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带着夫人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谢优还在屋子里睡着没醒,屋外有大火鸟和小胖鸟守着,他们刚靠近就惊醒了两只鸟,便马上做守护状在外边拦着,饶是他们也进不去半分。
大长老夫人眼眶里含着热泪,眼尾泛着红晕,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没想到当初送走的儿子会回来。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直滚落个不停。
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眼前的场景便转变了去,红木绿瓦的屋子变成了满地废墟,四处更是荒凉的很,各种各样的丧尸在街上穿行。
漆黑的角落里,一个小孩儿在洗得发白的被褥上睡觉,那被褥看起来有些破但却很干净,被裹起来的小孩儿脸颊肉嘟嘟,眼睫微微颤抖,而后猛地醒了过来。
小孩儿睁开眼后便露出了乌黑的眸子,他试探着伸出小手在周围摸了摸,没有摸到身边的人后小脸便皱成了一团,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他哭起来不喊不闹,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棉被上小声抽泣,小嘴巴里嘟囔着哥哥,要哥哥。
他的声音很小很弱,在废墟里可以忽略不计。
小谢优深知哥哥的教导,哥哥说过的,只有一个人在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如果被其他丧尸听见了,他一个人就会完蛋的。
最听哥哥话的小谢优乖得很,就算哭了也没声音的。
但看到这一幕的大夫人眼眶里的泪夺眶而出,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她早就知道把孩子送出去会过不好,可想着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如今真正看见孩子的处境时,还是难受得厉害,心口像是被刀子剜了一块肉般疼痛。
不过废墟里的小谢优没等多久,外边就进来了一个大孩子,那个大孩子梳理拿着烤好的肉块来到小谢优跟前,想要把手里的烤肉给他。
但小谢优没去接烤肉,而是一头栽进了哥哥的怀里,小小的手臂环住了哥哥的腰,死死不放开。
眼眶里的泪沁湿了哥哥的衣服,嘴巴里小声呜咽着哭泣。
声音闷闷的,衬得小谢优愈发可怜。
江覃摸了摸他的脑袋,压着声音说:“我不能在你身边烤肉,有火光会被发现的,烤好就跑回来了,别难受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像个大人似的安慰小谢优。
小谢优这才从哥哥怀里冒出脑袋来,可怜巴巴地抿着唇瓣,但下一秒饿瘪了的肚子便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小谢优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哼哼唧唧两声,可爱得紧,看得江覃直乐呵,从烤肉里撕了一块下来放到小谢优嘴巴旁,“我烤了很久的,来帮哥哥尝尝味道。”
小谢优默默饿瘪瘪的肚子,嗷呜一口将那块肉全都吃进嘴巴里,而后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好吃!
哥哥做饭就是最好吃的。
江覃瞧他喜欢吃,就继续撕掉肉块放他嘴里,直到喂的小谢优肚子圆滚滚才自己将剩下的烤肉吃了个精光。
吃完之后,两个人便抱在一起睡觉。
江覃摸着怀里软乎乎的弟弟,勾起唇角笑了笑,弟弟身上的肉肉都是他养起来的,抱起来睡觉可舒服了。
而后面前的场景骤然崩塌,大夫人清醒过来,久久不能回神。
身旁的大长老也红了眼眶,抬手在夫人后背轻柔拍着给他顺气儿,他也没想到儿子过的日子这般艰苦。
那时候夫人刚生下孩子,大家正处在喜悦中,却被告知孩子身上蛊毒发作,恐怕活不了多久。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抱着孩子的复杂心情,小孩子根本没办法喝下圣水,更没有其他的法子可以用,最后还是巫师卜卦找出了一线生机。
为了让孩子活下去,他们便狠心用术法打开结界,把孩子送了出去。
他们不知道孩子回被送到哪里,只是到那是他唯一可以获得生机的地方,没想到送往的地方确实那样的废墟,但如今儿子重新回到身边,也证实了巫师的话,那里确实可以给他一线生机。
如果他们当时不狠心一点,如今孩子也不会回到身边。
大夫人哭得不行,不知道哭了多久,差点没哭昏过去,最后服了药才好一些。
期间大长老一直要让她回房休息一番,但大夫人眼睛直勾勾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离开,她想等着,等着孩子出来,她想第一时间就见到孩子的面。
大长老也知道她的想法,便在一旁等着了。
谢优属实是有些累了,这一觉睡了很久,到了傍晚时分他才懒洋洋地醒过来,身边的床榻上的人已然没了影。
谢优连忙穿上鞋子就往门外走,开门便敲击按了热闹的庭院。
好几个小孩儿围着哥哥转,逗弄着他怀里的小胖鸟,而大火鸟落寞地站在院子角落,除此之外,院子里还多了两个有些陌生的人。
那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安突然冲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往一旁跑过去:“小长老你快看,这个小鸟胖嘟嘟哎。”
她说着就咽了咽口水,就好像这鸟是什么美味一般,但她听江覃哥哥说了,这是小长老的灵兽,是不能吃的。
小胖鸟似是察觉到了小安的视线,瑟瑟发抖似的缩了缩脑袋,止不住往江覃怀里躲,将外界的视线隔绝了去。
其他小孩儿见小胖鸟躲起来之后,纷纷哎呀了一声,迟迟不见它出来很快就被其他的东西转移了视线跑走了去。
江覃笑着看向谢优,抬手给他整理了衣衫,模样温柔得很:“别怕,他们是你的父亲母亲,不会对你做什么。”
谢优知道哥哥说得是什么,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往那两人身上看了看,然后又看向哥哥,小声嘟囔:“我明明是跟你长大的,只有你一个亲人。”
小丧尸对父亲母亲没有太大的感受,他只知道那是其他人有的,而他没有的家人。
江覃捏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带着他往大长老和大夫人那边走去:“别闹小脾气,他们很想你,在外边等你等了好久的。”
谢优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悄悄抬头往那两人身上瞧了瞧,这才看清那夫人地模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张得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想到这儿之后,小丧尸难免多看了几眼,但他又不敢多看,看一眼便悄悄收回视线,然后乖乖躲在哥哥身后,像个小贼似的。
这模样看得大夫人有些想笑,但眼眶里的泪花瞬间翻涌而出,她的孩子长得模样很好,人也古灵精怪得很,除了人有些瘦弱以外,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只要她放在身边好生养些日子,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大长老也看到了儿子的模样,眼神里的疼惜不言而喻。
谢优被带着来到了他们面前,然后他便想离开给足他们空间,但还没走便被大夫人叫住:“江少爷,我们一起坐会儿吧。”
她能看得出来谢优对他们有些抗拒,便想着把他熟悉的人留在身边,这样还能让谢优放松些。
他们一起坐在院落里的亭子下,一时间有些相顾无言,院落里只剩下那群小孩子跑去和大火鸟玩乐的声音。
大夫人主动开了口,像是聊家常似的说道:“小优这些年在外边过得怎么样?”
但她一开口便有些许的后悔,她刚刚都看见了的,那般情况下长大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满是废墟的地方,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儿,过得日子吃了上顿就没下顿,睡得地方连张床都没有,哪里能好呢?
“我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哥哥很照顾我,从来不让我受委屈的。”谢优如实回答。
但这般在大夫人眼里就是孩子懂事儿,只报喜不报优,不想让她担心,于是大夫人的心里更加难受了些,强忍着才没有在孩子面前哭出声来。
然而谢优根本没有这般想法,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和哥哥除了年纪小的那几年过得有些艰难,但长大之后,他们便能过得很好了,他们会一起外出狩猎,哥哥还会因为他受委屈而跟其他的丧尸骂架,其他丧尸都骂不赢哥哥的。
哥哥才不会让他受委屈。
他想着哥哥跟人骂架的样子,眼眸间柔和不少,眼睛弯弯的,像个软乎乎的小孩子,瞧着也更加好说话了些。
大夫人瞧着他的模样跟着笑了,两人的眉眼极其相似,笑起来时眼睛亮晶晶的,让谢优莫名有些想要亲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不少。
谢优看着大夫人的眼睛有些失神,突然开口叫了一声阿娘。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大夫人瞳孔里尽是惊讶,缓了好一会儿后眼泪夺眶而出,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劈里啪啦落了下来。
她一边哽咽一边泪眼模糊地看着谢优,大着胆子拉住了谢优的手,哽咽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优被大夫人的模样吓得有些愣怔,眼神里满是慌张地看向哥哥,试图寻求他的帮助。
江覃对着他笑了笑,递过去一张帕子,谢优这才反应过来,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大夫人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嘟囔:“阿娘,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快擦不完啦。”
大夫人听到他的话,噗呲笑了出来,一边小声抽噎,一边给自己擦拭眼泪,但温柔的眼神一直都落在谢优身上,怎么都看不够。
这是她的孩子啊,好久不见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亲缘的关系,大夫人跟谢优很快便熟悉起来,而大长老始终在一旁默默关注他们,眼神里带着散不开的高兴。
大夫人开心了,便分给了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小孩儿一些糕点来吃。
那些个小孩儿一下子开心得不行,其中小安领头喊着:“大夫人给我们糕点吃,是个大美人,也是个大好人。”
其他的小孩子也跟着附和:“大夫人美,大夫人好。”
一时间闹得大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小胖鸟和大火鸟也不甘示弱,也纷纷凑到了跟前来。
大夫人知道这两只鸟是儿子的,便也给了它们糕点吃,大火鸟没吃,一直刁着等小胖鸟吃完了它自己的那块,然后又把自己的送上前给它。
小胖鸟亲昵地在它脑袋上蹭了蹭,然后便开开心心地去吃那块糕点了,味道真好吃,好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