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似乎能猜到禾汐要说什么,他顾作随意道:“什么?”
“谢谢!”
听到禾汐的那句“谢谢”,青篱作势一愣,随后摆手,“打住!你堂堂众生之主在这谢我,莫不是想折煞于我。”
“我们相差不多,你受得起。”禾汐再为青篱添了杯茶。
青篱看着那杯茶,不知是接还是不接,“你这家伙,今日怎会如此抬举我?以前不是挺嫌弃我的么?”
“今非昔比,如今的你同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了,行事稳重,深思熟虑,让人放心。”
被禾汐一顿夸,青篱心里还挺高兴,他接过茶,喝了一口。
然而想到这几日的事,他脸上的神色却还是端住了,没能笑出来,只觉有些话不说不快,于是他冲着禾汐道:“就我如今这么好的业务能力,你不还是照样耍着我玩儿?”
“并没有。”禾汐否定。
青篱只觉不能认同,拉着长音:“你胡口瞎说——”
禾汐则看着他,抿嘴一笑,“我给你留了入关通道,除了你,再没人能进来这里。”
青篱挑眉,“听起来是不错,不过还得看你能告诉我多少。”
禾汐神色淡淡,“你想知道什么?”
青篱想了想,道:“你先告诉我,碧桃花灵阵为何会出现那么大的裂隙?”
禾汐放下手中杯盏开始回答:“我想你应该知道,碧桃花灵阵排布不单单是依仗了碧桃花灵的力量,里面还有我的一成神骨之力,这些,你凭一眼就能看穿,但有一点你却是不知,当初我能用一成神骨做成这道阵法是因为与削神做了个交易,削神重规则,从不平白吐物,故而这阵法又与削神关联。”
“你说的是那块石芯?”青篱很快联想到那块莫名缠人的石头。
“那是削神石芯。”禾汐补充道:“当年我和削神交易,削神自然不愿少吞我一成神骨之力,她助我镇压沉溺残余的神格,但同时也要求由我的神骨带进去一道削神之力,此力始终伴着神骨,为的就是即使法阵松溃,它也可以将我的神骨再度绑缚回去,一点不落。”
“啧!”听到此,青篱不由得对言语中的削神嗤之以鼻,“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削神可真不咋的,就会趁火打劫。”
“怪不着她。”禾汐道:“都是我找她的,她灵智未开,只一棵石心,哪里知道什么贪不贪心趁火打劫。”
“得,咱们神皇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青篱捏着杯盏在桌上轻轻叩响,“换作是我,心里还是得记他一记。”
禾汐看着青篱,由着他心气泄愤。片刻后,青篱终于安静了,他才继续道:
“这道削神之力虽然是削神的无情之举,但它进入阵中后,却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镇压之效,它可削弱沉溺的发展与壮大,这无疑让碧桃花灵阵如虎添翼,这才将沉溺安然镇压千年,易守难破。若不是千年期满,沉溺力量回涨大副提高,我们也还不需要急着来找栖若。”
得知削神的助力,青篱心里多少平衡了些,他道:“虽然它不可或缺,但与那快石芯有何关系?”
“那是因为这道削神之力的来处便是削神石芯,原本削神石芯沉埋地底,其力未苏,那道力量便一直安于阵中,但前几日,它现世了,那道力随着它的现世被召回,因而阵法缺漏而出现松溃。”
话听到此,青篱恍然顿悟,“那你扎在花灵阵中的这成神骨……”
“没错。”禾汐道:“今日若不是栖若倾尽全力将阵法暂时固住,我的这成神骨已被削神收走,花灵阵也就彻底溃散。”
“难怪你能眼睁睁看着栖若耗尽己身倒地不起。”青篱看向桌上的碧桃花灵,以他的角度看去,原本粉润的玉质灵瓣竟成了满目淡紫,紫灵的边缘有深紫浸染,像镶了一层紫边。
“就目前而言,除了她便再没有人能守得住这个阵,既然还能守得住,便只得由她再坚持坚持。”禾汐道:“毕竟你我之能衰弱至此,尚未有可抗沉溺之法,一旦让她逃出,大小将是一场灾难,今日眼睁睁看栖若倾力实属无奈之举。”
“还好,你还能知道护住她的灵脉。”
“今日这一事,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点了。”
“……那也是。”青篱点点头,然而随后,他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以前不是说过,若是守不住就不守了么?”
禾汐垂眸,拿起桌上的碧桃花灵,回道:“这不是还能守住吗。”
禾汐的话不假,但青篱意不在此,压在心中的疑问一时想起,趁这机会不问不快,“不对,这问题不能这么接,咱们撇开今日这事,我就问你,你先前之所以这么说话,可是因为你早有准备?”青篱盯着禾汐面露几分急切,“换而言之,就是你留有后招!”
说着青篱忽然自顾的笑了起来。这问题一旦当着禾汐的面问出来,他便更加确信他心中的猜测,不由得全身心愉悦且放松,他笑道:
“一定是,你这家伙未雨绸缪,不打无准备之战向来是你的风格,即使穷途末路你都能想出应对之策,对付沉溺这么大的事,你不会束手待之!”
禾汐抬眸看青篱一眼,再静默了片刻后,才缓缓答道:“你猜得没错,我自有办法。”
果然,青篱眉开眼笑,“跟着你混总不会错,慢着……让我猜猜你的办法是什么。”
青篱说着顾自闭上了眼睛,回忆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
禾汐喝着茶,任他去猜。
片刻后,青篱睁开眼,就着问题开始捋:
“在这非常时刻削神石芯突然现世,那么你的办法必然与削神石芯有关,可削神石芯进了耳耳体内,那便又与耳耳有关,耳耳却对大朝百年前一位女将军有感应,这事便又扯上了百年逝者,这三者之间事件一融合……这几日我也想到了一种可能,且有且只有这一种可能能理通。”
青篱说着看向禾汐,神色高深,“那便是,轮回!”
禾汐看他一眼,不置是否。
青篱自故又道:“其实若不是看到了那位女将军的遗言,我也无法将这三者串连在一起,她遗言中写:尊主与我结约,我却偷生于此,霸大能而不作为,属实该死!待我九世归来,此间所悟定不能忘。
“你听听,就这么一句话。
“与尊主结约,霸大能,九世归来,此间所悟,如此这些,像不像对应着与神皇大人结约,吞尽大势,轮回九世正好一千年,而此间所悟让我想到了尚未开灵智的削神。
“这一切像不像是在说削神在与神皇大人结约后,为启发灵智而轮回人间九世,第九世终于醒悟,她急于回应神皇大人的约定,这才提早结束了她第九世人生,但又怕醒回真身后,九世所悟一时记不起,故而在她最后一世的灵位凝聚了她的遗念,为的就是给回归真身后的自己留下醒念的机会。
“我问过耳耳,她对自己百年前的来处一无所知,可谓空白,这正好能套上女将军死后回归真身的说法,如此一来便也解释了耳耳为何会对女将军的遗念产生感应,同时也能对上削神石芯归入耳耳体内的事实,只是……”
青篱说到此处,神色尽显困惑,他道:“耳耳是兔子化身,削神……他是兔子吗?”
三者之间事件的联系他都想通了,甚至他也想到了更早之前禾汐总有意无意的将耳耳推至他身边带着的事,但就是想不通,他所知道的削神不是一方石台吗?怎么会是耳耳,耳耳分明就是一只小兔子啊!
听青篱思绪理得头头是道,禾汐脸露笑意,“削神自然不是兔子。”
“既然如此……”青篱脑子一转,又道:“莫非……兔子是削神的第十世?”
“不是。”禾汐讳莫如深,“若是要这么算的话,你可以认为削神是兔子的第二世。”
第二世?
禾汐的那句“可以认为”却给这句话的解释多了太多种可能,不过,不管是何种可能,却都已经足以说明耳耳与削神的关系。既然可以用转世来等同,那便可直接认为是同一人,且耳耳才是最源头的那一位。
此时青篱突然想起耳耳前两日说过的话,她说:
“变个石头都好,就是不想变回到兔子。”
“我喜欢气吞山河那种气势。”
“事在人为,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又何愁不成。”
这究竟是坚定到何种程度的意志,才可让天生柔弱的小兔子煅炼成可吞神灭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削神!
想到那方削神石台,青篱心头还是会瑟瑟一缩。
他举起杯盏以茶代酒敬禾汐,道:
“感谢您老,您老这是一声不吭给我介绍了个大佬做朋友!扮猪吃老虎,小白兔藏牙,倒底是怕我如今失了神骨,又无神源之力可用,易受他人欺负,早早给我找了个强悍的靠山啊!大人就是大人,最会体恤下属,实在是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