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诤行身体一震,嘴上酥酥麻麻的触感令他回想起之前在古城墙上的那次经历——阮岘毫不遮掩色心,总是抓住机会偷袭他。
阮岘没有多么高超的吻技,只会贴着他的唇啃咬,大胆放纵地撩拨的同时,纯情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少年。
明明是有些拙劣的勾引手段,霍诤行却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嘴唇遍布全身,令他不得不突兀地推开阮岘,仓皇地走向不远处的洗手间。
随便勾搭惹了祸,阮岘反而不明所以。他留恋地舔舔嘴唇,在继续看纪录片和跟上去瞧瞧之间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关心一下身边这个摸得到亲得着的真人版霍诤行。
卫生间里隐隐传来水声,好长时间不见停,阮岘贴着门板偷听一阵,略觉奇异,“霍诤行,你在洗澡吗?”
霍诤行紧绷着嗓子回道:“坐回去看纪录片,不用管我。”
“哦!”阮岘如蒙大赦,坐回沙发上,乖巧地盘起腿来看视频。
十多分钟后,满身寒气的霍诤行穿着白色浴袍走出来。他没有发出声响,就那么沉默地站着,面对阮岘瘦瘦小小的背影出神。
霍诤行从不相信自己和普通男人一样经不起撩拨,他的职业要求他时刻保持冷静与理性,对他用尽手段勾引的红男绿女数不胜数,但没有一个真正入过他的眼。
他与阮岘的第一次是在无比复杂的情形下发生的误打误撞,中间夹杂了这十多年来他对于阮宇的愧疚,阮岘喝醉酒的迷乱与他的一时意气……总之,他们睡了,但仅止于此。
没擦干的头发滴着水,水珠顺着脖子流过胸膛,带来蚀骨的酥麻与烦躁。霍诤行撇掉脖子上的水珠,迈步走向客厅。
听到脚步声,阮岘回过头,一瞬间瞪大双眼。
霍诤行虽然身穿浴袍,却穿得不大稳重,隐约露出一片泛着水光、紧致有力的胸肌,行走间,大腿肌肉因为紧绷而倍显发达,光是看上去就知道该是多么结实有力。
美色当前,再好看的纪录片也被抛到九霄云外。阮岘什么都看不到了,眼中只有霍诤行这副符合黄金比例的健硕躯体。他嗓子发痒,脸蛋发烫,本该迟钝的大脑灵光一闪,想起了在酒店的那一晚。霍诤行的怀抱与温度,冲击感官的极致触感,他情不自禁抓挠的手……一切从未褪色,只是温存过后被抛在酒店的感觉并不美妙,所以他潜意识里故意忽略了那天的所有。
记忆被勾起,眼下的霍诤行却比那一晚更摄人心魄,落日时分的光影在他身上巧妙构图,他一步步走过来,从幽暗走向温馨的昏黄,凌厉的眉眼步步逼近,紧抿的薄唇不容侵犯。
就在不久前,他才吻过那双唇,触感温软。阮岘晕晕乎乎地回味着。
霍诤行在他身旁坐下,沉默着擦并没有多长的寸头,他身上有清爽的香气,沐浴露混合冷水的凉意,忽远忽近地侵蚀着阮岘本就不多的理智。
阮岘觉得自己又饿了,这种空虚并非多吃几碗粥或者几枚煎蛋能够缓解的,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变成了大胃王,恨不得把身边这个男人一口吞进肚子里。
他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纪录片,眼神飘忽,坐立不安,像个糖在手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的笨小孩。
“……这里,没擦干。”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蹩脚理由。
霍诤行竟也顺从地递过毛巾。
阮岘心跳快得不行,忙伸手去接,霍诤行递过来的动作带着漫不经心,不小心似的攥住了他的指尖。滋啦滋啦的声响在阮岘耳边具象化,他怀疑再不撒手,自己的手指头要被电熟了。
但他不想松开。霍诤行对他很好,却很少与他亲近,此时此刻,他要坚持住!
而且,霍诤行也不松,他就更要坚持住了!
霍诤行不知道他暗地里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握着阮岘的手,在掂量究竟该不该迈出下一步。
阮岘和阮岘的手指都很乖,无论捏着还是握着都很舒服,霍诤行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打从明白自己享受掌控感,他就确定了自己的喜好——弱小、无辜、乖巧的生物。阮岘就像那头生死未卜的小鹿,令他牵肠挂肚,时间久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对阮岘的念头究竟是挂念还是执念。
其实阮岘也并不很乖,初见面就把鞋盒怼他脸上,做的时候又抓又挠,害得他做体能训练时裹得严严实实,被人嘲笑上了岁数学会了保守。
但他对阮岘的**是实打实的,他想要这个不算太乖也并不聪明的人。
即将迈入三十岁关卡的男人当然了解什么是**,而且,清楚地了解这份**自从那一晚后从未消退过。从盛夏到隆冬,这份**本该随着大雪的到来被彻底掩埋,殊不知,越是压抑,越是一点就燃。
阮岘之于他,曾经仅是阮宇留在世间的遗物,为了修好这份念想,他可以付出一切。然而阮岘是个活生生的人,人与人之间相识的起点再不堪,接触得多了,也难免纠葛缠身。
霍诤行不得不承认,阮岘绊住他了。
无论两人今后会是什么关系,至少这一刻,他不想继续逃避。也许知道当年那件事的隐情后,阮岘会怨他,会痛恨他道貌岸然又趁人之危,但他不想继续忍下去了。
霍诤行如是想着,松开了阮岘的手,拇指在他脸颊上意味深长地剐蹭,未发一言,却结结实实地吻了上去。
阮岘只看到霍诤行突然凑过来,下意识闭上了眼。
唇瓣相贴的一瞬,所有因为忍耐而产生的焦躁都得到了抚慰,霍诤行激烈地渴求着,阮岘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直白而热情地迎合这久违的真正的吻。
他们的身体无比契合,霍诤行深入的吻法令阮岘浑身战栗,心甘情愿献身于这场**的碰撞。
阮岘仿佛在汹涌的海洋里溺了水,呼吸紧促,慌乱间揪住了霍诤行的头发,霍诤行一顿,在他舌尖咬了一下以作惩罚。
吻被迫断了一秒,阮岘有样学样地舔舐,喘息着:“霍诤行,继续。”
霍诤行眼尾发红,扣住他脆弱的后颈,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猎物即将入口的一秒,他眉头紧蹙。
“你没发现我们有点儿像吗?”
“正好我最近忙得脱不了身,既然小岘喜欢,那就让你替我陪陪他吧。”
“在他看来,我们算是朋友吧。”
他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话。
如果,他想,如果阮岘和那个人是一对,他算什么?第三者?还是像那个人说的,他只是个替身?
霍诤行眼中的欲求如潮水般退去。就算这段关系前途未卜,他霍诤行也不至于沦落到做别人的替代品。
霍诤行不无遗憾,但还是停住了动作。
骤然停下来,阮岘着实懵了一下,他喘着气,急切地凑上来讨吻。
霍诤行一把捏住他红彤彤的嘴唇,把他捏成个鸭子嘴,憋着郁闷,问:“就这么想亲?”
阮岘打不过,只能乖乖举手投降,霍诤行松开他,阮岘不太满意地噘着嘴,手指在他的浴袍腰带上抠来抠去,“你一亲我,我就好舒服。”
听着他直白而天真的形容,霍诤行心头一软,明明自己也很上头,却要故作深沉地问:“是就被我亲舒服,还是所有人亲你都舒服?”
他问完竟然胆怯,不太敢听阮岘的回答。
阮岘反应了一下才听清他的问题,一脸空白地瞪着他,“哪来的所有人,就你啊。”
霍诤行被他的回答搞得心都跟着颤了下,“真就跟我亲过?”嘴上这么问,嘴角却很难压。
“啊。”阮岘理所当然地点头,看向霍诤行的眼神里涌出眷恋与自卑,“你是不是不想亲我……”
听起来还怪可怜的。
霍诤行心说自己怎么成了这样容易心软的人了,这样想着,就把人抱进了怀里,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晚饭后,霍诤行征求了刘熠的意见,给阮岘多加了一粒安神药,药物作用下,白天睡得很足的阮岘仍旧在九点钟沉沉入睡,暂时保住了好不容易养成的生物钟。
确认他睡着后,霍诤行到隔壁书房写传记初稿。
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动,霍诤行认真回想曾经经历过的难忘时刻,却又不停按下删除键,怎么都静不下心。
他发了会儿呆,删除狗屁不通的文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若是陈哲在他身边,估计要拿出相机拍照以作纪念,他老板身经百战,龙潭虎穴都敢闯,哪里有过这样辗转反侧的时候。
霍诤行是信阮岘的,以阮岘目前的智商很难做出骗人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实际上他在意的也不是阮岘有没有和其他人亲过做过,他在意的是阮岘如何看他,是把他看成一个独立的具有吸引力的男人,还是把他当作某个人的影子。
但是他问不出口,阮岘可能也回答不上来。纠结是需要分担的,霍诤行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首先深夜致电千里之外的威尔逊,严肃地追问新疗法的临床效果,骚扰得威尔逊直接发过来一份报告。霍诤行觉得这方法有些效果,好像没那么郁闷了,于是孜孜不倦地给陈哲发消息,告诉他从明天开始,所有训练和工作都挪到别墅来,很没人性地增加工作量。
最后,他打开一直当作摆设的书柜,找出装修设计师随手塞进去的,一本名为《好心态决定好未来》的鸡汤读物,认真阅读。
事实证明,鸡汤读物效果显著,霍诤行读了五页便撑不住了——世界上竟然有骗子为了骗人写了一本书,有意思。
折腾一通,霍诤行总算心平气和地回到卧室,躺在了新换的柔软床垫上。
阮岘在他身侧睡得很香,呼吸平缓而有节奏,霍诤行闭上眼,在黑暗中倾听,感觉自己身边像是睡了一头无忧无虑的小猪。他忍不住睁开眼,在黑暗中仔细辨认,确认阮岘没有变成小香猪,十分手欠地捏住他的鼻尖晃了晃,听那呼吸被搅得乱了两秒,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
次日一早,生物钟严格的霍先生在七点钟准时提供叫醒服务。
阮岘一睁眼就看到他,下意识露出笑容,钻到他怀里打算再睡一会儿。
霍诤行直接将人抱进了洗漱间,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往他嘴里一塞。阮岘只得睁开眼,一边打瞌睡一边刷牙。
早上九点,陈哲拿着需要处理的工作上门来,训练师埃尔法跟在他身后。
见有生人,阮岘立刻躲到霍诤行身边,搂着他的胳膊偷偷打量黄头发绿眼睛的埃尔法。
埃尔法是霍诤行的专属训练师,四十岁的年纪了,却仍保留着未成年般的跳脱性子,见到人就想打趣。阮岘好奇地打量他,他便意味十足地打量回去,对看几眼后没有征兆地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霍诤行的肩膀揶揄:“你什么时候养了个这么乖的儿子?”
他的中文有着外国人特有的神奇口音,不怎么搞笑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平添笑料,陈哲对此向来没有抵抗力,噗嗤一声笑喷了。
霍诤行没理他们,牵着阮岘往里走,陈哲和埃尔法自来熟地拿了拖鞋,互相对视一眼,都对霍诤行毫不避讳地牵阮岘的手这件事暗自惊讶。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的别墅呢。”埃尔法环绕着客厅四处打量,“这栋房子不便宜哦,老板这么有钱,不考虑给我涨涨工资吗?”
霍诤行不差钱,但也不会让自己的钱包被要挟,他十分无情地指了指墙上的钟表,“九点零五分还在谈与工作无关话题,陈哲,算算扣他多少。”
埃尔法被他的冷酷气得嘎了一声,“你可真是黄世仁转世!”
霍诤行对此淡然一笑。
除了阮岘,这三个人名义上是老板和员工,实际上是共事多年的朋友,虽然霍诤行嘴巴冷飕飕的,埃尔法聒噪得像只大公鸡,陈哲愣头愣脑地装老好人,阮岘还是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朋友间相处该有的亲近与自然。
他想到自己唯一的朋友孟林,心中不由惦记。入住疗养院的事,孟林不知情,阮岘后知后觉地担心他找不到自己。虽然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但彼此都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他的手机里只存了许梦易一个人的号码,他怕孟林的存在被父母知道,那样他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孟林也说不用,因为知道他除了家里和医院,无处可去。
他们像是随时准备断开联系的一对虚伪的朋友,阮岘有些难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阮先生您评评理,这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陈哲的话令阮岘回过神来,他们还在为扣不扣工资的事彼此打趣,阮岘被陈哲点了名,懵懵懂懂地附和道:“你说得对。”
他一说完,霍诤行的脸色就变了,埃尔法和陈哲则笑成了一团。
“我,说错话了吗?”阮岘犹犹豫豫地捂住嘴,心里发慌,“……你们笑什么。”
霍诤行把他的手从嘴巴上拽下来,重新握紧,揶揄地看着他,“钱都被他们骗走了,拿什么养你?”
阮岘嘴巴张了张,最后憋出一句,“那我吃少一点。”
这回连霍诤行也笑了。
保过保过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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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