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橙黄的晚霞占据整篇天空,云彩在空中缓缓飘动。
几个黑影在空中相交相离。
红色披风随风荡漾,在空中形成刺眼的线段,无数短小金矛变换无常,与来人兵戈相交。
偌大的仙力相互碰撞,云雾被相继炸裂,缓缓地扩散。
突然的仙力由指尖溃散,胡任冀预感不对,他凭借本能侧身躲过来人袭击。
墨水从身后袭来,张裂的汁水像是顽固的粘牙糖,侵蚀胡任冀的披风。
“慧神。”胡任冀喃喃道。
墨中存毒,如此熟悉的法术,这是慧神。
无数铁链与无孔不入的墨汁铺天而降,形成巨大的牢笼,胡任冀困于其中。
“神君,你已无路可逃。”这人佝偻着身体,面容老态,身披玄色斗笠,双手结成术法再次催动无数的墨汁。
变换身形与体态,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背叛九重天,与魔族共舞。”胡任冀矛指慧神,眼神坚毅。
“神君,你怎么事到如今还不明白?”慧神悬空至墨水牢笼外,继而叹气。
“你想说是我横冲直撞,蛮横果断,动了别人的权。”
“若你是清水汇入江流意会随波逐流,若你汇入墨汁,亦被扼杀。”慧神褶皱的手伸出,缓缓收拢墨水,这囚笼向内靠拢,吞噬里面人的身形,“不过是这神界容不下你。”
胡任冀金矛合一,狐眸一睁一闭,霎那间横切牢笼,墨汁被撕裂,美艳的脸庞动人心魄。
墨汁与锁链顷刻间灰飞烟灭,在空中宛如绽开的烟花。
“就算我仙术流失,你们亦不是我的对手。”
慧神倒是开心地笑了起来,炽热的欣赏不言而喻,“神君果然还是神君。”
“你也不赖。”胡任冀夸赞道。
两人眼神交汇,似乎是回到了同期听训的时光,相视一笑。
无数墨水再次袭来,将胡任冀围困,慧神表情认真起来,“不如我们来比一比,神君你现在的状态能维持到几时。”
“你神不知鬼不觉下毒,我倒是没想到。”
“神君这话说的,你太强不下毒如何打?”
胡任冀抿唇,银白色的金矛再度分成无数小矛,分出几阵型飞速前进,透过墨汁,浸染黑墨。
金矛像是银针飞速连贯魔界众人,金矛从脖处皮囊穿过,留下血迹与墨水粘连。
牢笼逐渐缩小,金矛最终全部停滞在慧神动脉处,粘稠的墨水低落在慧神的肩头,淬毒的墨水逐渐侵蚀他的衣衫。
慧神身后人纷纷被放倒,数万跟金矛对准慧神穴位。
慧神呼吸不稳,恐惧萦绕心头,他不是胡任冀的对手,只要这人一抬手,无数金矛将贯穿他的穴位,死轻而易举。
“我若死,魔界余孽亦不活。”胡任冀终于放下心来,撤去了护体的法力。
“你又何必如此!”慧神见他的动作,了然这人所做事情的真相,胡任冀这是为自己铺路,功过相抵,才能在九重天免于责罚。
功是斩灭魔界余孽,过是杀了他。
“这是御文殿神君的职责。”
“你早知这是一场阴谋。”慧神停止了收缩,“为什么……为什么还来?”
“我是武财神座下御文殿神君,镇守六界太平。”
答案,如此简单通透。
慧神放下了手,墨水收回,“你叫我如何……如何下得了手。”
胡任冀将威胁的金矛悉数收回,“你今天不杀我,还会有其他人,所以今天你来了。”
“唯你清正通透,如果你不知道就好了。”慧神恢复容颜,腰杆挺直,“这样我会毫无顾虑动手。”
“墨水混浊,易清易污。”胡任冀狐眸微微弯起,轻声细语安慰道:“我坚信,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同期情谊,共同论事,多年来胡任冀骗不了慧神,慧神也骗不了胡任冀。
“如果我陨落在他人手中,不如死在你手里。”
他望不得胡任冀清澈的眸子,眸光躲闪,泪在眼中打转,他哽咽,“神君,我做不到。”
“你可以,我相信你。”
慧神伸出手对准胡任冀的心脏,迟迟未能凝结墨水,他崩溃低语,“我做不到。”
胡任冀握住他的手腕,借用仙力,收拢墨水,一把墨水制成的长矛出现在慧神的手上,尖头抵在自己的胸前。
“第一次我教你凝结也是如此。”胡任冀有些怀念,“如今你仙力更强了。”
慧神将墨水打散,“神君,我自愿向九重天请罪。”
“你认为你不杀死我还会回到九重天?怕是南天门你都进不去。”
“那又如何,我不怕这九重天条条框框。”慧神眼神坚毅,恶狠狠道:“这神仙不做也罢。”
突然粘稠的血肉声从眼前人传来,墨水长矛从慧神后脑处贯穿胡任冀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变故,口喷血迹的故友,慧神脑部宕机。
墨汁融入慧神体内,毫发无损。
胡任冀轻笑,“我俩……被人算计了。”
是啊,他被人算计了。慧神望着一击毙命的胡任冀,所有信息在此刻突然串联一线,这慧神的名号当真就是讽刺。
“胡任冀。”慧神扶住奄奄一息胡任冀,用仙术替他短暂疗愈,无数的墨水如滔滔不绝的良药在经脉流走,“你醒醒!”
胡任冀仙术流失,身体与凡人无异,无尽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撕裂的疼痛染指着每一处脉络。
慧神也顾不了那么多,反应果断,一圈打在胡任冀的体内,“你先去人界,我随后就到。”
一掌下去,胡任冀向人界下坠,批量的墨汁包裹胡任冀的伤口,继而横竖打包护在他的周围,将整个人裹成椭圆状,透过厚重的云层消失在神界。
胡任冀失去意识,在浓浓的墨汁里沉沉睡去。
“慧神。”一道声音从慧神身后响起。
慧神双手握拳,恶狠狠地回头看向来人。
何裕身着翠绿朝鹤图,扶了扶挂在鼻尖的眼镜,笑得如沐春风道:“胡任冀呢?不对,胡神君呢?”
这人心机深沉,小心为上。
“慧神?”何裕继续问道。
慧神变脸速度极快,刚刚还在咬牙切齿,如今亲切和蔼。
他要拿到解药,砸了月老殿。
陶兰溯穿着粗布长衣,瞅准了又红又大的红果子,用力踢了踢树腰,树在并没有摇晃,确定结实后三下两下爬上了树。
谁知那果子离得远,他伸手向前拿,手臂距离不够。他拔了一边的树枝,用力一敲,红果子顺着山崖滚落。
陶兰溯拍了拍手,准备跳下树杈。
“砰!”一声巨响,天上掉下一个黑咕隆咚的庞然大物正正好压在红果子之上。
红果子!陶兰溯见状不妙,赶紧跳下树。
拿着树杈,小跑过去,先用树枝戳了戳黑色黏黏糊糊的未知物。
那东西许是死的,陶兰溯用树枝戳了戳,硬邦邦的。
他用树枝敲打片刻,未发现端倪,便用出全力一脚踹开了那东西。
那东西滑行一段距离,下面的红果子早已碎得稀巴烂,还留下深深的黑色痕迹。
陶兰溯抬起左脚,发现鞋底也是黑的。
他气得红了脸,瞪着那个东西,只见还是个死物,也只好作罢。
他又去别的树上掏了几个红果子,抬头看着天与云彩,得知今天要下雨,将红果子打包好准备回家。
谁知路上又见着黑咕隆咚的未知物,那就像个拦路虎,烦人得很。
陶兰溯一脚踢在了上面,就这么留着黑色脚印,踢着东西到了家门口,他一把推开木桩门。
“兰溯,这是何物?”一位女子从里走出来。
“不知道。”陶兰溯抱着红果子入了门,毫不在乎。
女子摇着头,将那东西放在了院子空余地,手上沾染一手黑色的墨。
她闻了闻味道,有些臭。
“兰溯吃饭了。”女子叫道。
陶兰溯从里屋走出来,闻到了浓郁的臭味,不禁皱了皱眉。
“不会是什么不详的东西吧?”
“怕什么?”陶兰溯坐在女子对面,“从天上来的,不是寻常物。”
那女子点了点头。
陶兰溯与阿姐是亲姐弟,不过父母去世早,从小到大相依为命,只在这个小山间种个谷物,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但如今多了一个东西,让陶兰溯浑身不舒服,陶兰溯不太懂这种不适。就像一贯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奇怪明明自己有阿姐陪伴,不会觉得奇怪才对。
而且,阿姐做饭很难吃。
陶兰溯不吃了,自己搬着凳子坐在那东西身边,这才认真观察起来这个奇怪的东西。
墨汁漩涡凝聚最终汇于一点,墨汁少了许多,大小也小了许多,物件轮廓似乎更加清晰。
陶兰溯上手摸了摸,摸到了紧实的手感,像是软一点的树枝。
骨节分明的手在墨汁中来回移动,顺着侧面轮廓慢慢移动,墨汁顺着他的手部动作分散合一,手感很好。
他将潮湿的左手拿出来,思量片刻,两只手同时深入到墨水中。
顺着曲线一五一十摸了一遍。
心下了然,这是个人。
他找到头,捏住了鼻孔,毫无动静,莫不是死人?
陶兰溯取了一桶水,泼在了他的头部,墨汁与水相融散开。
那人白皙美艳的面容露出原型,他脸色苍白,唇上无色,似是文人墨客口中的病美人。
“起床。”陶兰溯无心欣赏这病态美貌,他可是摸到了这人还有心跳。
“兰溯,要不然我们把他搬进来吧。”那女子缓缓说道。
陶兰溯皱眉看了看阿姐,“你不怕?”
“这不是是人吗?”
“不用,让他躺在这里。”陶兰溯起身进了屋子。
那女子看了看陶兰溯,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向陶兰溯说道:“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
“好歹是个人,睡在外面。”
陶兰溯想着也是,将人拉进了屋子里,“对了,阿姐今晚下雨。”
“下雨吗?”
陶兰溯看着阿姐异样的脸色,心里更是觉得奇怪。
可是哪里奇怪呢?说不上来。
但是更烦心的是,这满地的墨汁怎么打扫?
要不还是把这个人喊醒,自己擦地。
“起床!”陶兰溯还真就这么干了。
【小剧场(另类完结1)】
陶兰溯踢着不明黑物,心里怒骂道:我的红果子!我的红果子!我的红果子!
胡任冀直接被踢醒,因伤势叠加,失血过多,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