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若顿时觉得今日的自己就像突然被人扒了个精光,怎么来个人都能知道她的灵力属性呢?
然而还未等她多皱一下眉头,一只手便伸到了她的后背,随后几指手劲“咚咚”几下舒解了她体内的数道灵穴,她只觉身体一振,灵力瞬间充沛全身。
接着听到那个叫蓝夜的替她解除灵禁的人在她耳旁悄声说了一句:“我不能久待,汐皇便交由你守护了!”
啊?什么?
栖若只觉没头没尾,半句也没听懂,刚想转过身去问那说话人什么意思,就见对方朝她递了个眼神,表示不想回答她任何问题,便如一缕蓝烟似的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而与此同时,几步开外的沐阳瑜似乎还不死心,他神情愤然一怒,眼底突然闪现一道深紫,就像着了邪似的嘴脸一扭曲,整个人朝栖若扑了上来。
看那愤起的战劲,明显比他刚才的身手提高了不止一个倍数。
栖若看得一愣:沐阳瑜体内这股邪力之源怎么有点……熟悉?
须臾间,她听到身后座上那人又倒了杯茶,与她淡淡道:“他病了,只有你能救他。”
栖若眼神骤然一紧,沐阳瑜已经扑至了面前。
只是他怎么可能会是灵力恢复后她的对手,即使此刻他拥有某种邪异之能,依然没可能。
栖若脚起灵宇,一个侧身闪到沐阳瑜身后,与此同时,她带起的灵力“砰”地一声将医馆大门牢牢关闭,顺道还将沐阳瑜那帮歪歪倒倒、相扶着起身、正欲重振旗鼓的手下用一根灵绳齐捆成团,最后才飞出一指在沐阳瑜的额心轻轻一点。
可怜沐阳瑜难得暴起,却是连她一根指头都还没碰到,便被她甩出的灵绳捆缚住了手脚,落得个原地立定,不得动弹。
应是栖若对他额心的那一点助他凝回了属于自己的神识,被绑了手脚的沐阳瑜突然就恢复了正常人的神色。
他一低头见到自己的处境,不由羞愤道:“大胆妖孽,放开本王!”
栖若刚忙活完,正擦着手踱着步打量着他们,寻思接下来该当如何处理,忽然间听到那声妖孽,不由皱一皱眉,道:
“王爷,比起我,方才的你才更像妖孽。”
说完,她想了想,才又补了一句:“你是同什么人做了交易么?”
然而沐阳瑜却对她这样的话充耳不闻,好像有意忽略似的,他只挣扎着手脚对抓他的人道:“你敢这么动本王,是不想活了吗?”
栖若原本正探着头等他回答,听到这话,不由向后退出半步,默默眨了眨眼睛,“王爷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今日本就是王爷来找我的茬不想让我活了,可照你刚才那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只要我不动你,你就能让我活?”
“……”
这一次,沐阳瑜没有应答。
于是栖若笑了,“你看,你那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
只是接下来,栖若却是真的发愁了,因为她一时拿不准事情发展到眼下这般境地她该如何去收拾。
该打的打了,该露的露了,在这一帮凡人的眼皮子底下漏了个底朝天,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再装回普通人的了。
但是要她因此从这里消失,她又还完全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不想走,难得稳定下来,她不想奔波。可不走还能怎样?她又不能将这些人杀了,留着口可不就是赶自己走么?
栖若转过身去,极其轻微的叹息了一声,她以为她将内心遮掩得很好了,不会有人发现,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清冷却又柔和的声音传来——
“你无需搬离,清洗他们的记忆就好。”
栖若闻声一怔,这才想起那个淡然品茶之人,她转过身去看他,挑了挑眉问:“清洗记忆?”
“嗯。”
“不会!”
对方喝茶的手停了停,“这都不会么?”
栖若眼角就是一眯,“你会?”
“我不能。”
栖若:“……”
这算是炫耀还是示弱?
“但……”
对方将那口茶放回桌上,面上平静如冬日暖阳、春日和风,开口的语气沉沉静静、清润温雅,让人无比心安。
“……我能教你。”他道。
那敢情好,栖若乐意当这个学徒,这一招学会了,以后她大概都不用再被迫搬家了。
而此时,被定在堂中的沐阳瑜来回盯着两人,咬牙道:“你们敢动本王试试!”
他怒不可遏,却又动弹不得,压抑得极为辛苦。
栖若朝他看去一眼,心说:你都要不记事了,我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她没搭理沐阳瑜,直接就问禾汐:“怎么做?”
“先替他治病。”
治病?
哦对了,刚才烦着搬家的事,一时间把这茬给忘了,这一刻才终于想起来。平日里总听闻还算规矩安分的沐阳瑜,今日之所以会一反常态来了这么出,不正是因为他体内那莫名其妙的溺邪症么?
那东西方才也算见识过了,很显然不仅是溺身夺命这么简单,它还能溺心夺神。
而正如那禾汐所说的,这症她确实能解。
“你要做什么!”沐阳瑜见栖若朝自己走近,顿时面露急色,奈何动弹不了,不然他此刻铁定转身就要逃。
栖若懒得跟他多说,手指掐出一道灵诀,又是一指头按在了他的额间,片刻后指腹带着一道紫气往后抽离,随着手掌一顿,循着惯性紫气撞入她的掌心,她就那么顺手一握,空气中便什么都没有了。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沐阳瑜就那么看着那只手指纤细优美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阵,然后整个人便明显安静温和了下来,再没有如先前那番急切争扎的模样,眼里显出几分迷糊,像是刚睡醒,“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邪了。”栖若只觉细说话长,遂挑了个他好理解的说法言简意赅的回了他一句。
沐阳瑜:“……?”瞬间人就木了。
栖若也没留给他更多缓神的时间,她一个抬眸看向禾汐:“接下来?”
禾汐一直在看着她动作,这会儿脸上露出一笑,那笑容仿佛沐着光温润如玉,接下来他开口道:“忘引……”
虽然他说出声的就两个字,但他后面沉默下去的话语却似直接灌入了栖若心间。栖若只觉自己某种沉睡已久的记忆突然间被松了闸门,曾经应是信手拈来的灵术此刻呼之即出。
虽然因为术法在她脑海里尘封太久的缘故,她需适当找寻感觉而起势繁杂了些,但最后施在沐阳瑜身上的效果却半分没打折扣。
她看着沐阳瑜先是以一种惊异的眼神盯着自己,随后神色逐渐失去力度,变得无神,最后两眼一闭。她伸手捞住了他。
与此同时,那被灵绳捆在堂中簇成一团的王府侍卫们也精神一萎互推着倒了下去。
看着这一地的王府中人,栖若太清楚接下来她要做的事了,只是她有些放不下座上那个人。
“我去去就回,很快!”
禾汐看着她,不置可否,栖若便当是默认了,她动手翻了个灵兜,将沐阳瑜及他那些手下悉数兜了进去,整个一旋身,人就遁入了界门没了影。
众人一撤,大堂随即清冷下来。
青篱还在一旁榻上睡得不醒人事,耳耳也还未午睡醒来。
禾汐放下杯碗,最后一杯茶他一口未喝。
随着一阵风拂过大堂,一道冷香瞬间弥散开去,淡在空气中清冽醒意。
*
栖若动作很快,她惦记着馆里的人,片刻不想耽搁,将人悄声送入王府后便遁身回到了医馆。
她一眼望到那张空了的座位,下意识里觉得有事,转身赶往后院厢房。
推门进去,她竟真的在那张床上看到了那个睡着的人,一探脉息仍若无事之人,但见模样却是一副从未醒过的样子,与先前并无二异。
就好像,刚刚在大堂见到他的那幕场景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连沐阳瑜及他的那些手下都因为忘却而无法站出来替她作证了。
那事她若说出去,也不知还会不会有人信,这个人是真的醒来过,她怀疑他要么是在骗她,要么是他有梦游症!
栖若出了厢房,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大堂,她翻开柜子拿出银针,三两下把醉得不醒人事的青篱从梦中扎醒了过来。
只听青篱“啊啊啊”地痛叫了几声,整个人迷着眼半清不楚的从榻上爬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栖若扎下去的银针勾起了他骨子里的斗争之意,只见他挥手起了个干巴巴毫无灵气的灵势在面前一阵飒舞,嘴里骂道:
“你这家伙就会忽悠人!搁这看不起谁呀!要不要再战三百回合……”
那气劲,如若此刻他手中真能舞出灵势,估计屋顶都要给他掀了。
栖若:“……”
这是梦到打怪兽了,还是怎么?
然而紧接着,她一个没注意,他的手掌便扎在了她捏着的那枚银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