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我弃,我不君疏,起的什么鸟名字,白白浪费了一首好诗。”姜述还在一旁骂骂咧咧。
“你别人身攻击。”路知也不管姜述听不听得懂人身攻击的意思:“万一那人是无辜的呢?”
“你是不是白莲花当久了,荷塘里的泥倒灌进脑子了?”姜述好久没对路知发动的毒嘴压不住了:“路衡虽然从行为上已经明摆着好男风了,但他宫里头一直没人,谁都不会将这事儿放到台面上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户部亲自选了一名男子送进了皇帝的后宫,这代表什么?天家要绝后了!”
“可他那日与我传出那些事来,大家也早就知道天家要绝后了。”路知撇了撇嘴:“现在只是摊开来讲了而已。”
“他与你浓情蜜意,并不代表帝王不近女色,更不能代表他会为了你绝后。我早就让你想清楚要如何在帝王身边立足!就算现在世人皆知他心悦你,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他此生挚爱是你,可等他宫里头进了个男人这事儿真传出去了,你又算什么?!”姜述气得翻白眼:“旁观者只会觉得帝王情爱如同镜花水月,他再怎么说爱你,到头来身边还是站着除你之外的旁人,而那天家绝后的因并不是你,而是那风疏!”
“可我没办法阻拦这件事。”路知直视姜述:“那风疏替我背了让天家绝后的骂名,我不该感谢他吗?”
“听听这是什么话?是你气糊涂了还是我气糊涂了?”姜述抬手探了探路知额头的温度:“你还感谢他替你背骂名,万一他以后替你坐上后位,你这声感谢怕是咽下去都噎着!”
路知坚定地摇了摇头:“路衡不会给他后位。”
姜述拳头都捏紧了,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当真如此信他!”
路知叹了口气:“我除了说信他,还能说什么?他是帝王,难不成真让他为了我绝了后宫,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姜述梗着脖子:“有何不可?他路衡难道做不到?”
路知听着姜述这句话总觉得有点别扭,他狐疑地看了姜述一眼:“这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姜述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
“不,我不是骂你。”路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了很久才像是发现了什么,面色的震惊几乎掩不住,缓了很久才试探地开口:“我是说……路衡是帝王,龙脉绵延才是使命不是吗?你怎么能要求帝王……呃……一夫一妻制呢?”
路知特意用上了“一夫一妻制”这种比较现代的词汇来问姜述。
姜述完全没有听不懂的样子:“帝王就得后宫佳丽三千,就不能一辈子只钟情一人了?只娶一位妻子很难?”
“怎么会……”路知急忙捂住嘴压住口中即将发出的惊呼,将后头的话也一并压了回去,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应该不是这个时代背景的人该说出来的话……”
路知觉得很不对劲。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姜述的想法相比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来说更为现代,但他突然想起,在两人不熟的时候,姜述也是和他说过类似利用帝王情爱为自己搏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
包括姜述对他白莲花黑莲花之类的称呼,路知一直认为这是因为原书是架空背景,所以作者在用词方便并不需要太过考究。
但经历过路衡的人设与原书不符,恭王由白转黑有了野心,那把刺向两人的不科学的剑,现在还有明显触犯龙颜还要先斩后奏往宫里直接塞人的礼部尚书,和面前思路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加现代的姜述……
书中的人设与真实接触的角色不符,路知还可以认为这是读者视角的不全面,可那剑的走向违背了科学,礼部尚书的行为脱离了朝代设定,姜述的思想突破了时代背景……
路知似乎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窥见了这个世界的某些设定,可那却是遥远无法接触的冰山一角,而那深层而不可领悟的世界线动向,就像平静海面下蛰伏的巨大怪兽,或许某一天,就会掀起惊涛骇浪……
难不成这个世界会和那些AVG游戏一样,因为一些重大事件而产生不同的分支,最终走向不同的结局?
那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NPC,还是联机玩家?
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小说吗?还是一本完结的,已经有了固定结局的小说。
那他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路知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恐慌,那是对于未知变化的恐惧,或是……
“你怎么了?”姜述没听清路知说什么,但看路知脸色极差,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搭个脉,来——”
“我没事!”路知猛地避开姜述伸过来的手,他深呼吸了好几下,对姜述挤出一个笑来:“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衡今日一早秘密召我去行宫,跟我说了这件事。”姜述也认真起来,皱眉回答:“他托我查风疏的底细,让我务必要在他明日回宫前回禀。”
“那现在都酉时了!马上就要日落了,你现在出发赶到行宫,等回来都是深夜了。”路知一下子着急起来,拉长脖子看了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查到什么了吗?你是不是要马上出发?”
“查不到什么。风疏这人的过往干净的离奇,出生籍贯、曾居何地、师从何处,每一样都查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但那些都无法考证。”姜述眉头紧锁:“我总觉得不对劲,他的存在也不对劲,他的过往不对劲,甚至连吏部左侍郎有他这个养子我也觉得不对劲。他就像是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人一样,样样都没问题,样样都有问题,可我却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人……”路知无意识地重复起姜述的话来。
“时候不早了,我必须出发了。”姜述起身拍了拍路知的肩:“你早些回去吧,等我查到新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路知点头:“你快些去吧,早些回家,嫂子在家等你呢。”
姜述说完就离开了医馆,路知没动。
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风疏就成为了路知怀疑这个世界的最大线索了。
“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路知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
如果说风疏是突然出现但生平背景完全查不出问题的一个人,那路知自己呢?
路知当初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替代了反派路知的身份,他们两人姓名相同,长相相同,再结合他亲眼所见的恭王的反应,就算从前接触再少,恭王能一眼就认出他是路知并尝试灭口,说明反派路知的样貌起码是不会被旁人认错的。
除了路衡一下子就察觉出他与反派路知的不同之外,勿诠这个跟在反派路知身边许久的人也能很快发现不同,而身边与路知相熟的的其他人,姜述路知不确定,德叔和年叔路知也不确定,因为他们三个对路知的态度一直比较友好,很有可能他们已经从路衡的行为和言语中发现了端倪,并且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而反观谢衍川,路衡必然是没有和他说这件事的,所以很明显,谢衍川并没有发现路知早已换了人。
路知确定,要不是他与反派路知两人性格不同,他又为了保命做出了与反派路知人设不符合的行为,自己不说话或是没什么行动的时候,或许旁人真的很难分辨出两人的区别。
那风疏呢?他是和自己一样的穿书人吗?
路知自己的身份是早就与路衡交代的一清二楚的,所以路衡也是知道并接受路知“穿书”这种非自然现象存在的,那他让姜述去查风疏的底细,显然是对这个人的身份,或者是别的事情有怀疑,总归是他们都怀疑这人来路不明。
路知觉得自己得去提醒路衡,他要想办法去会会这个风疏,打探清楚这人到底从何而来。
如果他是与自己相同的人,路知一定要问清楚这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来,目的是什么。
如果他不是与自己相同的人,那路衡的处境就会更为危险,因为这人牵扯到了礼部和吏部,牵扯到了朝堂,或许……他的背后还有人在控场。
路衡第二日顺利回了宫,姜述也正常来了医馆,无事发生。
路知问姜述路衡得知风疏并无问题的消息的反应,姜述只说路衡表现的很平静,只说知道了,但看起来并没有放松警惕。
路衡到底还是将风疏带回了宫,但他压下了所有消息,并将风疏安置在了极远的一处宫中,比当时落云殿到青云殿的距离还要多上数倍。
路衡还算是仁慈,吏部左侍郎已经能下床了,他就给人放了半月假,赐了好些补品送到人府上。而伤重的礼部尚书刚刚转醒,还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路衡就差姜太医每日去他府中看顾半日。
没人会说这两名老臣为何受伤,也没人敢透露后宫中新进了一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