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第19章 尘埃不得出

莲蕊满怀着幻想，高高兴兴的回家了，不忘记给出尘带了碗玫瑰蜜饯，红红的颜色喜人，她蹦蹦跳跳走在街上，没半分端庄。

她最喜欢吃玫瑰蜜饯了，出尘每次也都买这个回来吃，他们喜欢吃的东西都一样，不是天生一对是什么？

“一更儿里，月影儿照花台…”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路人侧目，笑眯眯的看着这五音不全的少女，她浑身洋溢着欢乐，衣裳朴素不施粉黛，可眉宇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恋爱。

“姑娘…”喜乐也被她感染了，笑嘻嘻的跟上来：“您唱的是什么曲儿啊？”

“照花台啊…怎么你没听过？”莲蕊忘了词，也就不唱了。

“我听过北京小曲的照花台，还没听过姑娘这个版本的…”喜乐头上挨了一下打，莲蕊红了脸：“行，我唱难听成了吧…”

“咱公子唱的可好听了…您回去叫公子教教你吧…”喜乐挤眉弄眼，莲蕊一巴掌又是要招呼到他头上，那弄堂拐角忽然闯出来一个人，直直的撞上了她。莲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粗暴推开。

“哎！”莲蕊皱眉，低头看着打湿的裙边，嘟嘴不满的看向来人，却一下子吓住了，那人容貌秀美，却满脸阴戾，杀气腾腾的看着人，仿佛和世间有深仇大恨一般。

惹不起哟…

莲蕊撇撇嘴，躲开他，忽的又觉得他有些眼熟，不由得悄悄回头再看一眼。

他也正好看着她，微微眯着眼，似是惊艳，少女素衣白衫独立屋檐下，霜瓦滴雨落她心口，恰有燕子绕梁，衔春而来，惊动她眉眼秋波。粉黛没半分衣裳只白素，偏偏她随意站着，便是活了整一片姹紫嫣红。

相逢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他眼里狠戾渐渐散去了，呆滞的看着少女，莲蕊低眉，扯着刚刚溅了积水的裙裾，扭头去了。

见着个女人又抬不动腿的人。

莲蕊只感觉他眼熟，仔细一想，他眉眼有些似出尘，但是出尘的精雅绝非人间能比，他虽然一眼看去还算俊秀，却没有出尘的灵气，只像是一个赝品。

出尘…

唇齿轻启，呢喃间飘出这渺远的两字，莲蕊就醉了。

她也没把那人当回事，自顾自的还家，门是半掩的，她探头进去，愣住了。

出尘跪在院子里面，那一片狼藉中。

他雪白衣裳沾了尘埃，膝盖处大块的血渗透出来，滴落地上，成了梅花。他跪在那些残碎的锋利瓷片瓦片，那些碎片吸足了他的血，表面仿佛有了灵一般妖艳。

青丝遮着他面容，却遮不住他如死一般的沉寂。

“出尘！”莲蕊惊呼出声，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没跑两步脚边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向绣鞋，倒吸一口凉气，喜乐紧跟着进来，熟练的拿起门边的扫帚，一下一下的往两边扫着碎物。给莲蕊开出了一条道，莲蕊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出尘？”

出尘眼眶是红的，他睁眼看向来人，目无波澜：“戏看完了？”

“你到底怎么了…”莲蕊泪汪汪的看着他：“你别吓我！那个什么秦少爷，对你做什么了？你快起来别跪了！”说着硬要搀扶他起来。

出尘拦着她，声音沙哑：“不必了…”

“为什么…”

“起不来了…”出尘闭上眼，语气里说不出的疲惫。

莲蕊咬牙一下子也跪下来，出尘挣扎着扶住她不要她跪，自己的衣裳上又渗出一片血：“你别…”

“你不起来我就陪你…”莲蕊一把拉住他手，语气坚定。

出尘无可奈何的起来了，他真的是站不住了，要莲蕊和喜乐两个人搀扶才能起来，扶到房间躺下了，他膝盖处已经血肉模糊，莲蕊咬唇，哭在他怀里：“你干嘛这么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你伤在身上，我心里也痛！”

出尘眼神暗淡，面上却不失去笑容：“你的脚…”

“我的脚好的很！”莲蕊赌气，喜乐去喊大夫了，她坐在床边，独自垂泪生闷气。

出尘没了声音，恍惚死人。

“到底怎么了？”莲蕊半晌开口，擦干了泪。

“没什么，”出尘别过眼，看床栏上灰尘：“就是心灰意冷，不知道活着为什么罢了…”

“心灰意冷？你别这样…你心灰意冷是你不会爱人，你看看我之前想死的心都有了，自从喜欢上你了，我巴不得多活着，照顾你…所以你喜欢我就好了，喜欢我，我保你不会再心灰意冷了…有了爱，什么都有的…”莲蕊笑着凑的出尘脸颊边，轻轻啄了一口，又红着脸坐正了。

出尘脸上有了淡淡笑意：“爱？”

莲蕊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你试试看，别学那些伤春悲秋的文人，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你看这个人间，不值得你爱吗？我不值得你爱吗？”

出尘闭了眼，半晌没开口，仿佛在沉默里独自舔舐伤口，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口：

“我何曾，没有爱过这人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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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尘埃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