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陶兰溯拿着月老殿的红色的卷轴,整个人着实是愣住了。
“哦,刚送过来的,我都给忘记了。”胡任冀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很重要?”
“你现在不是神,自然不知道每个殿有每个殿的规矩。”陶兰溯握着胡任冀手,打开了喜帖,“月老殿不允许结婚。”
“为什么?”
“不知道。”
“有时候这些规矩太奇怪,我听了一整本《天规》,头到现在还疼着。”胡任冀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升仙还要熟背,简直是当了神仙还不快活,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吃苹果。”陶兰溯不知从何处弄出来几个苹果给了胡任冀。
“你从哪里拿的?”这苹果色泽红润,又大又圆,很像是家里的存粮。
陶兰溯看着胡任冀那双狐眸,迟迟没回答。
“家里的?”
陶兰溯貌似是想起来了,别过红起来的脸,“忘记了。”
“你回家了?”胡任冀倒不愿意放过追问,饶有兴致挑逗道:“偷了几个?”
“一两个。”陶兰溯杏眸微飘,显然是不想被人戳破这偷偷摸摸的经历。
“一两个?”
“四五个。”
“一个仙人,拿苹果还要像做贼一样。”胡任冀看着手里的苹果,狐狸眼轻微,庄严肃穆,“陶兰溯,你成何体统?”
陶兰溯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直愣愣看着面前的人。
御文殿那高高在上的神君,听闻容貌美艳,武功冠绝,清廉公正,不怒自威。
陶兰溯没有见过神君的样子,但如果是,那么只能是如今这副模样。
而这面前的人又熟悉又陌生,似乎在何处见过。
陶兰溯再往细想,一阵头痛袭来,那些是生前的丢弃记忆。
自成神那刻起,便被遗忘了。
“我逗你呢。”胡任冀见陶兰溯脸色不佳,慌张收敛了气势,赶紧扶着陶兰溯坐了下来,宽慰道:“你如果想吃,随便拿。”
胡任冀赶紧用法力削了一个苹果,将一半塞给了陶兰溯,“以后不逗你了。”
陶兰溯手扶着太阳穴,头疼得要紧。
胡任冀蹲下身子,将苹果放在他的嘴边,轻声道:“吃苹果?”
陶兰溯啃了一口。
“好吃吗?”
陶兰溯点了点头。
“这苹果还是打折的。”
“你还买上打折的东西了。”
“那天路过,我就进去看看,结果你猜怎么着?”胡任冀眸光闪烁,眼底尽是笑意。
陶兰溯对上他的眼睛。
“人山人海挤在一个小摊贩哪里。”胡任冀继续讲道,“那可是场面之浩大,我就好奇啊,买什么这么疯抢呢?”
陶兰溯拿过啃过几口的苹果,“买苹果?”
“不是。”
陶兰溯开始吭哧吭哧吃起来,眼神却是盯着陶兰溯有声有色的表演。
“我说什么东西人山人海都在抢呢?我就往前凑,硬是没凑进去。”
“这么厉害?”
“对呀,那些老大爷老大妈力气一个比一个大,硬是把我向后拽。”胡任冀摇手,“我可不服,怎么说我也是能接住你一巴掌的人,怎么能输给了大爷大妈呢!”
“我倒成了衡量工具了。”
胡任冀给了他另一半苹果,“结果最后终于被我挤进去了。”
“买什么的?”
胡任冀一笑,“优惠劵。”
“……”
“所以我被迫去消费,买了打折的苹果。”
陶兰溯看着他这副模样,笑出声音,“没想到有一天,你也贪小便宜。”
胡任冀望着面前人愉悦的表情,自己也眉眼弯弯,“头还疼吗?”
“不了。”
“嗯。”
“谢谢。”
“谢什么?”胡任冀将苹果给削好,“是我没把握好尺度,应该和你道歉。”
“转移注意力?”
“那就应该谢谢优惠劵。”
陶兰溯想起刚刚他讲的故事又笑出了声音,“你这嘴和你哥无差。”
“我要吃醋了。”
“什么?”
胡任冀摸上他的脸,目光灼灼,“你也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到现在还跟我提别人。”
陶兰溯迅速红了脸,起身躲开,“讲事。”
“好,不谈情爱。”胡任冀无奈道。
“嗯。”陶兰溯认真看着这份喜帖,低头沉思了起来。
“这是突破口。”
“为什么隋媛永远在想着情情爱爱?你就不行。”胡任冀又问道。
陶兰溯推开凑过来的脸,“说正事。”
“我是在说正事。”
“这算什么正事?”陶兰溯有些怒气。
“今天听训,我都说要了类似于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话。”胡任冀笑道,“你怎么理解这个正事?”
陶兰溯自知理亏,怒气反倒又涨了几分,“好好说话。”
他用法力又削了一个苹果,掰开一半给了陶兰溯,“嗯嗯,我是在好好说话。”
“你找打?”
“来来,吃苹果消消气。”
陶兰溯挑眉看着那一半的苹果,接过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第一个幻境她要嫁人,第二个幻境她还要嫁人。”
“有问题。”
“她是对结婚有执念还是真的碰见真命天子了?”胡任冀暂时还想不通这一点,但是从刚刚脱口而出听训这件事,突然想起来了端倪,“没有她的名字。”
“听训?”
胡任冀点头,又在脑海里确认了一遍。
“按照翟唐所说,她和师姐、贺之佲同期。”
“会不会是没在一起听训。”
“万年来,月老殿和御文殿同气连枝,没有其他特例。”陶兰溯否认。
“很奇怪。”
“很奇怪。”陶兰溯看着喜帖,才反应道:“喜帖上没有名字。”
“喜帖上也没名字?”
“嗯。”
“嗯?上面明明写的是喜帖。”胡任冀拿过红色的卷轴喜帖翻看了翻看,歪歪扭扭的字体,语句不通的陈述,叹气道:“这么奇怪的喜帖,还真是隋媛的手笔。”
“人应该在月老殿。”陶兰溯接过最后一半苹果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胡任冀肯定道:“那个隔间。”
“你能去吗?”陶兰溯问道。
“你来找我,不就是因为我能去吗?”胡任冀了然陶兰溯深夜拜访的理由,左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是御文殿神君,四处走动无人怀疑猜忌。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应该直接和你说。”
“好不容易能被你利用,不用道歉。”胡任冀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如果我一直是神君那就更好了。”
陶兰溯望着此时的胡任冀有些心酸,不知怎么他也希望胡任冀一直都是神君,没有理由。
“可惜我不是,所以且用且珍惜。”
“嗯。”陶兰溯缓缓点头。
“她知道这个地方。”胡任冀第一次到月老殿就是翟唐引的路。
“但她现在不属于月老殿。”
“如果那个隔间有东西,那么更不可能让她这个无名小卒随意进出。”胡任冀笑着接话,“我说的话对吗?”
陶兰溯再次点头。
胡任冀眼波流转,狐眸笑意凛然,散漫的发丝落至肩头,“很荣幸和你心有灵犀。”
“我也是。”
胡任冀微愣,“你如此坦诚,倒显得我像个木头。”
“什么?”
胡任冀将他抱入怀中。
陶兰溯试图将他推开,却从胸腔传来一句话。
“别推开我,暂时。”胡任冀这样说。
陶兰溯收了力气,双手握住他的衣襟,沉香的木调芳香入鼻,是许久未闻过的味道。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大胆假设,她不是飞升的神。”胡任冀慢慢说道。
“什么?”
“九重天,除了神,还有眷属。”胡任冀将他放开,撸起自己的袖口,却没有看见黑色的劫绳,取而代之是另外一条亮白色劫绳,“这劫绳怎么是白色的?”
陶兰溯看着那根白色劫绳,着实震惊,“白色的……”
“我没有摘下过。”
陶兰溯也不知道两根劫绳怎么变成了一条。
按照道理来说,劫绳同源相融,不同源相斥,如今两根劫绳竟然合而为一,取最高仙力的劫绳留存。
“合并了?”
“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你我同源?”
“不同源。”
“你前生是什么?”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俩不同源?”胡任冀连续追问,让陶兰溯败下阵来。
“我飞升,你陨落,怎么会同源。”陶兰溯缓缓开口,悲伤的情绪随之蔓延,“应该相斥才是。”
“什么意思?”
“我飞升至九重天,你便陨落了。”陶兰溯抬眸看向他,颤抖着声音道:“所以只会相斥,不会同源。”
“你的意思是你克我?”
“嗯。”
“不可能。”
“就是这样的。”
每一世胡任冀的死都在告诉陶兰溯,不得接近,不得靠近,不得结缘。
“那我自愿被你克死。”
“你!”陶兰溯气得落泪,组织了语句,却愣是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胡任冀语气温柔,替他抹去了泪,“无论多少世,我都自愿。”
“你又没有每一世的记忆。”
“但我知道我每一世都爱你。”
陶兰溯竟被说得无言。
胡任冀紧紧抱住陶兰溯,“陶兰溯,你不要给自己加罪行,我自愿赴死,不过是情根深种。”
“我……”
“好了,劫绳告诉你,你我同源,无错。”胡任冀手肘抬起,亮白色的劫绳放在两人面前,“你看,对吧。”
胡任冀摸着亮白色的劫绳,终究还是崩溃大哭。
“好了好了,哭得像个小花猫。”
“你才是猫!”陶兰溯一把将人推开。
胡任冀替他擦着妆容,一边笑道:“嗯嗯,我是猫,你就是大米。”
“你好土,好烂的梗。”陶兰溯脸色僵硬,无语道。
鬼一般的妆容,搭配嫌弃的脸色,胡任冀终究笑出声音。
陶兰溯见他笑得前仰后合,自己也不自觉被感染,笑了几声,最终也开怀大笑。
两人终于收拾好妆容,胡任冀问道:“现在出发?”
陶兰溯笑着牵起他的小拇指,“咱们还要救一个人。”
【小剧场(丑陋)】
柴昌潮:“是谁来救我~”
仓库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一点点光亮终于照量柴昌潮哭花的脸上。
“胡任冀!”柴昌潮一个飞奔抱住了胡任冀的下摆,“呀~还是你想着我!今天起我就给你做牛做马呀!”
胡任冀看着这张妆花的脸还是没忍住和陶兰溯一起笑出了声音。
柴昌潮心道,我有这么丑嘛?
照了镜子的柴昌潮:他从小到大从未如此丑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