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走来,自觉的围成一个圆圈,凝重的神色,有序的站位,像是在完成一场祈求金银的祭祀。
站在前方的依旧是最开始的五个人,他们眼中闪烁着兴奋,像是巫师,也像是猎人,站在一起,盯着下面的人就像是看牲畜,晚风吹过的瞬间,吹来收魂恶鬼的气息。
杨行舞敏锐的感知到,站在最外围一圈的人冷着脸,浑身产生出抗拒,但是却没有离开,那种氛围很奇怪,面和心不和,却被迫不能离开的样子。
周围缓慢流动的冷风,拖长音调的虫鸣,这样的夜晚实在称不上好,像有一些不明生物会出现,杨行舞被自己想法吓到,全身鸡皮疙瘩,她捏捏手心,给自己打气,眼睛和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
这村子是沿着一条河流建的,蜿蜒像下,村子后面便是高山,山高树密。
他们选的位置离村子不远,她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们点着火把,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后,又打了两下蜷缩在地上的人。
不一会儿,便有人把石头捆在二人的腰上,狞笑两声,速度利索又快速,便把人扔到了河里面,速度很快。
杨行舞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遏制住自己脖子中快要喷发出来的尖叫,她深呼吸,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好像马上就要跳出来。
此时她不敢动,也动不了。
腿早就已经麻痹了,只能弓着腰,等着人群散开。
她第一次看到死人,不是,是杀人。
曾经在小说,电视剧里面看到有配角死了,虽然有些郁闷,但是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恐慌。
但是现在不同,完全不同。
两个活生生的人,不过一瞬间就沉到了河里面。
连求救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呜咽着随着平静的河水卷走。
她看着火把下闪烁的人脸,或许白日,这个人还对着自己笑过呢!
此时只是冷漠,理所当然的看着,高低重叠的人站在河边,像是一个个带着血的木桩子。
颤栗在脊骨攀升,她整个身子都麻痹了,脸上就像酥酥麻麻的小蚂蚁一直爬,一直爬,一直爬……
她完全定住了,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那黑乎乎和河水。
咔嚓—背后传来声音。
杨行舞脑袋炸开,后背发凉,她好像听到了后面树枝断裂的声音?
是人还是…?
脖子忽然像是安装了一个东西,咯吱咯吱的想要往后面看过去。
只见一个白衣飘飘乎,杨行舞以为自己见了鬼,后背窸窸窣窣的蚂蚁爬,像是灰尘扫着毛孔,此刻,她特别后悔自己没能被吓晕过去。
依然保持着看着背后的姿势,模糊忽然消失又出现的白影,她没有办法回头,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要不是河边巨大的一声呼喊,她此刻怕是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到天亮。
“你们会遭报应的!”一个女的哭着跑过来,只是被人拦住了。
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又有人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这次是壮年居多。
杨行舞总感觉自己后面有东西,整个人戒备状态,小心的向着人群靠过去,感受到聚在一起的暖气,刚才四肢百骸升起的寒意终于慢慢消散,靠近人群,自然也听到了里面人说的话。
“奸夫□□”
“二河不是这样的呀!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你们骗人,你们杀人了,你们杀人,还给我,把二河还给我,还给我…”刚才跑过来的女人哭喊着,声音绝望又尖锐。
“他和我老婆都在床上被捉到了,还要狡辩什么,二人通奸,就是有罪!”张碗站了出来,在火把闪烁的火光下,他的脸一半火红,一半黑暗,杨行舞站在一个高大男人的后面,侧光看过去,只觉得心跳的更快了,他就是最开始的五人之一。
“那也不能你来杀人,为何不报官!”这次开口的事是村长,杨行舞在村子中见过这个人。
“奸夫□□可以直接弄死!这是律法。”张碗后面的兄弟鼓噪的喊着,“就是,敢到我们张家头上闹事,我们见一个弄死一个。”
张家人叫嚣着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
夜半忽然的安静,黑黝黝的河面线也是吞噬所有人都灵魂。
夜风吹过,那种淡淡的,回味过来的可怕,让她有些站不稳,实在太不真实,一切都不太真实。
而安静的环境也让她大脑有时间飞快的运转,通过只言片语她立马想道关键信息:律法这么随意吗?若是拿这个事来铲除看不过去的人呢?
这不就是漏洞嘛!
杨行舞心中的寒意,慢慢聚集,顺着血液到达四肢,难受,后怕,还有那一丝丝的诡异。
这个村子,这个世界,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其实这样封闭的小村庄,更加奉行弱肉强食,强者生存,保存着原始的野性。
她脑袋链接的线砰的断裂开,眼前耳边的一切变得清晰,她不能依照在现代的礼仪道德生存,必须强大,才能活下去。
她看着前面的闹剧,大脑快速成型着计划,一个脱离孙家之后还能活下去的计划。
“那也不能你们张家说杀就杀,说扔河里面就扔了。”
“村长,我那是气到了,你也别怪我,我现在还害怕呢!”张碗扬起下巴,语气嚣张,抬着下巴看向村长。
活脱脱的就是为了气人。
“行了,谁看到了,偷人要讲证据,要是你今天说人偷人,明天又说别人,一个村子的人,都得被你弄死。”
二人对峙着,其余人也不掺和,只是双方站在对立面,倒是像两方无声的较量。
张碗的笑很奇怪,按理说才杀了人,难道不会害怕,需要时间消化吗?但是他完全不是,很自得,还有些骄傲的样子,挺起胸膛,还冲过来,近距离盯着村长的眼睛,“我看到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怎么了?”那种信号,像是猛兽之间散发出自己所有的利爪,来杀死猎物。
旁边那个叫做二河的媳妇一直或凄厉,或啜泣,哭声断断续续,就像是阴间伴乐,众人被张碗的样子欺辱得诺诺不敢言,看来张家在这个村的势力很大,就算是村长,也只是气红脸,没有人想着继续呛声,并且张家利用自身抱团做过许多恶事,此次都成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啊—你不要欺人太甚。”刚才的女子趴在地上,喊起来的时候憋闷刺耳,厉鬼索命,心中多少害怕和怨怼,只能依靠怒吼来发泄。
只是才要跑过去,便被一起过来的妇女拦腰抱住,不知道说了什么,身子就像是被抽走脊骨一样瘫软在地。
而杨行舞则是明显的看到了那叫张碗的动了动腿,要是她真的冲过去,怕是…
“行了行了,走吧!这大晚上的,怪害怕的。”不知道是谁小声的来了一句,语气中还带着不耐烦。
这件事儿虽然在对峙,可是张家人明显更多,又团结,几十个青壮年就这样抱着胳膊,抬着下巴,有几个手中还拿着火把和武器,若有似无的带着狠劲。
虽然是夜半,但是莫名能够看到对方沸腾的血液一般,那种眼睛,嗜血,残忍还有兴奋。
只是一个村子,难道真的杀人都管不了吗?
张材站在族人后面,踮起脚想看前面发生了什么时,就看到孙思儿愣愣的站在最前面。
他有些着急,想挤上去把人拉回来,这样的场合过来看热闹,真够心大的。
他爹看着这小子跃跃欲试的模样,以为他又要坏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咬牙切齿警告道:“你给老子小心点,还往前面凑什么凑,悄悄的,一会儿扯着你哥回家,这样的事,叫孩子来干什么,也不怕孩子学坏了……”说到后面,全部变成了抱怨,显然他对张碗利用族人行恶事的行为十分不满。
张材被揪着后领子,扑腾了几脚,也没有办法离开,只能悻悻的收起心思,远远看着孙思儿随着大人们的挤动而移动。
杨行舞快速记忆着众人的表情,分析局势。
张家人口众多,个个又长大高大,比起另外的以村长为首的几户,很有威慑力。
但其实仔细观察着他们后面的其余张家众人表情,那些人现在是厌恶这事的,他们或是捂着孩子的眼睛,或是自己转开脑袋,眼不见才干净。
她心中有着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