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舞万事不放心上,这掌柜的不乐意了,扯着小工的衣领,怒吼道:“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
小工连忙摆手,“掌柜快别气,当心气坏身子!”
“哼!”
小工眼睛滴流一转,就想到一个整人的妙招,立马趴在掌柜耳边谜语:“这人虽……”
掌柜眼睛立马亮起来,“就按你说的做。”
杨行舞走在路上也没闲着,正巧今日她看了一圈,这西门虽然人来的少,但是环境优美又安静,这有些人不就喜欢特立独行,清雅高上嘛!既然没有客人,那便吸引客人,心中想着,如何改变,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家中。
眼见宋茗正从屋子出来,脚步轻快,像是遇到什么喜事,“正巧,我还要找你呢?”
迎上他喜气洋洋的脸,“正好你过来了,今夜城外要放烟火,我们一起去看吧。”
杨行舞听着这个词,总觉得有些违和,“烟火?”
宋茗以为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便耐心的解释道:“正是火药,能够在空中炸开,它的火花绚丽多彩,很漂亮的。
二人来得不算早,楼上早就挤满了人,好在宋茗这张脸还是有辨识度,掌柜亲自出来带着二人走了另一个通道。
才走上包间,便有人上来请人,“是杨姑娘吧!我家老夫人想请你过去小坐一会儿。”
杨行舞扭头去看宋茗,她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何要来找她?
宋茗看着衣裳样式和腰间的玉环,琢磨一瞬便笑着作揖调笑道:“原来是方家的姐姐,要不进包间小坐一会儿,我正让掌柜上两壶好茶。”
“宋管事,不必了,我是奉我家老太太的命令,来请杨姑娘过去小坐一会儿,说说话,不知道杨姑娘愿不愿意抬爱。”丫鬟话语不疾不徐,动作张弛有度,抬眉邀请的话语如同清爽的凉茶,让人莫名心生好感。
杨行舞猜测这样礼仪态度必定不是一般的丫鬟,怕是这方老太太贴心教导的,没想到会让她来请自己,受到尊重心中慰贴她已经同意一大半的。
杨行舞感受到宋茗小幅度的点头之后,便随着人过去坐一坐。
这一坐,便到了晚上。
“听闻历年中秋,都会放烟火,不如今天一起去望月楼看这烟火吧!”
“每年的烟花都是宋家出资的,今年方家也买了一百两的烟火,必定很热闹的。”
“就是,方家还在湖心亭分派月团呢!不知道今年是什么口味。”
“每年都是只能让孩子和妇人去领,小孩子口上能剩下什么吃的?”
“不错,看来这日子,就得这样过才有意思嘛!”
周苗听着大家都讨论,整个人眼睛亮亮的不断的拽着周禾都手,“姐姐,姐姐,姐姐,你听…好热闹呀!”
人太多了,周禾紧紧拉着他的手,此时无法分心,只是给了他一掌,顺便把他抬得高高的手收回来,用胳膊按住,“好了,别说话,拉紧姐姐好不好。”
“这里人好多呀!”手虽然不能比划了,但是声音更高一层,激动的就快要跳下来。
周禾有些心累,“对,别说话了!”
“这里的月亮好圆呀!”
“对,别说话了!”
“这里的人脑袋都扬得好高呀!”
“对对对……”
“……”
杨行舞站在角落,看着城门迸发出的火花,思维跳转,她好像又回去了现代一般,新春佳节,听着外面放炮,一种浓厚的思乡之情像无影的丝线一样,缠绕着她,直到一遍遍裹上,之透露出一丝缝隙,得以喘息。
宋茗站在远处,透过重重人群,看向她的侧脸。
这一刻,他觉得两人如同隔着天堑!
近在咫尺。
又遥不可及。
砰
砰
砰砰…
天上的火花炸开,绚丽,又消散。
的确很美!
因为方老太太的授意,杨行舞站在一群小姐之间,因为身材高挑,今日又穿着银白色的罗裙,在烟火的映射下,格外惹人夺目。
方昀嵊原本是扫视一眼自己的妹妹,可是目光,却被她给夺去。
其实,她长的的确不是大众审美。
没有鹅蛋脸,柳叶眉,弱柳扶风的气质,整个人,如同,雨后的青山,带着看不透的雾气,遥远又厚重。
方昀嵊不知怎么想的,就想和她说说话,只是这么久来,一次都没有机会。
二人中间不过隔着四五人,却没有合适的机会走过去说说话,搭不上边!
方昀嵊觉得有些无奈,天已经冷了,风吹过,透着皮肤他不远不近的看着她的侧脸,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着迷实在太正常了。
她一直抬头看着天上炸开的绚丽的烟火,不知怎么的,冷风吹过脸颊的时候,她有点想家了,也不一定是家,而是发展数百年,科技发达的现代。
她在这里已经快三年了,从这具身体的十三岁到现在的十六岁,遇到很多人,可是,这样独处安静的时候,她所感觉到的是孤独。
那种与周围人内心格格不入的孤独,毕竟不是这里的人,又见到过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做不到完全融入,她只是被迫进入。
如果可以,便让这绚丽的烟花,作为时空的枢纽,穿越数万个空间,把我的思念带回那个时代的杨行舞。
告诉从小坚韧柔软的她,在异时空的自己很想念她。
杨行舞闭着眼睛,心中默念着。
宋茗一直看着她,强烈的感觉又再一次占据自己的内心,她好像真的与众不同,站在那里,别人的脸好像自动在黑夜中模糊,只有她的脸在升起熄灭又炸开的烟火火光下越来越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若是能时时刻刻看到她,心中是满足的,但仅仅如此吗?
今日老爷回来过中秋,他去对账本的时候,他问了他何时成亲,宋茗以前总是回答,自己还未做出一番事业,不愿意为儿女之情耽搁,只是这次本可以机械的回答说过多次的理由,他却沉默了。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姐姐,姐姐…”周苗离得老远便开始大喊,小萝卜墩子跳起来,特别欢快!
周禾拍拍他的手,“好了,舞姐姐可忙了,兴许不在家呢?”
周苗指着屋子,还跳了两下,“你看嘛!里面亮着灯呢!”
“那是小巧妹妹在家里呢,我们快进去吧。”
“欧耶,欧耶!”
烟火持续炸了半个时辰,夜晚彻底来临前,人群也慢慢散开了。
杨行舞四处看着宋茗,不知道他今日忙不忙,要不要一起回去。
站了一小会儿,这人太多了,她便打算回去。
“杨姑娘,请稍等一会儿。”方昀嵊挤过人群,终于站在她的正面。
杨行舞知道他,方家大公子,她笑着点头,“方公子好!”
人群散开一个空地,迟来的晚风终于吹过来。
方昀嵊看着她,忽然觉得嘴笨,说不出话来,她依然保持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那个…杨姑娘是何处人士呀!”话才说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问出了多么愚蠢的问题。
杨行舞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微笑的嘴角下落的弧度也表明她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方昀嵊此刻想要急切的更进一步,最好能够聊聊天,成为朋友,但是对于站在对面的人,此刻的谈话情绪变化的主导权好像只在她的手上,她不愿意进一步的疏离,让整场谈话尴尬又冷清。
杨行舞三年时间,也早就明白了,这个时代,想要往上走,只能长袖善舞,若是在虚情假意中加上真心,倒是也更好了,这方家公子落寞尴尬,自然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微微欠身致意,“小女不过山野村女,多谢公子抬爱!”
方昀嵊心中更加失落,他知道她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这样客气的话听起来却觉得刺耳。
“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们也可…”
“行舞,晚了,我们回去吧!”宋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方昀嵊将说未说的话。
“方公子,有缘再见!”
他看着二人站在一起的背影,落寞的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