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顿时又是一阵惨叫,只是这声惨叫没白叫,他终于在这叫声中彻底被自己吵醒了。
睁开眼便对着栖若手中的银针,青篱一个哆嗦往床榻里边缩进了几分,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刚才自己身上的那阵疼痛是怎么回事了,遂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谋杀吗?!”
栖若嘴角抽了一抽,想笑一下却又觉得不太妥当,只得紧抿了嘴角忍住了。
“你见过有人拿针灸用的银针作谋杀吗?”
青篱:“……”
并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栖若这句话虽是谬论,但却让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我身上的毒素已清,你无需浪费那个精力给我做任何救治。”
啊,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嘛。
栖若对于他的回答很满意,如此一来也无需她多废口舌去给他讲解他所遇到的状况。聪明如他,她想他应该是很清楚自己落了个什么坑。
也清楚自己身体的实力。好了,这便是她想问的。
“你是怎么中毒的?”她一步一步来。
青篱心说:既然给她撞了个正着,估计也瞒不住什么了。见她银针收了起来,便坐直了身理了下头绪将今日他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中午时,他刚从一家酒馆出来,打算找个娱乐场所听曲观戏,顺便再睡上一觉。然而行至一处街尾转角的僻静处时,看到一伙人想要给小乞丐喂毒,他本想上前制止,又想到自己一定打不过人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装着醉,傻冲过去抢了毒药自己吃了。
吃毒后不醒人事,接着便是医馆这边的事儿了。
“就这?”
“就这。”
“哦。”
原来是自己抢着毒药吃的,她还以为是别人强行灌他喝的呢。不过想想也对,有一副能自行解毒的身体,还有什么毒是他不敢吃的呢?
栖若听完故事,梳理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今日的事故便有了个完整的头尾:
沐阳瑜被溺邪蛊惑了神智,想到她这里取个什么东西,或者出于什么目的想直接整个控制她,接着大概又是因为沐阳瑜本心好奇心作祟,想看看栖若的本事深浅,这才没有直接上门抓人,而是用街上无辜之人的性命上演了这出假戏真做的把戏,不管那中毒之人救不救得活,沐阳瑜都会抓走她。
而那位突然出来坐堂喝茶的禾汐,就是这场把戏里面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只是那名小乞丐运气好,遇到了这个出门贪杯的青篱。
栖若点着头,又问:“那你是怎么解毒的呢?”
换句话问,你身体为什么能自行解毒?
这句话问出后,栖若顺带简单陈述了一下他被带来医馆后发生的事,以表出自己亲眼所见的证据。
然而青篱却只瞥了她一眼,“体质好,从小百毒不侵,习惯了。”
他话说得随意,此刻他只觉得口干,从榻上起来,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喝。
“何种体质能百毒不侵?我行医百年可从未遇到过,不妨细说一二?”栖若视线跟着他,脸上的神情却丝毫不随意。
青篱喝水的手一顿,目光又朝她瞥来,“你想知道?”
栖若盯着他,心说:就说你说不说吧。
青篱眨眨眼,视线收回,“可我不能告诉你。”
栖若:“……”
就猜到大概率不会说,不然昨晚也不会光为了能留下,便做出摔碎万年夜明珠那种伤人五百自损一千的馊主意。
然而他不说是他不肯说,栖若要问的她还是要问。
“汐皇是什么?你那兄弟刚刚醒来过,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可是跟荒泽神域有关?为何偏偏会来到我这里,还有,我们之间有关系吗?”
在栖若一连串的问题问出的当儿,青篱或埋头,或抬头,眼里的神色已经转了不知道几个来回了,最后随着栖若问题完毕,他才终于定注了一副神情。
那是一副栖若光看一眼,就想动手打人的神情。
只见他眉梢眼尾轻轻一抬,嘴角扬起三分笑,正是一副“你爱问就多问一句,反正我不爱答”的模样。
栖若感觉自己拳头都快抡起来了,好在她有一颗怜悯之心,这才了无痕迹的忍了下来。
只不过她还是道:“你都知道你打不过在街边下毒的人了,不可能不知道你还打不过我这件事吧?”
这时青篱“呵”着笑了一声,“若大夫是要屈打成招么?你就不怕屈打成的招也是屈的吗?”
谁说不是呢,所以最好的情况是他能够自愿说出来。
栖若简直拿他没办法,视线往旁边撇走,全当给了他一个白眼。
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她终于拉起右手袖口,将露出的手腕凑到青篱面前让他看。
却见青篱一看到她白嫩嫩的肌肤,立刻捂了眼睛,头扭到一边,冲她挥着另一只手道:“男女授受不亲,怎能如此随意就撩衣解带?若大夫你将衣服放下来,快放下来!”
神他妈撩衣解带!
栖若被气得心里窝了一口气,眼神都直了直,才用一道灵力挥开了他捂住双眼的手,白花花的手腕硬就凑到了他的眼前。
“没叫你看我,看它。”栖若被气得连声音都冷了许多。
见到了栖若用另一只手指出来的东西,青篱神情有些古怪的收了收,“做什么?”
“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不是你的东西么?你问我?”
栖若于是摘下那朵冰质桃花,握在手里就要捏碎,这时青篱才终于急了。
“别、别别别!你别这样!快住手!”
“那你说,还是不说?”
青篱终于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我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浪费那么多口舌。
栖若于是捏着那朵冰质桃花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洗耳恭听。
只见青篱默了许久,像是在整理思路,待他终于想好要开口时,栖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说的若是有假,这朵花就别想要了。”
青篱看着她手中捏着的花,第一次觉得禾汐叫他来负责同栖若周旋这个事怕不是个吞天大坑,天天暴露在人前,还是这么一个本事分分钟能捏碎他的栖若面前,却又想要什么都不说的维持好的关系,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于是他转瞬打定了另一个主意,神情不自觉的陷入了对往事的认真,叹了半天气后,他道:
“你手腕上这个是碧桃花灵粹结而成的碧桃花阵,里面锁着一个邪神,原本是由禾汐守着阵,一直安稳。只是随着时间长了,邪神抗力渐长,特别是最近,碧桃花屡受冲击,禾汐要守住它也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栖若见他还没说两句就静了下来,故而催促道。
“所以……”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昨日城中出现民众无端溺水之状,便是因为那邪神念力逃逸的结果。
“方才你说那景安王听过一人乱语,我想那人就是邪神念力凝结的人像,通过梦境的形式找到景安王,她应该正是想掌控此地最有权势之人为自己所用,方便造乱,进而抢取囚禁她的碧桃花灵,再指引对方释放自己,这样她便能得到自由为所欲为。
“正所谓打得一手好算盘。
“也正因为此种原因,景安王才会在今日做出此种事情,其实三日前他也出现了溺水症状,只是他与别人不同,他脉息平稳,王府上下才没有多大慌乱,那日王府中人请你过府失败,后来再来了两日,见大门紧闭,也没有硬闯,而景安王昨晚才刚刚醒来。”
栖若听得入神,心说:我亦昨晚刚醒。
青篱瞥了她一眼神奇的补上了一句:“他与你同时醒来。”
栖若于是眯了眯眼,“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们似乎都知道?”
青篱看着她笑了笑,“那个幻境是禾汐造的,他自然知道那邪溺将你牵扯进里面的事。”
栖若稍许震惊,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无比巨大,那禾汐究竟何种身份,竟能造出那么强大的幻境?而那邪溺又是为何要将她牵扯进去?
她紧盯着青篱,继续听他说。
“那邪神若逃出壮大,将会有吞界灭世之能,禾汐守了她许多年,消耗甚巨,加之她越来越难守,眼下正是到了快要守不住的时候,又知你能力不浅,这才找上门来,想借你之力继续守阵。
“你之能,光带着它就能压去它一半的躁动之力,可谓事半功倍。”
栖若突然明白了什么,“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兄弟便只能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
青篱舒出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消耗甚巨,没错,是这样的。”
此时栖若想起刚才禾汐突然现身大堂助她的情形,不由得又问:“你兄弟是什么人?”
“这个……”青篱踟蹰了片刻,才道,“这个你只能去问他,我不能说。”
栖若眉头轻皱,退而求其次道:“那你说,你是什么人?”既然是兄弟,身份自然大差不差,听他的也行。
却不料那青篱还是拒绝回答:“这个你也只能去问他,我仍旧不能说。”
说完他再补了一句:“确切来说,我大概率能说的就是我前面说的那些,再多的,你只能去问他,他愿意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