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直到路衡稳稳地将路知放到了观星台最顶端的观景平台上,路知才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就直接上来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路衡一副很熟练的样子,随意将篮子放下:“这样轻松些,你总不会是想一层层爬上来吧。”
“不会被发现吗?下面全是禁军啊。”路知伸长了脖子往下望,还能看到灯火下黑甲卫的影影绰绰。
“小心,别探出去。”路衡一把将路知扯了回来:“观星台二十五层以上是国师的地盘,只有二十五层的入口有国师的人把守,禁卫军不会上来。”
路知问:“可我们在这里燃爆竹,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也不上来?”
路衡将一捆极大的爆竹放在了边上一看就是祭祀用的桌上:“最多是国师的人会上来查看,无事。”
“不是,等下!”路知忙拦住了路衡吹火折子的动作:“这桌子上刻的是星象图吧?万一炸坏了怎么办!”
“炸坏了我再让人给国师刻一张桌子。”路衡对路知挤了挤眼睛:“今日外廷大宴结束后官员便休沐了,国师就算要找我麻烦也得等开年后了,况且国师要客观反馈国运,不能过多干涉政事,他不会在上朝的时候递折子的。”
路知觉得路衡口中的国师简直是个冤大头:“那他不递折子,怎么找你麻烦?”
“最多就是被他说几句皇帝不够静心,然后再让钦天监到乾清门做个几场法事,在我殿门口贴一排符纸。”路衡揉了揉眉心:“就是做法事得吵闹个几天,我忍一忍,忍到他们觉得我静心就是了。”
“……”路知无奈:“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两个月前我在观星台喝酒,正喝的兴起,突然看着了五星会聚。就那个方向,真是奇景。”路衡指了指天边的某处,燃了一支手持的焰火递给路知:“只不过一回头就看到国师站在我身后,当时可给我吓一跳,真真是吓得我酒都醒了。”
“大晚上的跑到观星台喝酒,可真有你的。”路知接过路衡递过来的那根极像现代的“仙女棒”的焰火:“不过两月前竟有五星会聚?那可真是极好的兆头!”
“哎,就是个消遣。白日里政务多,没什么自己的时间,好不容易晚上歇歇。我偷偷上来这么多次都没被发现,偏生那天碰上大晚上的还要爬上来观星的国师,把我抓个正着。”路衡轻笑了一声,似乎也觉得是个乐子:“也幸亏是个好兆头,国师没顾得上怎么管我,做了两场法事,贴了一月符纸就完了。若是什么荧惑守心,第二天上朝,那折子估计能把我淹了。”
怪不得你那么熟练,原来早就偷偷演练了无数次,路知无语。
得亏国师没计较,要是真捅到朝堂上,指不定多少大惊小怪的朝臣要跪下大呼礼崩乐坏。
“好了,别瞎说。你刚登基便得五星会聚,无论是国运还是天命都必然是最上乘,少说晦气话。”路知瞪了路衡一眼:“快把那爆竹从桌上搬下来,少糟蹋些地方,你殿门口的符纸也能少贴个几张。”
“好说,你退远些。”路衡挑了挑眉,将爆竹搬到空旷的地面,又在地上并排放了好几个,掏出火折子吹燃:“这样如何?”
“很好。”路知退后了几步,对着弯腰去点引信的路衡伸出手:“当心些!”
路衡摆了摆手,迅速地点燃了所有引信后,利落地收起火折子,然后大跨步地走到路知面前,反手一伸与路知的手掌相扣,另一只手环住路知的腰,将路知又往后带了好几步。
路知也就顺势倚着路衡站着了,两人并排靠在观星台边沿的围栏上,仰着头看焰火直冲天际。
一束金灿灿的亮色直上云霄,那光束在半空中倏地碎裂,如流星般于万丈之上洒落,整个天空都被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焰火的彩光在两人头顶的夜空中四散成无数星星点点,投下极为耀眼的明亮,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他们一人是仰望着的,而另一人却无心欣赏那夜空的绚烂,一双饱含着浓浓情意的眼直直地望向身侧的人。
路知从未如此近地看过烟花,更别说现下的美好是特意为他而来的,他几乎是看入了迷,扑面而来的盛景让他内心涌上了极度的欣喜与感动。
路知扭头看向路衡,恰好对上了路衡那双温柔至极的含情眼。
似是有浓厚又热烈的情绪催促着他,让路知的心跳的极快。
路知对着路衡粲然一笑,双手抬起环住路衡的脖颈,主动吻上了路衡微凉的双唇。
他们在漫天星光下缠绵拥吻。
他们紧紧拥抱,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将那无穷尽的爱意,无言却尽数展露给了对方。
紊乱的鼻息扫过路知的脸颊,温热的柔软顺着耳垂吮过耳廓,直到路衡将那无比郑重的一吻,落在路知紧闭却微颤的眼睫之上。
“知知。”路衡稍稍退了开去,与路知额头相触。
路知睁开水亮的眼睛,与路衡那双黑沉深邃的眼睛相视,他看见刚吻过自己的那双唇轻动,他听见路衡在耳边轻声对他说。
“新岁快乐。”
“新岁快乐。”路知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焰火的轰烈声中微弱却坚定:“路衡,年年岁岁,都要与我团圆,好吗?”
“好。”路衡再次将路知拥入怀中:“我路衡发誓——与你路知,朝朝暮暮,共余生。”
路知在路衡的怀中笑得极为愉悦,他用力环住路衡的腰,在心里默念着路衡的誓言。
路衡跳上观星台最高的檐顶,伸手将路知扯了上去。
两人并排坐在最高点,依偎着俯瞰京城的万家灯火。
“知知你看。”路衡手指向一个方向:“那是东宫。”
“东宫?”路知顺着路衡手指的方向看去:“太高了,底下那些宅子都长得好像,我分不出来。”
“从前我就时常来这里,登基后就更喜欢来这里。”路衡笑了笑,收回了手:“我总觉得,虽然见不到你,看着东宫的方向,就像你也能看到我一般。”
“我知道你政务繁忙,但你为什么不唤我进宫?我可以偷偷来的。”路知问道:“姜述带我进来的那几次,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注意我们。”
“我刚登基,之前还未能做到掌控全局。你进宫的那几次,都是打点好了,避开那些眼线的。”路衡的语气平静:“不过现在暗桩已除,你的身份也有了定数,之后便可光明正大入宫。”
“暗桩?”路知皱眉:“难不成这宫中还有什么能威胁你的反叛势力吗?”
路衡认真看了路知一会,才开口道:“你会怪我吗?”
“什么?”路知不理解。
路衡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但掩在袖口下的拳头捏得很紧:“那些暗桩,是你的人。”
“我?”路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算什么我的人?那是路知的人。”
路衡摇摇头:“但你与路知在外人看来就是同一人,他们若是认出你的身份,必然会听命于你,一心忠诚于你。”
“那让他们归你所属呢?”路知问。
“他养的人,怎么会归我所属。”路衡好笑道:“那些人多为死士,所以均为暗桩。路知养着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渗透进各种势力中,只等着他这个主人发令,就炸毁自己,将我重伤的。”
“这么难对付啊……”路知倒抽一口冷气:“那你好厉害,能将这样的势力瓦解铲除,真是太好了。”
“知知,你实在是……”路衡叹了口气:“我怎么瓦解铲除的,你想知道吗?”
“啊?这个可以和我说吗?”路知惊奇地看向路衡,见路衡一脸复杂,便解释道:“我知道的,你们有时候议事会有意避开我,我知道我确实身份特殊,所以我也尽力不打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也是想让你放心。我真的和他不一样,我对夺权没有想法的!你要是不想说,其实可以不用和我讲的。”
“知知,你何必为我做到如此。”路衡又是叹了一口长气,他轻轻拍了拍路知的头,怅然道:“你越如此,我越觉得对不住你。”
“那你就多信任我一些吧?”路知歪头:“那些实在不能说的事,只要你与我说不便告知我,我便不问,好不好?”
“……好。”路衡沉默了很久:“那我如何瓦解他的势力,包括如何……夺权。你想听吗?”
“说实话的话,当然是想的。”路知嘿嘿一笑:“那是你的传奇故事嘛,我肯定想多了解你一些。”
“那我就都说与你听。”路衡的语气带着轻微的酸涩:“希望你听完,不要生我的气,不要觉得……我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