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樾真是想不通,明明这么大的房间,为什么少爷偏偏要跟他一块挤在这儿。
他低头,除了能看见双手撑开的日记本之外,还有少爷的双膝。
少爷坐在轮椅上,两腿是自然岔开的,苏樾的一只腿就正好在其中,为了防止自己的膝盖正对着少爷的那处,他只好偏着腿,结果就是,被少爷紧紧抵着了。
所以他也想不通,明明餐桌那边好些椅子,为什么少爷要命令他坐在床边。
这幽暗的室内,只在床头柜上放了一盏澄明的灯,床幔被束得好好的,似乎从来就没被放下来过,床边垂下波浪形的床单,与苏樾的裙摆互相映衬,就像朵朵浪花旋开。
苏樾一抬眼,看见少爷那张清辉如冷月的面庞。
“念。”少爷重复。
苏樾垂眼,硬着头皮开始念:“因为飞鸟是自由的,但风筝是不自由的。“
他不知道要怎么给少爷写所谓的情书,所以只是写下一些自己的观点,再在最后把少爷加上去说一句,果然,他感觉到少爷的呼吸声仿佛都沉重了。
苏樾不抬眼,接着念:“人跟人一旦有了感情,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被囚。”
一瞬间听不见少爷的任何动静了,两个人坐得如此近,苏樾却感受不到少爷的呼吸声,好像已被隐藏,只能感觉到,面前这人,是一座冷的雕像。
“当然这只是我浅薄的想法,或许还有种感情是,永远站在原地,朝那人伸出手,张开怀抱。”
苏樾悄悄抬眼,眼睫毛像轻盈颤飞的翅膀。
他与少爷对视上,少爷依旧那副冰冷样子,没表情,眼中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少爷像是某种绝缘体。
“前提是如果那个人值得的话。”苏樾看着少爷说。
但眼光很没底气的,受不了少爷的注视般,慌忙垂下去,接着念:“就像少爷,如果少爷善良的话,就会去鬼天堂的吧。”
念完之后苏樾沉默着,盯着日记本上,自己那还算整洁的字体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樾完全能听清了窗外的呼呼风声,声音好大,真的好像鬼在嚎叫,苏樾撇开眼神去看床铺,柔软的,上面洒了一层明黄的光,像一汪浅水,像很有安全感。
“你信这个世上有天堂。”少爷终于出了声。
苏樾一眨眼看向他,“世上都有鬼了,怎么会没有天堂呢。”
少爷灼灼而闪的眸光忽而一垂,像是熄了半盏灯,他半起身,捏过苏樾的下颚就吻上来。
苏樾根本来不及闪躲后退,他往前不得,往后却是床,笔记本跌落,有些锈迹斑斑的钢笔也跟着坠落,横在苏樾写的文字上。
苏樾仰着脸,呼吸困难,偏下颚被少爷紧紧捏着,唇也只好张着,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一个容器,被动又被迫接受少爷的湿吻。
他皱眉,撑在身后的双肘快坚持不住了,少爷身上的重力,正在缓缓砸向他。
他想反抗,却又觉得反抗没有了意义,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少爷亲,只在心里希望,少爷亲够了就好,不要再有那可怕的下一步就好。
感到少爷的手去到腰后要解他的腰带,他着急了,想说话,却被少爷含住唇瓣。
少爷半睁眼看着他。
他急得想哭,一双泪眼之中,全是哀切的祈求。
他感觉到少爷的手在缓慢上移,他不知道腰带被解开了没有,好像被解开了,但又好像没有,那只冰冷的手,攀上他的后颈,从后至前握住。
随即少爷的吻下移,到他的脖侧,他紧紧闭眼,泪水滑落,滴到少爷的指尖上,他的眼泪是温暖的,少爷的指尖为之一颤。
还以为会迎来被少爷咬的疼痛,但没有,少爷在他脖间舔吻,真的有点像一只猫在梳毛,又亲吻他的耳朵,连他的耳后也不放过,仿佛他是一种香甜食物,需要吃干抹净。
苏樾的耳朵较为敏感,他侧起头,眼光朦胧如覆了水汽,他内心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他刚才真的有一瞬间在享受少爷的吻。
苏樾慌忙推开少爷,急急喘着气。
少爷面色更为寒冷,扯开他的领口,往他凸起的锁骨咬下,他痛得叫了声。
“咬……到骨头了好疼。”他去推少爷的脑袋,意外发现少爷的头发,不像看到的那般硬跟扎手。
少爷像生猛进食的野兽,把苏樾的整件裙装剥下。
苏樾趁机双手环抱自己,双膝缩起来,他快速退至床头,灯光照得他肌肤光滑细嫩,他粉白的唇,惊慌失措的澄澈眼神,无疑对少爷是一种不自知的勾引。
少爷俯身,黑影笼罩无措的苏樾,苏樾想逃,无处可逃,苏樾一边仰头去看少爷冷静且散着幽光的眼睛,一边念叨:“少爷,求求少爷——”
恳求的话还没说出口,少爷的一只手握住他的侧腰,冷得他缩了缩,他身上的温暖,仿佛让少爷很满意,少爷轻轻滑动的手心,像在充分感受他的暖意。
然而这轻柔的动作,只持续了三秒,随即少爷压下来,苏樾惊慌大叫,四肢并用去挣脱,少爷压眉眯起眼,冷声:“苏樾,这就是你陪床的态度。”
“没说陪床要被你这样啊。”苏樾也皱眉,自眼角流下细泪,穿过鬓发。
少爷道:“现在你知道了。”
少爷要亲下来,苏樾一手捂住他的唇,“我不要,我只负责陪着你直到你睡着,我不要跟你干这种事。”
少爷怒目而视,太阳穴那儿似有青筋在鼓鼓跳动。
害怕少爷生气,苏樾软了嗓音哭着说:“求求你了少爷,我不想,我不能,我真的做不到,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会咬舌自尽割腕而死跳楼自尽……”
少爷拿开他的手,唇动:“你咬。”
苏樾一愣。
“你割。”少爷手一扬,往他身上丢一个刀片。
苏樾吓得一躲。
少爷抓了男仆裙包裹住他,然后把他抱起来,往大门走。
苏樾慌张道:“少爷!”
少爷速度极快,穿过走廊,不闻不问苏樾的哀求,直到走至落地窗前,少爷将之一拳击破,把苏樾往外举。
苏樾伸出双手,紧紧抓着少爷的胳膊,仰头望着他,“求求你……”
晚风吹过,洒落苏樾眼尾的泪,苏樾双目恳求看着少爷,生怕少爷松手。
“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什么。”少爷移开眼,手松了,“跳吧。”
苏樾即将从二楼摔下去,他心想,摔不死的,只不过就是会痛而已,他双目涣散,无法聚焦在少爷的眼睛上,只能看见少爷那张漠然煞白的脸。
苏樾闭上眼的那瞬间,一只手牢牢托在了他身后。
会是少爷吗?
苏樾惶恐睁开眼,侧目看去。
少爷朝他瞥来,眼光冷淡:“苏樾,看来这三样,你哪样都做不到。”
说罢,抱着他重回房间。
苏樾被公主抱着,仰脸看天花板,绚烂的红色,在他眼底形成一片枯涸的黑河,他的泪被风吹干了,眼睛一眨,眼尾便干裂般疼。
几乎是被扔到床上,苏樾闭上双眼,像一具死尸般躺着。
少爷的气息,来到身前,苏樾很快皱眉,他感到了疼痛,这疼痛来自胸前,来自少爷。
少爷的吻持续向下,苏樾嗓音干哑:“少爷,随便你吧,要吃还是被糟蹋……都随便吧。”
吻消失了。
苏樾断定少爷正冷眼看着他,或许正对他怒目而视,但苏樾只是闭着双眼,并不打算张开。
“少爷!”门被女仆猛地推开。
苏樾心想,女仆来得好及时,是不是来救他的?苏樾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少爷的侧脸。
女仆忧急一张脸,大声报告:“清洁工快不行了!”
“让他死。”少爷说。
“酿酒人要放干他的血!这天就快亮了,清洁工要是被放干血的话,天一亮就肯定会死翘翘的!”
“让他们都死。”少爷说。
“少爷!我们一起生活了一百年了,就算毫无感情,也算是同类吧,少爷你怎么能见死不救?那酿酒人,完全就是个疯子,他竟然想向我们出手!”女仆的语气十分委屈,说到最后甚至是声泪俱下。
苏樾赶紧套好裙装,爬过来,跪坐床边冲少爷说:“天快亮了,就算他们要自相残杀,也不要在阳光下。”
“为什么。”少爷看向他。
“在阳光下,可能会很痛苦,很悲惨。”其实苏樾一方面只是为了调走少爷而已。
女仆这时才看见苏樾也在,头低下道:“对不起少爷,我这就走,我去找别人帮忙。”
少爷仿佛没听见女仆的话,眼中的寒光直射着苏樾,“你是在帮谁说话?清洁工?”
不等苏樾回答,少爷掐着他的腮帮子把他推倒在床。
苏樾龇牙咧嘴痛了一番,看向少爷时,少爷已不见了。
还没怎么被少爷折腾,浑身上下却都开始莫名其妙的不得劲,但也顾不上那么多,苏樾匆忙溜下床,双手背到身后去系腰带,等他来系领口扣子时,才发现,衣领被少爷扯坏了,上面一颗扣子都没有了。
苏樾跑到门边,少爷正从外面推开了门。
苏樾瞪着一双“完了这回真完了”的凄哭眼神,问:“少爷,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吗?”
少爷眉目平淡看着他。
苏樾道:“我刚才想起来,宴会厅还有些该做的事情没做完,我出去找一下女仆。”
少爷往里走,苏樾后退半步之后又上前,他要出去,他必须出去。
少爷瞥了他一眼,接着往里走,苏樾心中刚松一口气,后衣领就被少爷揪住。
少爷一手揪他后衣领拖着他,一手去扯领带,深红色的眼瞳仿佛覆盖一层灰,钻不进任何色彩与情绪。
苏樾被拖得连连后退,头扭过去,看向他即将被少爷带进去的地方,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