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第18章 尘埃不得出

街边小店，一男一女都是容貌出众，坐在昏暗的铺子里面，鲜香四溢的面条蒸腾出热气，氤氲在他们眉眼见，莲蕊津津有味的吃着面条，这比她在肖麟山那里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都好吃。

他们整整玩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去了戏楼。

今日戏楼又是人满为患，唱的是《二进宫》。

这是唱功戏，没什么做派，莲蕊兴趣缺缺的问出尘：“这戏好看吗？”

出尘眼里闪过丝愉悦：“好看，我特别喜欢这这里杨波的词…”

莲蕊心里一惊，马上改了笑脸：“好巧啊公子，我也喜欢着出戏！我们去看吧……”

出尘仿佛看穿了她，微微一笑：“那莲姑娘给我说说着戏的内容？杨波是谁？”

莲蕊哽住了一样无措：“我知道…他爹爹姓杨…”

出尘低声笑了，她红了脸：“你不能喊我莲姑娘…你得喊我小名…我们都是夫妻了…你干嘛还那么生疏啊…”说着蹬鼻子上脸：“你得喊我蕊儿啊…相公…”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有妇之夫的出尘愣住了，莲蕊趁机搂住他胳膊混过去，两个人交了银子就入座了，是二楼的雅座，看不见别人，茶水蜜饯供应着，舒舒服服的。

莲蕊只看见一文一武站立在黄衣少妇身边，少妇头上带着满头珠翠，还有一个黑色的尖尖的东西，她好像的问：“那个黑黑的这是什么意思？”

“丈夫死了…”出尘开口：“戴的…”

“就是寡妇呗…”莲蕊撇撇嘴：“那两个带胡子的老头子干嘛对一寡妇喋喋不休啊…”还没说完被出尘轻轻打了一下，他无可奈何：“怎么一出戏到你嘴里就成了…”

莲蕊委委屈屈的不说话了。只看着台上慢悠悠的唱，那几个人神情不定，唱着她不懂的暗潮汹涌。

出尘早看出来了她心神不宁，知道她从小青楼长大，没怎么出来看过戏，就在她耳边一句一句的说着戏词，细细给她解释这二进宫。

台上那李艳妃神情肃穆：“徐皇兄年纪迈难把国掌，转面来叫一声兵部侍郎。你保太子登龙位上，你的名儿万古扬。”

出尘脸上浮现一丝笑，声音也慢了下去：“来了…”

什么来了？

莲蕊一脸懵，低头看向那绿衣的老生，只看他凝神开口，便是悠悠的唱：“吓得臣低头不敢望，战战兢兢启奏皇娘…”

出尘再不说话，莲蕊只能自己耐着性子听，她好像还听懂了一样：

“臣愿学严子陵垂钓矶上，臣愿学钟子期砍樵山岗。臣愿学诸葛亮躬耕陇上，臣愿学吕蒙正苦读寒窗。

春来桃李齐开放，夏至荷花满池塘。

到秋来菊桂花开金钱样，冬至腊梅带雪霜。

弹一曲高山流水琴音亮，对一局残棋消遣解愁肠。书几篇法书精神爽，巧笔丹青悬挂草堂。

臣昨晚修下了辞王本章，今日进宫辞别皇娘。

望国太开恩将臣放，落一个清闲自在，散淡逍遥，无忧无虑，无是无非，做什么兵部的侍郎，臣要告职还乡！”

莲蕊还真听出了些滋味，她悄悄看向出尘，刚刚想唤他，却发现他痴痴的看着台上，眼底有写湿润，似哭欲泣的模样。她一下子愣住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模样。

那老生唱完了这冗长一段，台下掌声迭起，出尘似乎梦中惊醒一把，握住了莲蕊的手，对上她担忧的目光，他轻轻一笑：“没事…”

“你…”

“有些感慨罢了…”出尘摇摇头：“触耳生情，想起了往事…”说着若有所思：“每次听到这一段，我都在想…”

“想什么？”

“想啊，什么时候，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出尘摇摇扇子，笑着再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戏，也不鼓掌也不叫嚣，在喧闹的戏楼里面，安静而恬淡，仿佛云中仙人。

当时莲蕊，并没有听懂他话里面，那个“再”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那时候的出尘，莫名的脆弱。

她只是摸摸他的手，声音细而轻：“那我们以后就过这样生活…好不好？去乡下买两亩小地，养一些鸡鸭，种许多花草，给你买书…我做针线活，养鸡鸭养你…好不好？”说着她又陷入了幻想：“我们以后还要养孩子哎…大儿子就叫…”

出尘嗔怪的拍拍她头，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她这么小，却一天到晚想着给他生孩子的事。

“大儿子就叫什么好…”莲蕊皱眉：“阿福还是阿贵啊，哎，还是未来孩子他爹你来取名字好不好？”

“濯清。”

他忽然开口，没有半分犹豫，仿佛已经思考了很久。

“你看看你…”莲蕊笑嘻嘻：“嘴上不要孩子，心里面把孩子叫什么都想的好好的了…”说着一把歪到他怀里，却没有看见他眼里浓重的哀愁。化也化不去，如墨色一样，吞噬了他。

两个人正在看戏，忽然喜乐跑上楼来，喘着气在出尘耳边低语：“不好了！秦少爷回来了！直说要找你！”说着尴尬开口：“他好像…表情很不对劲…”

出尘一愣，又似想到了什么皱了眉，匆匆看向莲蕊：“我先回去一下，喜乐带着你去玩…你们莫要乱跑…”说着匆忙离去。

莲蕊愣住了，戏也看不下去了，她焦急的问喜乐：“秦少爷是谁？到底怎么了？”她生怕又是什么权贵，要出尘去给他们…

一阵冷风过，吹醒了她。

出尘是小倌啊…

这几日的幸福灰飞烟灭一般…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事实呢…

那一瞬间她好恨，恨自己出生卑贱，只能给出尘带来更多不堪和灾难，想着她泪如雨下，若是有来世，她定要投生好人家，从小就看住出尘，不叫他跌落尘埃，哪怕沾染上一星半点。

为什么她命这么贱…

“莲姑娘不必担心…”喜乐看出来了她为什么难受，轻轻开口：“秦少爷不是什么别人，是公子资助过是一个书生罢了…”

莲蕊含泪看他。

“出尘公子对秦少爷很好，刚刚出来没多久就收留了他，待他如亲生弟兄一般照顾，不但从小教他识字读书，还为他延请名师，教授功课呢…”喜乐笑：“说起来你们还没见过…”说着调皮眨眨眼：“以后啊，秦少爷可能要叫莲姑娘嫂子呢…”

莲蕊脸一红，泪也没了：“当真？”

“千真万确！”喜乐点点头。

莲蕊这才放心下来。

出尘似乎对每个人都很好的样子…他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想着她笑了，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一定会给他一个好的余生的！

她一定要陪着他，走完这一辈子。