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声没在人群中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反而发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背影。
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背影——崔柏。
她微愣,端着香槟默默靠近,在崔柏回身时与他对视,崔柏同样怔住,宋声声将托盘往前递了递,“需要一杯香槟吗?”
崔柏伸手拿了一杯,手指触摸到冰凉的杯表,坚硬冷凝。
他轻轻点头,低头时悄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一个人跑出来。
宋声声有些好笑,这话不是应该她问他吗?
她刚想开口,一道夹得有些甜腻得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在这伫着干什么?那边有位客人乏了,还不快去把他引到楼上客房?”
宋声声回头,是之前带她去换衣服的那个女孩,手上同样端着一只金属托盘。
她寻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子正等在那,西装包裹着的身体快鼓成一个球,似醉非醉靠在门上,油腻的脸上长着一双阴邪的眼。
女人背对着他的脸上满是嫌弃,而转过脸时还带着笑。
显然,她并不想去为这位宾客服务,并指派看起来更好欺负的宋声声。
宋声声将手中的托盘抬了抬,示意自己手上还有东西,又好脾气歉意道:“我就是临时来的,客房在哪我不太熟。”
她不想在这里惹事,言语间也没有缺词,她确实看着宋声声是如何被临时拉上来凑人数的。
女人今天来就是为了结识大佬,哪有心思管这只胖猪,听见宋声声拒绝,脸瞬间冷了下来,也甭管宋声声说了什么,走过去跟那男人轻声细语道:“我这走不开,那位小姐带你去。”
颇有赶鸭子上架的气势。
男人有些不满,这里就她最漂亮,临时换的那个女的脏兮兮的,放在人群里都不起眼。
女人之前和他认识,此时娇笑着劝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人嫌弃的目光变得游移。
他厌恶的一挥手,女人识趣往后退了几步,也不管宋声声什么态度。在她的认知中,能来这儿打工的谁不缺钱?要想安安分分把钱拿了,就把这口怨气给忍住。
毕竟这死猪在这场合也不敢做什么,最多被摸几下罢了,万一还能挣上几百千块钱,那也是挣的。
崔柏默默上前一步,但宋声声比他更快,眼中划过一抹讽刺,嘴上还笑着,“我带您进去吧。”
她也没扶那人,就这么走在前边,男人脸上不满,“怎么服务的?不知道过来扶着吗?”
宋声声托着盘子的手捏紧,“不好意思,拿着东西,不太方便呢。”
“东西放下,不懂规矩?”
“冯家怎么调教人的?”
等宋声声将东西放下,慢慢走近,他终于从靠着的墙那起身,心满意足地蹭过来,宋声声却悄然往前滑了一步,又‘不小心’绊了他一脚,两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崔柏就站在宋声声身后,快速扶了一把宋声声,她只是膝盖在地上磕了一下,那男人却整个身体都倒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
男人恼怒,看着被扶住的宋声声,怒意更盛,“干什么吃的?这么快就跑别人怀里了?”
领班见状不对,快速跑来让人把他搀扶起来,又在一侧小心陪笑,示意宋声声也过来道歉。
宋声声本想着道个歉也就过去了,总比被他揩油好,但崔柏却拉住她,“这位先生,大家都是不小心摔的,这位小姐若不是我扶着,这膝盖出血都不意外。不至于言辞如此激烈吧?”
这边的动静吸引周围人注意,看热闹不怕人多,大家若有似无抛来关注目光。
男人从小都被家里捧着长大,何时出过这种丑?
“你算个什么东西?她没服务好,我还不能骂了?”
“那请问她哪里的服务有问题呢?”崔柏故作不解,反问道。
男人语塞,开始蛮不讲理,骂骂嚷嚷道:“老子是客,她就是个来端茶递水的,还需要理由才能骂?”他呵斥得天经地义,闻着却蹙眉。
冯家算是个有底蕴的家族,来者都是自诩有些素养的人,再不济也是商界名流和新秀,怎么混进来个市井泼皮。
领班无奈着急,他也只是个负责外场的小管事,得罪客人的事,处理不好就是离职。
他看向宋声声的眼中满是祈求,不知道是谁把这姑娘拉来的,但就服个软吧。
服了这事就过去了,这些个大人物就是爱面子,低个头就行。
宋声声之前还想着服软,可听着听着却只觉得可笑,“什么叫端茶递水的还需要理由被骂?”她一向平和的性格都被激出些燥气。
“你爹……….”知道他自己养了个没家教的混账儿子吗?
宋声声话没说完,里间匆匆跑出一位有些年龄的老人,“两位,各自让一步可好?”
“这位客人吃醉了酒,又摔了一跤,想必现在还累着,不如进去歇歇?我冯家替这位姑娘向您道歉,招待不周。”
男人还想说什么,可在面前人的凝视下,却半分说不出口,他认识这个人,冯家几十年的老管家,话语权极重。
两个黑西装保镖走过来,架着他往里走,他只能恶狠狠地看宋声声一眼,冷哼一声,气势到了,模样却实在滑稽。
老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声声一眼,眼中带着一抹温和,碍于正式场合,他只微微颔首,向周围人笑着掬手抱歉。
趁宋声声回后厨的功夫,崔柏跟在身后,悄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打算?”
宋声声抿嘴扭头,也不回答,只反问道:“你还有什么打算?”
从江城跑到首都,又来冯家宴会,崔柏再怎么装得无辜都没用。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温雅如玉,实则一肚子心思,呵。
亏她昨晚上还在想他回江城没。
崔柏敛眉,细细道了声歉,虽然先斩后奏,但认错态度良好,饶过他吧。
宋声声冷哼一声,想问他怎么回去,却思及他能混进来,定有混出去的法子,索性闭言。
通往后厨的路窄,来往人却不少,两人只匆匆说上两句,对视一眼后,崔柏原路返回,宴上还有个人在那免费自助。
正厅那边演舞快到尾声,宋声声也顾不得其他,将衣服匆匆换回,趁人多眼杂的功夫溜回休息室,一边整理行李,一边等着舞蹈团的姑娘们回来。
等给宋声声使绊子的女人匆匆赶回来时,这里已人去楼空。
她恼怒地剁了剁脚,不就是让她领去休息室么?矫情什么?
她才一转身,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后面要是再遇到这个猪头可怎么办!
等大巴车驶离冯宅时,已是晚上九点,扶玉在首大门口等着着急,虽然她预先给宋总报备过,此次行程也多次推计,只要小心就不会出事。
可她还是担心,那会莫名其妙发生的灾难,会不会趁机落在宋小姐身上,她一个人……….
等看见学校的大巴车出现在视野之中,扶玉才彻底松气,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职场人,公是公,私是私,但看着这样一个比她还小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心。
扶玉面上镇定,等学生们一个一个进了学校后,才扯着职业微笑跟带队老师交谈,示意后续账款会打在她账户上。
合作完成,她领回还算完好无恙的宋声声。
宋声声坐上舒适的真皮软垫,畅叹一声,这是扶玉的私驾,虽然还是商务款,但比大巴车坐着可舒服得多。
扶玉等她歇了歇才开口,“顺利吗?”
她与宋声声事先商量好的任务是趁这次冯家回来的人全,将资料上查到的信息对号筛一筛,有些明摆着不可能的人,直接去除。
宋声声点了点头,又摇头。
“见到的人还是有限,只有一半左右。还有……..”
宋声声抿嘴,她感觉冯家的氛围很奇怪,想说话又不能大声说,像是被什么东西罩着一样。
“怎么了?”
宋声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扶玉也说不准,冯家明令禁止她们合作,她对冯家的了解都来自于资料。
“先存疑,后面再核实吧,”扶玉没有忽略宋声声的感知,将这点记下来,连着今晚的成果。
“你今晚累着了,先睡吧,我送你回去。”扶玉贴心的将后车座备好的小毛毯递给宋声声。
虽然她没多说过程,但在这么多人里把人认出来,又悄悄靠近打探,着实不容易。还冒着被人识出的风险。
宋声声捏好小毯子,只觉温暖,扶秘书可真是个体贴的人。
车辆平稳行驶着,宋声声估摸着时间,现在该找某人算账了。
她掏出手机,冷脸发出一个问号。
崔柏那边坐着自己约好的车离去,冯家家大业大,能邀请他们来已经难得,别指望还包接包送,他们自己联系好车出来接。
慕怀瑛舒服的倒在一旁,吃得过饱让他有些撑得慌,见崔柏端坐在另一侧,他故意找不快,随口嘟囔道:“也不知道来干什么,这么远跑这一趟。”
见崔柏还不交代,他耐不住了,“还不交代?有情况啊~今天那个姑娘?啧。”
“崔柏啊,你的心什么时候乱的?”
“说来听听呗,兄弟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