话说完之后,屋里传来酒杯落桌的声音。
苏樾推门时,听见女仆在疑惑:“怎么苏樾迟到了呢?应该是跟少爷在甜蜜吧。”
酿酒人冷嗤一声。
“这不就来了。”管理者看向被推开的门。
苏樾推着少爷进屋,众人都朝他们看来,清洁工半途转过脸去,继续品酒。
“苏管家,我们今天从哪儿开始呢?”小少爷慵懒坐在那边的沙发上。
苏樾道:“这回我们就坐在沙发上聊吧。”
众人陆续落座,苏樾坐在中心处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他侧后方,是坐在轮椅上西装革履的少爷。
他翻开日记本,说:“管家想起的画面,是站在火海里,手里拿着小少爷从沙发里搜出来的瓶子,但在酿酒人的梦中,站于火海里的管家身后,还有三个人。”
“谁?”管理者坐直了,探头看其他人脸色:“哪三个?不就放个火吗还需要三个帮手么?”
小少爷不以为然道:“三四个人共同作案,也很正常。”转而又问苏樾:“你已经知道那三个人是谁了?”
苏樾笑而不语。
“说不定是小少爷跟少爷呢?”管理者大胆发言,“或许他们就是管家背后的操纵者,操纵管家放火。”
小少喝道:“放屁!”
酿酒人说:“梦里那只是三个模糊的影子,我可没看清人脸。”
管理者道:“酿酒人,说不定你今晚再梦一梦,就能看见人脸了。”
“苏樾。”厨师小声问:“所以现在可以确定,管家是有帮手的吗?”
不等苏樾回答,女仆说:“我想管家要是单独行动的话,也会很惹人注目吧?”
酿酒人说:“不管有没有帮手,我看你们身上,都藏有秘密才是真的。”
“谁还没有秘密了,不过是想不起来而已。”女仆看他一眼,“难道你没有?”
“我看应该有人在逐渐记起来了吧,不然为什么就开始拉帮结派了呢?”酿酒人阴阳怪气道。
管理者立即反问:“你不会是在说我拉帮结派了吧?我拉谁了?”
苏樾切断他们:“关于厨师的回忆,是少爷送了她一个洋娃娃,我问过少爷,少爷能想起来,那是因为厨师生日,所以才送的。”
厨师垂着脸,好像并没太意外,苏樾问:“你是后来又想起来了吗?”
厨师小幅度点点头。
管理者说:“这不是很正常吗?厨师做饭好吃,少爷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个洋娃娃,再正常不过了。”
苏樾问:“那洋娃娃脑袋后的名字,是厨师你自己写的吗?”
厨师点头:“是的。”依旧没抬眼看苏樾。
管理者说:“谁心中没个公主梦啊?”
酿酒人嗤道:“某些人你真是别太明显了。”
厨师扭头,盯向管理者,脸被涨得通红:“请你不要再说了。”
管理者移开眼,拿起桌上酒杯开喝。
“那少爷给小少爷下驱逐令的事,大家知道吗?”苏樾低声问。
小少爷这时委屈看向苏樾身后。
“倒是不知道。”酿酒人说。
苏樾问:“管家先生你知道吗?”
管家摇头:“好像不太清楚。”
苏樾看向其他几个人,没人表示知道这件事。
“接下来是关于女仆的事,女仆说,少爷常常让她留在身边服侍。”苏樾说完,看向管家等确认。
管家说:“这个也不太清楚。”
“难道表哥你对女仆?”小少爷吃惊。
身后少爷沉声道:“你想多了。”
小少爷闭嘴,看向苏樾,苏樾便继续说:“根据管理者所说,少爷骂过他是猪脑子。”
“骂得好。”小少爷抱臂,靠到了沙发枕上。
“根据清洁工所说,少爷要给他涨薪。”苏樾说完,首先又把管家看了眼,管家很奇怪,刚才还一直笑着的,现在忽然就阴了脸,好像陷入某种心绪没出来。
管理者抗议道:“少爷,凭什么只说给他涨薪,不给我涨?难道我不比他累吗?”
少爷没吭声。
“还有管理者说过他想起来的一个画面,是他拿着抹布在擦桌子。”苏樾说。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勤快了?”女仆问。
“我说完了,你们可以开始说了。”苏樾结束发言后,氛围陡然沉寂了下来,他得空按顺序一一看过眼前七人的脸色。
管家看似在沉思,脸色不太好,管理者在自顾自喝酒,眼光乱瞟,厨师垂着脸,能看得出来心情不怎么样,女仆的眼神像是在放空,但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绞动着。
接着是小少爷,他靠在沙发枕上,双眼下垂看着地面,眸光沉沉。酿酒人神色黯淡看向了别处,清洁工一脸沉闷,好像不想在这儿待了一样。
苏樾心中一激荡,低声问:“你们是不是又想起来什么了?”
“苏管家。”管理者放下酒杯,问:“我可以问他们问题吗?单独聊也行吗?”
“现在最好不要单独聊吧。”苏樾话音刚落,窗外电闪雷鸣。
苏樾望向窗外,少爷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侧眸,听见少爷问:“你害怕吗。”
苏樾摇头。
管理者挺直胸膛,摆头看向管家:“你那些瓶瓶罐罐,从哪儿找来的?”
管家回视他:“或许是我,或许是我的帮手,但是你如果要问,我的帮手究竟是谁,那么我无法告知。”
管理者笑了声,耸肩道:“管家,看来你记起来了很多东西啊。”
“也没记起来什么。”管家的余光,看似很不经意往少爷那边去了去。
“管家。”此前一直没出声的清洁工问:“少爷到底给我涨薪没有?”
管家露出浅浅微笑说:“少爷有说过这件事的。”
清洁工点点头。
“好乱啊苏樾,你能不能干脆帮我们揭露了算了?”小少爷一手撑额,烦躁且不耐烦,“外边的雨声听着也是够够的了。”
苏樾说:“我也还不清楚,所以没办法帮你们揭露,并且,你们就算想到了什么,也好像不太愿意跟我说。”
“不如别查了,大家都自生自灭吧。”小少爷用鼻子嗤了声。
管理者此时起身道:“我有点饿了,去趟厨房。”
“好端端的干嘛去厨房?不会有什么鬼吧?”酿酒人说。
管理者回头:“你才有鬼。”
厨师起身,对苏樾说:“那我去拿点点心过来吧。”
“苏樾,我跟厨师一起,你应该没意见吧?”管理者问。
苏樾点头。
等他们两个出去了,小少爷说:“苏樾,不用去跟着他们么?总感觉他们今天的氛围不太对,现在他们两个人独自出去,不会是去对口供去了吧?”
酿酒人幽幽道:“那真不好说。”
苏樾便起身:“我去吧。”
少爷握住苏樾的手腕,“表弟去。”
小少爷坐直了,双手插裤兜:“凭什么我跑腿啊?”
“去。”少爷又说。
小少爷起身,脱下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大摇大摆,像只螃蟹一样,走了出去。
女仆捂嘴道:“天哪苏樾,管理者不会是喜欢厨师吧?”
酿酒人看向苏樾被少爷握住的那只手腕,凉声道:“好像不太相配。”
苏樾察觉到酿酒人的视线,想抽出自己的手腕,但被少爷握得更紧了,他只好低头,看日记本。
几分钟后,小少爷回来,他阴着脸走到苏樾身边,俯身在苏樾耳边说:“我看见管理者拉着厨师的手,叫厨师一句话都不要说。”
苏樾点头。
小少爷问:“为什么?难道厨师做了什么事吗?”
苏樾说:“现在还不知道。”
“厨师能做什么啊?”女仆一脸狐疑问:“厨师跟放火烧庄也有关系么?”
酿酒人道:“我看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点关系。”
这时管理者推开门走进来:“那你的意思是,少爷也跟放火烧庄有点关系?”
酿酒人皱眉,像是忽然熄了火,说:“少爷跟这个没有关系。”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小少爷扭头问酿酒人。
酿酒人眯眼笑起来:“各位的故事,我好像都隐隐约约知晓呢,要是有谁,不想让我在完全记起来之后不小心揭露的话,就趁现在赶紧讨好讨好我,不然可过时不候。”
苏樾本以为没人会搭理酿酒人的话,但一圈看去,发现大家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
苏樾道:“你们、你们怎么好像都在犹豫?”
酿酒人仰头笑了一长串,笑完后,他看向少爷,却被少爷冷厉的神色震慑住,便收敛了笑意,撇开眼去看别处了。
厨师推门而入,她端着两个糕点盘子,脸上带有浅浅笑意。
苏樾叹了口气:“不如就先这样吧。”
接下来,大家都若有所思地吃糕点喝酒,没人再说话。
所谓的回忆结束后,他们陆续走出房间,管家在苏樾的前面,苏樾推着少爷,少爷身后,是剩下六人。
廊道里居然没有开灯,苏樾记得他来的时候,灯是开着的,忽而一声怪笑响彻廊道,那道声音就在前方,苏樾惧怕望去,问:“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前方的管家说:“是幻影。”
“为什么是幻影?”身后女仆问。
“因为我们都在这儿,所以那个东西是幻影。”管家说。
“管理者跟厨师中途出去了一趟,不会是你们搞的吓人东西吧?”酿酒人问。
管理者“嘶”一声:“谁稀得吓唬你们啊,一点好处没有。”
女仆抓住苏樾的手臂:“苏樾,我好害怕,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查了。”
小少爷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无比冷静:“我们自己就是鬼,还怕什么幻影?”
而那所谓的幻影,正顺着墙壁迅速爬来,苏樾来不及闭眼,看见那幻影,硕大的蜘蛛身,鲜血淋漓的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