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说好了?下周二人家学生的课,谱子我给你放在讲台上了。”
周拥不多打扰崔柏,笑着离去。
崔柏看着周拥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有些奇怪,思虑无头,索性先搁下。
余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浑浑噩噩的睡去,直到酷热的光线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时,她方才被热醒。
手机还被扔在原地,她探过去的手停滞,终究还是捡起。
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余红心中还有着隐隐的期待,李玉明会选择她吗?
手机还有电量,指纹自动识别开锁,一打开便是昨晚停留的页面。
之前还是一连串的白色信息,在三条绿色消息框之后,杳无音信。
余红满脸是悲,却又带着笑,她太蠢,竟然会抱着些许的期待等他一晚上。
竟然会真的相信李玉明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承诺。
她将李玉明再次拉黑,看着保存在录音中的记录,指尖颤抖。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崔柏看着依然停留在咖啡店门前的李玉明,眉梢微翘,“李导今儿又是约了人?”
李玉明深吸一口烟,火点瞬间猩红,向前猛地燃进一截,他将烟灰抖了抖,“聊聊?”
崔柏颔首。
李玉明带着崔柏在咖啡厅转了一圈,终于在极隐秘的角落坐下,“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作为交易,我们一起把他整垮。”
崔柏眼中带笑,但笑却不及眼底,“李导说什么呢?什么整垮不整垮的。”
李玉明脸上闪过一丝凶厉,“我们谁也别装了,昨天你知道余红在这吧?”
“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帮了那边一把。”
“实话说,那个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与其我们俩在这里斗,倒不如联手让他栽一个跟头。”
崔柏笑道,“李导如今儿怎么想开了?”
他可不认为李玉明是为了余红。
李玉明昨晚彻夜未眠,一直看着余红发过来的那几条微信,他已经能想象到她在那边该是多么的失望。
邹瑞合又蠢又恶毒,李玉明再跟他合作下去,只会自食恶果,倒不如和崔柏联合起来,把他整掉。
他从来都不自诩自己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他只会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往上爬。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在网上发了个什么退圈声明,一切都太平了吧?”
“楼下偷偷摸摸的杂碎,明里暗里的跟踪,在他没现身之前,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玉明话说得很直白。
崔柏眉头微皱,脸上还是那抹云淡风轻的笑,“那李导的计划如何?”
“找机会把他引出来,他这人很容易被激,到时候直接拍下来传到网上,不怕他不被人知道。”
“那崔某只身一人,又能如何完成呢?”
李玉明咬牙,“我会隐晦跟着你,把这些全部拍下来,到时候找个小号发到流量大的平台。”
“你只需要套话,让他尽可能的把什么都往外说。”
崔柏故作思考,“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那就麻烦李导了,”崔柏眼中满是真诚,似乎李玉明的决策真的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现在李导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李玉明眼底闪过一丝坚决,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邹瑞合。”
崔柏一如既往的晚归,宋声声再次从厨房探头,“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红颜知己了吧?”
这两天的崔柏确实太奇怪了。
崔柏失笑,“周拥算吗?”
“他今日跟我说,让我下周二去给那儿一个古琴老师代课,我方才拿了谱子回来。”
崔柏没提及李玉明,只随口说了声周拥拜托他的事。
宋声声自然而然地认为崔柏是被这件事情给耽搁了,听见周拥让他加班,她的关注点如出一辙,“有加班费吗?”
“报酬颇丰,”崔柏四个字打消宋声声的唠叨。
见崔柏果真从手提布包从掏出一叠谱子,好奇的拿起来瞧了瞧。
“这怎么又不是简谱,又不是五线谱?”
“古琴的谱子跟现在的有些不一样,叫减字谱,这具体怎么看,我也还在研究。”
崔柏当时的谱子和现在有些不一致,但曲调他倒还记得,宋声声无甚兴趣,还是专注着她锅里的那盘菜。
“最近这两天我可能要加点班,你自己回来将就着吃吧,不用等我。”
宋声声突然想起公司的规定,让她们整理资料,她今天估摸看了看,有些都积灰了,估计这几天都得耗在这。
“我来接你即可,”崔柏见厨房没什么琐事,索性坐在餐桌一角,钻研着这减字谱。
“很晚的,不用这么麻烦。”
“总归我这两天还要向那位老师请教一番才会离开培训班,到时候你下班了,我们还可以去上次那家没吃成的店。”
宋声声知道崔柏说的是坐公交车去周山公园时路过的店,她去时还心心念念,回来时正值中午,她只想回家躺着点外卖,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街上吃饭,至此作罢。
如今崔柏这么一提,她隐隐有些心动,“那我尽量快些。”
李玉明知道邹瑞合性急,不过才两天,又给他打了次电话。
“事儿办得怎么样?”
李玉明知道他另外找了狗仔,只是不戳破,言语半真半假,“我去找了他两次,想试探他,都被他躲开了,他好像猜到了我跟你有联系,还在求我告诉他,谁在整他。”
“我感觉他这人就是胆小怕事,你看他上次黑料一出来,马不停蹄的就宣布退圈,跪得比谁都快。”
听间电话里邹瑞合的嘲弄声,李玉明趁热打铁,“我觉得要不您干脆直接找上门堵他,说不定他直接吓尿。”
“真这么废物啊?”
邹瑞合突然就感觉没什么意思,原本以为崔柏还有点本事,没想到就这么求李玉明。
邹瑞合眼底有些傲意,“你最好是没骗我,要是他真这么废物,没意思。”
李玉明笑得讨好,“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害你?”
“要是您真想去,估计得小心点,我看最近盯着他的人不少。”
“行了行了,你也是个废物,这么多天了,什么事都没做成。”
邹瑞合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李玉明神色嘲讽,冷着脸给崔柏发过去一段文字。
崔柏此时还在等着宋声声下班,今儿她们约好一起去吃那家小炒店,特地问了店家最晚何时关门。
扫过手机屏幕上的微信通知,他随意关闭屏幕,连知道都懒得回。
周二来得很快,崔柏没有忘记答应周拥的事情,在琴房等待不久,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抱着琴谱走了进来。
看到崔柏的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您是崔老师吗?”
崔柏含笑点头。
“老师您真好看!我还跟周老师打听过您长什么样,他死活不跟我说,原来是想瞒着啊,他肯定自卑!”
在台前和家长聊天的周拥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姑娘你不常来琴房吗?”
崔柏每天都会在这里任课,按常理来说,不可能没见过他。
“是啊,我爸爸一般会让老师在家里给我授课。”
“上周周老师说那个老师请假了,让我过来上一天课。”
崔柏眸光微动,笑道,“希望我的课不会让你失望。”
女孩被这抹笑迷了眼,“怎么可能?很高兴能认识崔老师!”
崔柏让女生先演示一遍,琴技娴熟,一曲《碣石调》已经学了大半,他接着那位老师的后半部分,又为她续着讲解,手中不自觉示范。
小姑娘看着崔柏的示范,脸上惊叹,“等会课后老师您能完整的谈一遍吗?”
崔柏脸上始终带着笑,眼眸向小姑娘看着时,小姑娘眼眸深处那抹不自然被他尽收眼底。
他欣然答应,在课后时,按着减字谱将这首曲子完完整整的弹了一遍。
女孩将录像暂停,满脸欢呼雀跃,“老师弹得也太好了!我什么时候能跟老师弹得一样好。”
“勤加练习,一定会的。”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记得下次跟那位老师说,我们上到此处了。”
崔柏看着小姑娘提着来时的小包离去,他的手还停留在琴弦上,琴弦独有的质感透过手掌传出,陌生又熟悉。
屋外,女孩往琴房的方向看了看,见没人出来才跟周拥搭话,语气颇多埋怨,“小舅舅,这种事情你下次还是别找我了。”
周拥满脸无奈,“我对古琴这东西一窍不通,这不还是得靠你嘛……”
他从荷包里掏出几百块钱,“麻烦大小姐了,去玩吧啊。”
小姑娘已经习惯他这种用完就丢的脾气,美滋滋的数着钞票,“你上次拿来的那副画就是他画的?”
周拥点点头,“你还没说他弹得怎么样?”
小姑娘皱眉,“我给外公发了一份,到时候你自己来问吧~”
周拥蹙眉,“我就是不想麻烦他老爷子才找你的,你现在发给他,我还不如直接去找他呢!”
小姑娘被说得莫名其妙,“我才练多久的琴,你要是想知道他的实力,当然要问我外公了,他可是古琴大师。”
周拥扶额,上次他把画拿过去,那老爷子已经开始打听画画的人是谁,他这次曲线试探,没想到还是闹到老爷子哪去了。
等小姑娘离去不久,崔柏也徐徐从里面走出,跟周拥浅浅寒暄几句便出门而去。
古琴课在晚上,下课时,外面早已暗淡一片,但索性路灯昏黄明亮,街道车来车往,在深沉的夜色中,划过几束白炽。
周拥看向崔柏的眼中尽是打量。
崔柏啊崔柏,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我查不出一点底细。
最好,你对宋声声没有任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