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路知的目光透着冷意,他没有回答勿诠,反而反问了起来。
“……因为殿下变了。”勿诠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殿下以前虽说行动上对陛下亲密,但任由下头的人嚼些陛下的舌根,属下有时……也很难确定殿下对陛下到底是否真情实意。”
“所以你刚刚的愤怒,说陛下设计诬陷我,其实都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吧?”路知冷脸扫了勿诠一眼,勾唇冷笑:“我从前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在眼里,你定然不觉得我是你口中所说的好人吧?你究竟是谁的人!”
“属下罪该万死!”勿诠又跪下了:“但勿诠确实是殿下的人,从未有心侍二主。”
勿诠身体跪伏着,猛磕了好几个响头,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声响。
“跟着我这样的人,日子很难过吧?”路知盯着勿诠,目光狠厉:“你就不怕我恢复了记忆,直接将你拖出去杀了!”
勿诠的额头本是紧贴着地面,闻言却抬起了头。
路知看到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地面已将勿诠的额头印出红痕,甚至最中间的地方已经有些许发青。
他心下有些不忍,强忍着没有扭开头去,捏紧了拳头继续保持那张快要绷不住的冷脸。
“殿下…许是不会的。”勿诠抬头直视路知,目光灼灼:“属下能看出来,殿下和从前全然不同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路知愣了一下,感觉勿诠的目光都带着能将他洞察的热意。
他先转开了视线,指了指边上的石凳子:“起来,坐下说话。”
“谢殿下。”勿诠起身坐下。
“……一会记得把你头上的伤处理了。这栖鸾殿反正一直也是你打理着,我那若是有什么去淤伤的药膏你就直接拿去用,不必和我说,道谢也不必。”路知看着勿诠的额头,皱了皱眉:“以后别动不动下跪磕头了……看着难受。”
勿诠张了张嘴,口中的谢陛下噎在喉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路知偏开头去,直直地盯着远处那株梨花。
“你都看出来了,那他呢。会不会也……”
路知的声音越来越轻,模糊的字眼随风散去,那满腹的期盼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此刻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的路知,眸中闪过一丝怅然的惧意。
勿诠顺着路知的目光看了过去:“殿下……是指谁?”
“没谁,没什么。”路知回过头,压下心底纷乱的心绪:“那些信件,也是你故意给我看的吧?”
“是,殿下。”勿诠的表情有些尴尬:“殿下这都发现了。”
“我在你眼里很蠢吗?或是从前的我就是那么蠢?”路知扫了勿诠一眼,心底了然。
作为小说的反派角色,偶尔的降智也是正常。
路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是不是很意外我会说那样的话?”
“是…也不是,殿下。”勿诠想了想才回答:“属下就是有感觉,殿下与陛下的关系,与之前不同了,所以对殿下的出言维护,也算是有些预料。”
“你倒是机敏。”路知轻笑一声,语气却还是晦涩的:“那从前…我与陛下的关系…在旁人看来如何。”
“看似兄友弟恭,却话不投机。”勿诠回答道:“只能算……还行。”
“我从前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还配得上一个还行的评价,也不必如此谨慎。”路知勾出一个苦涩的笑:“路知啊路知,你可真会做表面功夫。”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殿下与陛下的关系明显和缓了许多。”勿诠见路知似是自嘲,忙安慰道:“殿下如此,陛下也如此。”
“陛下也如此?”路知愣了愣,语气中又带上点期待。
若是他当局者迷,那不妨看看旁观者如何想。
“殿下才醒就失去了记忆,可能并没有察觉到陛下的态度转变,但我们这些侍奉久了的下人,可将主子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勿诠回答道:“那日在梨树下……属下从未见陛下用过如此温柔的眼神看殿下。”
“温柔?”路知回想起路衡昨日的样子:“可我醒来……他似乎一直这么看我,不是因为他是个亲和的人吗?”
“亲和?殿下真是说笑了。”勿诠皱眉:“陛下性子冷,属下从未见他对谁有什么好脸色,特别是从前对殿下,更是冷脸相待。”
“那他……”路知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身边有没有体己人?我是说,有传言的也算,就是能让他脸色好点的人。”
勿诠:“陛下一直洁身自好,除了与殿下那事外…并无其余的桃色传闻。”
“那谢衍川呢?”路知问:“他对谢衍川如何?”
“谢小将军?”勿诠疑惑道:“外界虽是传言谢小将军为陛下至交,但他平日里极少来东宫拜访,甚至还没有姜大夫来得多,属下并未见过几面。”
也是,小说里的谢衍川都是背着反派路知偷偷来的,勿诠作为路知的人自然也会被避开。
再加上昨夜两人的剑拔弩张和路衡的那些话,想必整个东宫都对谢衍川有所防备,他们两人也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
“那姜大夫……”路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姜述和路衡的关系很显而易见的干净。
“姜大夫与陛下的关系确实不错,但陛下明显不喜欢姜大夫那一类的人。”勿诠猜到了路知在想什么:“殿下是想通过旁人搞清楚陛下的态度?据属下所知,陛下身边一直很干净。属下虽不知之前陛下在宫中如何,但按照殿下您有什么都要说的性子,若陛下身边当真有什么莺莺燕燕,殿下定然会……闹得人尽皆知的。”
“……”也是,就反派路知那折磨路衡的劲,两人进了宫,路衡身边能有个蚊子都难。
勿诠循循善诱:“殿下真的不用担心这个,还不如多想想,陛下为什么会态度突变。”
“……我要想那个干什么。”路知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所想,面色一红:“那他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就是…帮他泻火什么的……”
路知还是不信路衡能全然禁欲,毕竟他前一日的动作确实是有些熟练了。
很多小说里不都有写过什么会给皇子房内备着通房解决生理需要,特别路衡是太子,说不定会有什么教习姑姑专门教导什么的……
“怎么可能有,陛下也和您一样并不喜人贴身服侍,房内一向是没有侍从的,这点东宫里的人都知道,所以陛下与殿下当时那事才会一下子惊动了先皇。”勿诠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路知:“不过陛下那时与您都那样了…他都没动您,这还是您回来后说的,说陛下对您全无反应,可把您气坏了。”
“全无反应?”路知抓住重点:“什么反应?”
“啊呀,殿下!”勿诠面色一红,凑近路知耳边压低声音:“就是陛下那处,没点动静!”
“啊?”路知一下子脸通红,他想到昨夜贴着自己的东西,面上不确定道:“你是说…不是……都下了药了,没动静?”
“是啊!”勿诠点点头:“您那时气得不行,让属下连夜将陛下不举的事情传出去,属下想了想这实在是不妥,便没传这消息,只是让栖鸾殿的下人们在您面前装得对陛下鄙夷些。”
“……还好。”路知松了口气。
“所以属下才说陛下也变了。毕竟从那时候开始,陛下对您就更冷淡了,话都不愿意多讲半句的,没想到您这一病,真是两人都……”勿诠表情中带着奇怪的神色:“而且殿下也变得厉害,竟然就这么邀请陛下进了栖鸾殿,可更让属下意外的是,陛下竟也毫不犹豫地进来了,还与殿下在正殿那许久……”
“我们在正殿什么都没发生啊,别瞎说。”路知忙打断勿诠。
“殿下,您骗不过我。”勿诠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您与陛下两人在殿内单独相处了那么久,出来还换了衣衫。殿下昨夜又沐浴了许久,今日还睡到日上三竿,想来必然是受了累。不过殿下放心,那衣衫都是属下收拾的,昨日的事也只有属下知晓。”
“……”路知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我真的没有……”
“殿下,属下都懂,属下不会说出去的。”勿诠点头。
“……”路知当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殿下,您对陛下应该也有情意吧?”勿诠肯定道:“两人都对对方有情意,这事儿本就是顺水推舟。”
“你怎么看出来…不是,你凭什么说我对他有情!”路知脸红得厉害。
“殿下您看陛下那眼神……”勿诠见路知瞪自己,声音越来越小:“和看情郎有什么区别……”
看…情…郎……路知已经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