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浮星山上。
白雪停息后,天地苍茫色。冷光相对,竟感觉不到一丝温热。
虚弱的不识不得以只能倚靠在一棵树下,慢慢使用祭月石恢复体力。山上笼罩的玄青之力感知到了不识的气息,纷纷往这边聚拢而来,贴心地为不识疗伤。
“可恶,刚刚的失控耗费了我不少生命力,再这么下去,我恐怕真的是要英年早逝了。”不识反思道。
恢复了体力后,不识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记得舅舅曾经说过,父亲有一件可以控制法力的法器,可以在关键时候防止我失控,伤害到自己。”不识又想了想,“那件法器似乎叫——万年之泪,是当时冥玄各宗进献给父亲的宝物,只是……”
想到这里,不识的脑壳又开始痛了。
“真是的,那文络影的实力果真在我之上,早知道就不跟她交手了。”不识撇过身来,看着自己衣袖以及衣服背面被盈曦之力灼烧的破洞,撇着嘴唇,有些小情绪。
“万年之泪。”不识回归重点,“母亲似乎也告诉过我,它是一件暗影法器,所以父亲死后,文勋智不可能将夺去,毕竟这对他们盈光宗并没有任何用处,留在身边反而成为隐患。”
“既然如此,万年之泪,应该还在父亲那边。只是……”
“父亲以身献祭,尸骨无存,万年之泪又会在哪儿呢?”
“冥玄宗曾派出如此多的士兵上山搜寻,找到了父亲其余的法器都都没有找到它,那这万年之泪会去哪儿呢?”
“再说舅舅也曾交代我,务必要找回万年之泪。好像说这万年之泪是不亚于神赐法器的法器。”
“算了,算了,天色也晚了,要是再不回府,被舅舅发现我偷溜出去,那可就完了。”
说着,不识便赶紧化身鬼影,向冥玄宗奔波而去。
***
终于午夜之前,不识顺利赶回了宗门。
看见秋毫等在门前已经睡着了,不识便想着把他拖回房间睡觉。
“你干嘛?”哪知道秋毫突然睁眼,看见不识抱着自己的双腿,正往自己的房间拖去,秋毫是属实吓了一跳,惊落了檐上的积雪,“不识!小祖宗,您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就一直在门口等了你好久。”
“我瞅见这天色是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房间休息吧。对了,你爹回来了吗?他有没有发觉我离开了?”不识连忙问道。
“放心吧,我爹还在子府没回来呢。”秋毫让不识放开自己,然后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识松了一口气。
“诶,你这衣服怎么回事?怎么烧焦了?”借着灯光,秋毫察觉了不识衣服上的那些破洞。
“没事,没事,只是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插曲而已。”不识正想往自己的房间走,却被秋毫拦住了。
“你不对劲,怎么可能没事呢?不要告诉我你是在给你母亲烧香的时候,不小心烧到了自己的衣服。”
“对!你猜的没错,就是在烧香的时候,不小心烧到了衣服。”不识立马回答道。
“不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么大的雪,你还能被微火烧着?”秋毫更加怀疑了,“快告诉我,今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啊呀,快过午夜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要不这样,明天一早我来你房间告诉你我今晚的经历怎么样?”不识用一种撒娇和恳求的语气说道。
“确实,还是睡觉更重要一点,那好吧,你明天一定要告诉我啊,不许骗人。”秋毫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便涌了上来,因此只能妥协。
“那我回房间喽,你也早点休息吧。”不识赶紧跑向自己的房间。
“一定要告诉我。”
正当不识已经接触到自己房间的门时,身后又传来了秋毫的声音。不识根本不想回应他,于是立马打开房门躲了进去,然后紧锁房门。
不识来到了床前,换好睡衣后,便一下子就瘫倒在自己的床上了。这一晚,他做一个极为神奇的梦……
***
另一边,到了早上,雪过天晴后,阳光明媚地照耀在村子里,晨曦在远处的天边微荡晕染。
络影和忖度很早就起床了,他们趁叶将军整顿剩余的士兵时,偷偷回顾了一下昨晚与不识之间发生的事。
“忖度哥哥,我有些后悔了,我们不应该就这么放过他。”络影懊恼地说道。
“昨晚在茅屋里你也看到了,失控的子不识,就凭我们两个根本打不过,而且,就算有你的噬日石的帮助,我们也只能暂时克制住他,最终还不是只能以回忆唤醒他的理智。”
“说起回忆唤醒,那块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晚在对战中,我听见了你们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家和子不识到底有什么交情啊?”络影满眼八卦地盯着忖度看。
“也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一会在回去的路上我慢慢讲给你听。”
“好啊。”络影突然打起精神来。
告别了柳嫂后,忖度和络影坐进了马车,叶将军则驾着马,在零散的士兵地拥护下,返回盈光城。
忖度在车上,把那五年来和不识与俞夫人做邻居的所有事情都讲给了络影。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子不识那么珍重这块玉佩。”
“毕竟是我送给他的离别礼物。”
“那你呢?你是怎么看的?”络影又开始了八卦。
“曾经他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如今他只是我们盈光宗最大的敌人子不识,就这么看。”忖度肯定地回答道。
“真的?”络影探过头来,盯着忖度的眼睛问道。
“真的。”
“你骗人,你的神情一看就是在骗人。”络影察觉到了忖度神情的异样,便一下子就知道他在说谎了。
“没有,没有。”忖度还在狡辩。
“还说没有,你一说谎,就会重复自己说的话。”络影根本不相信,“来,跟我好好说说,你是不是还挂念着他。”
“他?谁啊?”忖度还想装傻。
“子不识啊?昨晚和他对战时,你是不是放水了?”络影根本不吃忖度这一套,继续追问。
“没有,他有祭月石,又有一身绝学,用得着我放水吗?”
“那最后的时候,你为什么同意放他走啊?”
“我刚刚上车前的时候解释了,我们根本不是子不识的对手,不让他走,我们就会被他杀了。”
“被他杀?不至于吧?你们两个之间的情谊那么深厚,况且他还一直留着那块玉佩,言语间尽是对你的情谊。”
“怎么不可能杀我们?我爹杀了他娘,你爹害死了他爹,我们之间可是又血海深仇的,他根本没有理由不恨我们。”
“说起这些,这子不识确实有些可怜,短短五年之间,便接连失去了自己的父母。”络影心里升起一丝怜悯之情。
“可他毕竟还是来自于冥玄宗,我们之间只能是敌人。”
“我还是好奇,为什么明暗两宗之间会再次变成敌人啊?”
“你没记住文宗主所说的吗?冥玄宗私藏我们盈光宗的神赐法器噬日石,并且似乎有侵略我们盈光宗的心思,因此文宗主在十七年前才会发兵进攻冥玄宗。”
“真的……好吧!”络影似乎还有些疑惑,但还是相信文宗主所谓的事实,但是她心里还记着不识当时对她说的那句话——文勋智这只老狐狸,编起谎话来倒是挺专长的,自己法力耗尽了,就利用自己的女儿来杀我。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络影心里默默想道。
“怎么了?你有心事?”忖度察觉到了络影的不对劲。
“嗯。”络影低头应声。
“与子不识有关?”
“对,在你还没到茅屋之前,他跟我讲了些话。”
“然后,你也动摇了,所以在最后也跟我一样放他离开了?”
“不一样,我才不会因为可怜他才放过他呢?”
“哦?他跟你讲了些什么?”忖度也开始八卦起来。
“一个关于噬日石和祭月石的传闻。”络影将昨晚不识告诉她的关于生死与共的传闻都跟忖度讲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相信这些吗?”忖度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回去问问我父亲。”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络影,你比谁都重要,如果这是真的,也不要为了杀子不识而伤害到自己。”忖度温柔地说道。
“我知道了。对了,说起我爹爹,他知道我逃走了,不会生气吧?”一联想到自己父亲生气时的面容,络影立刻感觉全身都不好了。
“你冒然跟我离开盈光城,文宗主一定会责罚的,骂几句也是必然的,你也不在意,下次注意就行了。”
“忖度哥哥,我是不是连累到你了?你和叶将军会不会受到很严重责罚啊?”络影心疼地看着忖度。
“责罚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我们没有及时向文宗主禀报。放心吧,没事的,你玩的开心就好了。况且,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可能昨晚就死于子不识之手了。”忖度安慰道。
“我会尽力说服我爹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和叶叔叔受到伤害的。”
“你的好意,我和我父亲心领了,但也不要为了我们跟你父亲吵架,他也是担心你的安慰。”
“我父亲也真是的,我都已经这么强了,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要不是子不识突然发疯,我在就把他捉拿回宗了。”一提到子不识,络影就火大。
“好了好了,你已经很棒了。前面就是盈光城了,我们快到家了。”
到了这晨曦烂漫之地,于是两人的对话也便结束了。
***
另一边在俞府,还是昏沉的一片,似乎并没有受到晨曦的眷顾。
不识按照昨晚与秋毫的约定,一大早便偷偷溜进了秋毫的房间。看见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秋毫,不识开始犹豫要不要把他弄醒。
“是你自己睡得那么死的,而且你昨晚那么迟才睡觉,让你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只是我的故事就没办法再腾出时间来给你讲了。”不识说服了自己,于是想要转身离开。
“你……来了啊。”秋毫的声音突然出现,不识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我去确认门有没有关实。”不识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来化解尴尬。
“哦!多谢。”秋毫努力让自己清醒,然后下床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等待不识来给他讲一讲昨晚发生的事。
不识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了,只能回到秋毫身旁,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秋毫。
“哇!文络影!你们竟然相见了!”秋毫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了?你们有过节?不过,你为什么一脸崇拜啊?”不识逼问道。
“没有,我怎么可能崇拜一个盈光宗的大小姐呢?”秋毫连忙辩解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不识往门的方向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人过来。
“放心,昨天夜里回房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房间周围设下了结界,除了你和我,谁经过我都会察觉的。”秋毫说道。
“那就行,难得见你那么靠谱。”
“你昨晚竟然和文络影对战了,还被她伤到了,怎么回事啊?以你的能力,就算比她小了五岁,也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秋毫问道。
“别跟我提年龄,一提到这些,我就火大。”
“那不提了,就是个意外而已,你也不必惦记着,对了,你还提到了那个叶忖度,就是你玉佩上的那个忖度吧,你这些年这么记挂他,既然你这次回去的时候也见到他了,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更生气了。”不识眼睛里冒出火来。
秋毫连忙拿起床边的扇子来,给不识降降温。
“天干物燥,小心火大,不就是他出手攻击你了吗?毕竟你们出生于两宗,本就是敌人,你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我就是生气,在我还是墨池的时候,他明明对我那么好,可我一旦回归了子不识的身份,他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况且,本就是他父亲欠我的。”
“好了好了,不就少了个哥哥嘛,你不还有我嘛,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秋毫用手抚摸了不识的后背,然后安慰道。
“啊,疼。”不识连忙推开了秋毫的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背。
“我摸得那么轻,怎么会疼呢?不识,你怎么了?”秋毫看见不识这么大的反应,都有些自我怀疑了,“难道是……文络影伤到你后背了,可是你刚刚怎么没讲清楚啊?快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秋毫立刻猜到了,他轻轻推开不识护着的手,扒开衣服一看,果然,伤口有些红肿。
“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找药。”
秋毫翻开自己房间的柜子,翻出一包草药来。
“你这……收藏了多久了?”不识立马退后,一脸嫌弃和抗拒。
“放心,没过期,下人不久前送来的。来,把后背露出来,我来给你上药。”
秋毫步步逼近,一下子就控制住了不识。不识只能乖乖平躺在床上,把自己的后背露给秋毫。
秋毫翻开草药包,将其碾碎后,小心翼翼地均匀涂到不识伤口处。
“不疼吧?”秋毫温柔问道。
“确实,竟然不疼?”不识感受着这冰冰凉凉的草药,有些惊讶。
“俞府刚研制出的药方,涂在伤口处,不会有一丝痛感,之前也有下人送了一些到你房间。”
“这,多久才能好啊?要是被你爹发现了,我还不是死路一条。”不识开始担心。
“放心,不到一个时辰,很快就会好的,而且你的伤口早就自己用玄青之力处理过了,盈曦之力也都被你逼出来了,不会有事的。”
“谢谢了,果真还是你对我好。”
“对我好?昨晚还让我一个人在门口等了你那么久,到了半夜都还没有睡觉。”
“好了好了,我会感谢你的。”回忆起昨晚雪夜之下的场景,想起秋毫提灯温等的缱绻身影,不识心里亦是暖热感动。
“那今天,你请客。”
“好,俞府周围的著名餐馆,随便你选,我请客。”不识微笑着答应了,看见秋毫体贴地为自己上药,不识心里一团暖意。
“好了,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下床了。”秋毫将草药放回柜子里,正要回到不识身边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好,有人过来了。”秋毫大喊。
不识一下子就慌了,他的背上还涂着药呢。
“怎么办?我还是穿上衣服吧!”不识想要穿回衣服,但被秋毫拦住了。
“不行,不然草药就白敷了,没关系的,就说是你修炼时不小心受伤的。”
“怎么没关系,我这伤可是盈曦之力造成的,被发现了怎么办?”
正当不识和秋毫还在争吵时,那个人推开了秋毫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原来你们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不识和秋毫的耳朵里,让两人立刻就僵住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
果然,那个人就是俞天久。
“哦!不识受伤了,我再给他上草药呢!”秋毫连忙回应道。
“对呀对呀,秋毫在给我上药呢。”不识连忙附和。
“上药?那为什么房间外面要设一层结界啊?”俞天久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啊……不识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嘛,毕竟以他的实力,修炼受伤,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秋毫连忙解释道。
“受了什么伤啊?我来看看,严不严重。”俞天久朝两人走了过来。
不识和秋毫立刻就慌张了起来,两人紧张地对视,不知该怎么才能不被发现。
可俞天久还是来到了床前,看着不识的伤口,他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
“没事的,舅舅,只是一些小伤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不识紧张地直咽口水。
“小伤?我怎么觉得这伤口有点像被盈曦之力灼伤过的痕迹呢?”俞天久问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被盈曦之力所伤呢?我又没有离开过冥玄宗?怎么可能会碰上盈曦之力呢?”不识接连几个反问,看上去确实是很努力在掩盖事实了。
“真的?”俞天久发问道。
“真的,不信你问秋毫,从昨天回到俞府后,我们两个就一直在俞府啊。”不识跟秋毫偷偷递了个眼神暗示。
“对呀,爹,我们一直待在俞府里刻苦修炼呢。你看不识都刻苦得受伤了。”秋毫露出尴尬地笑容。
俞天久也尴尬地假笑了一下,然后从床边站起身来,然后走了几步后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疗伤了,今天的修炼就免了吧。”
“好啊!”一听到修炼免了的话,不识和秋毫就绷着不住了,立刻回应道。
“你们还有脸‘嗯’?真当我傻,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